傍晚,  汽笛声在一片黛蓝色的旷野中响彻,蒸汽成白纱散开,笼住了半节车头。

    终于抓到凶手的快车里显得一片欢声笑语,  每个群演脸上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好像凶手抓到一切就结束了。

    从禁闭室离开,面色如常的花容径直朝存放杨侦探的房间走去。

    满身血呼啦差的杨赞正在啃鸡腿呢,  旁边的工作人员示意花容来了,  他忙不迭地咬了一口鸡腿躺在床上装死尸。

    花容跟门口的乘务员示意一下开门进去。

    一股油润的烤鸡腿香气扑面而来,  花容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杨侦探,站在门口都能看到他不断蠕动的嘴。

    杨赞边嚼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咂摸了一下花容的位置,  见她不断靠近,心中紧张,不由的加快咀嚼的速度。

    “叔慢点吃,  别咬到舌头。”花容气定神闲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杨赞下意识想说没事,  一张口冷不丁咬在舌尖上,  疼得他嗷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跟花容大眼瞪小眼。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疼的咧了咧嘴,像是想起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东西转身塞到自己口里,重新躺回去。

    花容有点破功的笑了,她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面色沉重的走到杨侦探身边,  勘察着他这副血迹斑斑的身体。

    她仔细看着脖颈的刀口跟血迹喷洒的方向。

    以她多年的经验,  凶手必定是从后方袭击杨侦探,  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用利刃割裂他的脖颈,  所以杨侦探脖颈的中部伤口看着才会那么深,  那是力度最大的点。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击毙命,能谋杀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佣兵还把刀口划得这般深,首先可以排除安恬。

    白、彭、旭三位侦探最有嫌疑。

    花容心中暗忖这三位侦探跟杨侦探之间的关系,伸手稍微碰了一下杨侦探的下巴。

    下一秒,杨赞就自动把口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吐完还看了花容一眼赶紧闭上。

    花容定睛一看,是枚扣子,一枚防祖母绿宝石的扣子。她用纸巾裹着捡起扣子仔细端详,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叔啊,你说你,当初让我捡垃圾给你钱不行吗?非要落到这种地步。”花容将扣子装进口袋,打趣似的跟杨赞说道。

    杨赞动了动嘴唇,想说话的样子,花容赶紧道:“不用尸变不用尸变,杨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

    说着,她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把桌上最后一根烤鸡腿拿走。

    她走后,杨赞腾的一下从床上起来跑到餐桌前,看着空荡荡的盘子,对着镜头痛心疾首地喊道:“我烤鸡腿呢?!”

    摄影师:……

    杨老师您就指望这点东西活了吗?

    离开房间,花容啃着鸡腿直奔余彭义的卧室。此时所有人都在餐厅聚会,快车过道里都没有什么人,走到半道倒是碰上了穿着白礼服的列车长。

    看到容侦探,他脱帽示意,亲切道:“我们正准备了一场欢庆宴,让大家放松一下忘记快车上发生的不愉快,容侦探何不跟其他人一起呢?”

    说着边想带她去餐厅。

    花容抬手制止他的邀请,淡声道:“凶手还没有找到,欢庆宴开的未免有些早了。”

    列车长眉头一皱,带了丝困惑道:“杨侦探是被星侦探所杀,而迪夫又被杨侦探所杀,如今星侦探已经被关在了禁闭室里,这件事难道没有解决吗?”

    花容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的小胡子尖,颇为神秘的说道:“我是一名侦探,在案件发生期间,怀疑一切是我的本能。”

    说完,她绅士的朝列车长行了一个礼,阔步离开。

    列车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来到余彭义的房间花容顺手将鸡骨头扔进垃圾桶,洗干净手开始站在客厅内做出沉思状态。

    控制室的导演组看着她这幅样子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瞧瞧,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总导演哼哼的笑了起来,花容现在有多苦恼,他们就有多开心,悬疑节目轻易解开那还叫悬疑吗,这次在剧本上他们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看着吧,难死她。”总导演笑的无比畅快,监视器里一脸沉思的花容起身。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顿了一秒低头看向地面的长毛地毯。

    豪华快车卧室的地面上全铺着厚实的长毛地毯,脚踩上去软到不行,花容抬脚在桌面下、椅子下的地毯上左踩踩右踩踩,突然她身影一停半跪在地上,一把将阅读区小茶几下的用来分区的地毯掀开。

    镜头下移,一件黑色的风衣平整的铺地面上,大衣虽是黑色的,但上面的血迹却十分明显,花容看到它,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她掏出白色的手套戴在受伤,将大衣拿起来抖了抖,翻开一只袖口,上面本该是三枚宝石扣子,如今却只剩下了两枚。

    花容拿出口袋里的那枚从杨侦探口中找到的线索一对,宝石纽扣无论是颜色跟样式都显示着,他们出自同一件衣服。

    证据获得一。

    “彭侦探的想法果然好猜。”半跪在地上的她轻松的扯着嘴角。像余彭义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往往是拐着弯,稍微想一下便能在这房间里找到。

    听到她这轻松的语气导演组甚是迷茫。就余彭义还好猜呢,那其他人是不是更好猜?!

    总导演看着花容起身,闲庭信步地朝下一个房间走去,内心没来由地升上来一丝紧张。

    果然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三个房间内,花容根据每个人的性格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各种被费尽心思藏起来的证据,找完她又在十二节车厢内逛了一圈,顺便还去了绑架犯迪夫的房间,一进去房间漆黑,她想开灯却发现开关好像坏了,只能跟路过的乘务员借了一盏烛火查了一遍,虽然没什么发现,但看着毛毯的些许血迹可以推断出,迪夫真正遇害应当就是自己的房间。

    理清事情经过的花容在昏暗的烛火光中睁开双眼。

    凌晨三点,正是昨晚上迪夫先生遇害后被发现的时间,正在睡梦中的乘客们忽然被列车长挨个通知,叫到了安放杨侦探尸体的房间,说找到真正凶手了。

    一听这话,原本睡意沉重的侦探四人一下子惊醒。

    房间内群演已经聚集,大家缩在房间一脚窃窃私语着讨论着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

    匆匆赶来的四名侦探推开门,薛邵旭看了一圈没发现花容,不由的朝列车长质问道:“凶手不是星侦探吗?这案子已经解决了!”

    安恬连忙点头,虽然很对不起让季星寒背锅了,但节目组说了如果能从这案件里脱身,便可以获得昂贵的珠宝!!

    “既然找到了就不要耽误大家休息嘛。”她有点忿忿道。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叶子白打了个哈欠,挤出了两滴眼泪。

    “抱歉实在是抱歉……”列车长鞠躬道着歉。

    “谁说没事的,凶手不还没找到吗。”花容推开房门,拿着一堆东西的她出现在大家面前,冷眸扫视着四名侦探,只把他们看的浑身发毛。

    “难道凶手还另有其人不成?可是杨侦探的手中明明握着星侦探家族的徽章啊。”余彭义老好人般站出来,温和的劝着。看似劝和实际上提出了质疑。

    他笑着,目光在看到容侦探手里的大衣时,和蔼和亲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花容将搜寻到的证物摆放在靠窗的桌面上。修白色的手套裹着细长的手指将一个个沾满血迹的证物一一摆起。

    看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除彭侦探外,原本镇定的三名侦探面色大变。

    安恬看着那沾满血迹的抱枕浑身打了个冷战,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花容,她明明都重新套了一个枕套了,为什么还能被发现?

    是不是导演组告诉她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房间里那么多抱枕就它看着最紧绷还故意藏在其他抱枕

    这颇为嫌弃她藏东西技巧的语气,让安恬嘴角抽搐了几下。

    花容扔下抱枕,面朝一脸懵逼的群演们,高声道:“现在我将重新还原迪夫与杨侦探遇害全过程。”

    话落,群演们瞬间惊疑不定,按照耳麦里的提示声讨论着。

    “迪夫不是杨侦探杀的吗?杨侦探虽说真凶另有其人但这也可能是他的狡辩啊。”薛邵旭面色有些发白,讪笑道。

    花容猛地看向他,唇角微微笑起,“你怎么知道杨侦探说过真凶另有其人的?”

    “我、我……”薛邵旭刚要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噎住了。

    花容摸着小胡子走到他面前,淡声道:“你当时跟着列车长去搜索房间,可没有听到杨侦探说的话,除非……有人跟你互通了消息。”她说着,朝安恬、叶子白睨了一眼。

    叶子白第一次跟花容作对,被她一撇,腿都开始发软,这还没揭发呢,人就先虚了。

    “为什么互通消息呢,毕竟是一起作案的同伴自然要一致对外咯。”花容后退一步,欣赏着薛邵旭的脸色变化。

    “前天晚上十二点前后,杨侦探去禁闭室找迪夫,质问迪夫詹姆斯的尸体在哪里,迪夫借故让杨侦探打开禁闭室又让他去四号休息室等候,杨侦探在四号休息室等了两个小时,没有等来迪夫的他先行离开,而此时的迪夫已经在自己的房间内遇害了。”

    四名侦探脸上有些许不自然。

    “安侦探带着存有巨款的银行卡来到迪夫房间,迪夫本就在勒索她的伯爵丈夫见到她带着钱来,看她一人前来自然欢迎,放松了警惕,被冲进屋的薛邵旭一刀捅在身前,安侦探用抱枕摁在了迪夫的脸上实其窒息,和旭侦探还有彭侦探三人一人捅了迪夫数刀,这也就是为什么刀口深浅不一的原因,因为根本不是一个人捅的!为了泄恨甚至还把他的脑袋放进了壁炉里焚烧。”

    “如此种种,你们以为这样迪夫便死翘翘了,但是没有想到的事,迪夫没有死甚至拼着一口气打开了房门,爬了出去想要寻求帮助,他是幸运的很快就遇到了人,同样也是不幸的,他遇到了白侦探。”花容转身看向叶子白。

    叶子白猛地被点名,浑身都激灵了一下。

    “你看他衣服认出了他就是杀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迪夫,所以面对迪夫的求救你视若无睹甚至将刀插进了他的后背,这也就是为什么后背的刀口竟然正好卡在了上半部分,迪夫有一米八七,这个位置的刀口站着可刺不到这么深,除非他趴着。”

    花容慢条斯理地继续分析道:“将他杀害后,你本想拖他会自己的房间,但是你忽然想到自己在车尾看到的一幕,于是将趁着半夜过道没人将迪夫的身体运到了四号休息室,顺便用床单将沿途的血迹全部收拾了干净,甚至还将迪夫的房间也收拾了一遍,我想对于一个以前靠清洁工为生的白侦探来说,这事情做的轻而易举。”

    “你跟杨侦探关系不错知道他随身携带了安眠药便潜入他的房间将安眠药偷来放入四号休息室的酒杯里,做完这些事情,你重新回到了车尾,等待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然后就可以出去当做指认杨侦探杀人的目击证人,我说的对吗白侦探?”花容跟他问道。

    白侦探呼吸微粗,身边三个侦探脸上有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闪过,怪不得呢……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我真的在车尾放风呢!”白侦探磕磕绊绊道,紧张的眼眶微红。

    花容摸着小胡子指了指那边藏在被子里的血迹床单以及各种清洁用品,看叶子白仍然不服输的小模样便道:“我刚才去了一趟车尾发现那里的门是好的,你说过因为门坏了打不开所以耽误了去找杨侦探的时间,但事实上门是好的,你在撒谎。”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我当初发现你站在迪夫尸体面前的状态很不对,连旭侦探第一次看到那尸体时都吐了,你却没哭没吐让我感到非常的怪异。”花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子白,他当时反应太不对劲了,所以她留心了挺久。

    叶子白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哭喊道:“都怪导演组非让我真的来一遍!!”

    那夜,懵懂无知地叶子白被导演组指导着,亲自抱着迪夫的身体来了好几遍,又是转移尸体又是灭迹地,他第一次看到那逼真极致的尸体人当时就吐了,但是要是连续面对面看上个十几次,再怕也就习惯了……

    叶子白揉着眼睛哭诉道:“无良节目组,我现在还做恶梦呢呜呜呜……”

    其他三人无语的看着叶子白,好家伙你这不打自招了!

    花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欸,这情绪就对了。

    列车长看到确凿的证据当即让乘务员将这四人逮捕。

    除叶子白外,其他三人纷纷喊着冤枉。

    “我们到哪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被抓了那珠宝怎么办?!安恬着急忙慌的大叫道。

    列车长下意识道:“他不是还爬出去寻求帮助的吗?”

    “因为、因为他是假死!”安恬灵机一动喊道。

    旁边的余彭义叹了口气,这脑子别说杀人了连自救都难。

    薛邵旭也在跟花容辩解到,花容压根就不想听他如果细白的,紧接着道:“迪夫的案子讲完了,接下来便是杨侦探的案子。”

    “杨侦探说看到了真凶,他很有可能去禁闭室找迪夫的时候看到了四位侦探中的一位,至于哪一位呢,彭侦探是你对吧。”

    余彭义失笑摇着头,从容地问道:“你怎么肯定是我,我难道不能是别人的帮凶吗?那衣服上的血迹很有可能是我在看别人杀害杨侦探的时候,粘上去的,再说了凶器呢,杀害杨侦探的刀再那里?”

    花容看他不见棺材不掉泪,便拿出了之前杀害迪夫的那把刀,“还需要别的凶器做什么,用一把刀杀两个人不就行了。”

    “为了陷害杨侦探,白侦探特意没有把刀刃上的血迹擦掉,而你在用它杀人的时候,为了不能引起别人注意这把刀也没有擦血迹,但是迪夫跟杨侦探两人相隔一天时间死亡,血液的氧化颜色是不同的,仔细看这把刀,它上面带着你杀人的证据,你衣服上的宝石纽扣也带着。”

    “彭侦探我相信你应该明白亲手杀人跟旁观看人杀人,那血液喷洒的方向是不一样的吧。”花容将大衣展开,几人探身一看,黑色的大衣衣摆干干净净只有两只袖口跟半截衣领浸满血液。

    “彭侦探比杨侦探要高,喷溅的血液正好被杨侦探的肩膀挡住了,这也是为什么你大衣衣领一半沾血一半干净的原因,如此,彭侦探还有什么问题吗?”花容说道。

    躺在床上的杨赞比着眼睛不服输地大声道:“我比老余高!”

    本来紧绷的气氛被这一打岔瞬间破功了,大家缓了一会继续拍摄。

    由于花容推得太完善了,不管安恬跟薛邵旭如何喊冤都被乘务员关进了禁闭室,而被冤枉的星侦探无罪释放。

    令花容有点意外的是,耳麦里竟然没有传出声音来,不过自从来到快车上耳麦的使用次数确实太少了,这综艺压根就没有剧本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花容一边思索一边来到禁闭室一旁,看着星侦探不紧不慢地推门进来,在禁闭室里关了一晚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浑身的贵气,一出现便让过道亮了一下。

    季星寒一眼就看到了等他的花容,他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脸上绽放起笑容。

    “你把我救出来了。”星侦探走到容侦探面前停住,双眼亮的不可思议,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看什么绝世大英雄,他现在满眼都是她的样子,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被一个大美人这么看着,就算是寒冰也会融化。花容有点不好意思的咳嗦了几声,矜持道:“别误会,我只是还你的饭钱跟房钱而已。”

    “那这一定是我这辈子付过最值得的东西了。”星侦探毫不犹豫道。

    花容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尖没有反驳,可不是吗,为了就他出来,这一晚上她都没有睡觉,连晚饭都没有吃。

    可能是看出她的疲惫了,星侦探心疼的看着她,“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听列车长说你为了我一晚上都没睡觉了,我很担心你。”

    花容摆摆手,“我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那我让厨师准备,做你最爱吃的。”星侦探体贴道。

    似乎是容侦探孤身一人救他的行为让他满心欢喜,他从一出禁闭室起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为她鞍前马后。

    忙了一晚上,临近早上六点多花容才告别星侦探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快车上响起了广播声。

    “尊贵的旅客们,快车还有四个小时就要到站了。”

    花容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这三天两夜她全顾着判案了连绝佳的风景都没欣赏机会,幸好季星寒带她看了深山花谷,要不然挺亏的。

    收拾了一下,花容离开房间,跟拍pd此时还在拍摄,她纳闷的嘀咕了一声:“案子都结了还拍呀。”

    跟拍自然不会回答她,她一路嘀咕着来到餐厅打算吃点东西,刚坐下,星侦探换了一身格外俊俏的衣服做到她面前。

    花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露出赞叹。

    似乎很享受她的目光,星侦探还站起身来朝她张开手让她看看自己这幅装扮的样子。

    阳光从玻璃投射在他身上,那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散发着别样的光辉,戒托还镶着大小不一的钻石,华丽的很。

    “你戒指挺多的。”花容看了眼他十根手指上的七枚戒指,白皮配红宝,美极了。

    “你喜欢吗?”星侦探坐下,作势就要将大拇指上的一颗鸽血红宝摘下来给她。

    花容连忙拒绝,“我不喜欢,太大了累得慌。”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随时给你。”星侦探笑道,一幅听话的样子。

    花容撇开目光,心里嘀咕,这人设剧本算是演完了还是没演完呢,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虽然已经破案了但她总感觉有点疑惑,至于什么疑惑自己也一时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吃饭完,摆脱掉想要跟随的星侦探,花容想一个人逛一逛这快车里面,过道里有两个群演正互相聊天,微胖高大的男士穿着西装革履手杖傍身,女士则一身洋裙华服手拿小扇,俨然一幅贵族的优雅模样,见花容来都纷纷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旅途愉快。”花容满脸笑容,看着两人也脱帽示意了一下。

    她心情颇好的离开,走到一半忽然顿住了,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花容转身看向那名男士群演,目光看到了他身旁的手杖。

    一些之前丝毫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像电流一半冲向大脑,花容睁大了眼睛倒退了好几步一直到靠在了车壁上才缓缓停下。

    两名群演也发现了花容的异样,连声问道怎么了。

    花容看着那名男士,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没事。”她转身朝车尾阔步走去,面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四号休息室里,迪夫的尸体还在,他并没有享受到跟杨侦探同样的待遇。

    花容一把推开门,走到尸体面前半跪下,无视他可怖的面容翻开他烧焦的衣领看着上面的掐痕,看着这青紫色的掐痕,看着这上面除五指外多余的印记,在这一刻她终于想起第一次看到这掐痕时那丝古怪的感觉了。

    所有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层层串联,她手指微颤不敢相信地扶住了额头。

    半响,花容神色复杂的起身将迪夫的尸体放平,脱掉他的鞋子,在看到两条腿长短不一时,她吐出一口气,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离开四号休息室,花容闭上眼睛内心的情绪翻滚着,终于在广播声提醒还有一个小时到站时,睁开了双眼,目光毅然决然的很。

    临近到站前的四十分钟,花容来到广播前打开机器,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告诉大家来到餐厅,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当所有人一脸茫然的来到餐厅,竟然发现已经被认定是凶手的四名侦探也在。

    连余彭义傻了,只知道花容拿出钥匙打开禁闭室了,让他们来到餐厅聚集,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安恬以为这是花容搞的什么把戏但她实在是不愿意在禁闭室待着了,于是装作不情不愿的出来。季星寒到达餐厅的时候,她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去,避开镜头细声软语道:“星寒呐,等拍摄结束要不要聚一聚呢?”

    季星寒神情淡漠又疏离,瞥了她一眼,冷淡道:“不要。”

    说完长腿一跨走到花容经常做的餐厅位置上,看着外面不断后移的景色,眉头轻皱。

    等了将近五分钟,就在大家有些开始闹情绪时,花容出现了。

    她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根狗头手杖,一出现,众人的讨论声便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看她一动不动的冷绝模样。

    “你想做什么啊?”安恬不悦道,这都快到站了有什么事情非要这样说。

    “我想做什么你等会就知道了。”花容扯了扯嘴角,慢步走向星侦探,边走边道:“我第一次看到迪夫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脖颈上的掐痕有些不同,那上面除了五指的印记还有其他痕迹,这些痕迹我搞不明白是什么,直到我想起你的戒指。”

    星侦探面色平静,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轻颤了一下。

    “带着戒托镶满钻石的戒指,掐人的时候是会留下钻石痕迹的。”花容停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出挑的侧脸。

    星侦探没有听懂般,他仰着头,看着容侦探挽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看到尸体第一眼你就认出了他是迪夫,而我也是在进去检查一遍后才得出的,如果不是提前见到或者特别留意,谁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呢?”花容继续说道,语气越来越冷。

    星侦探有点无措的看着她,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浅色的目光里满是她的身影。

    连一旁的安恬都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这有什么呢?叶子白第一次见到迪夫的时候也认出来啊,再说了杀害迪夫的凶手就是我们四个,别为难别人?”

    花容眉头一锁,艰难道:“你们杀错人了!”

    汽笛声响起,伴随着这句话在场的人汗毛立起来了。

    “那天晚上迪夫房间的开关是坏的,你们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脸,就算用烛火看到,他的脸也被烧没有人样儿,你们只是凭借他的衣服跟一些身高和体型的特征认为他是迪夫。”

    随着花容的话,现场四人逐渐回到那天晚上,他们按照剧本进入房间,房间的灯是坏的,他们只能点燃烛火想用抱枕捂死迪夫时,却看到了那张被烧焦的恐怖脸……

    记忆再次涌现,除叶子白外的三人面色苍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余彭义不敢置信道:“不是迪夫是谁?”

    花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很怀疑用刀杀人为什么要烧脸,泄愤吗?或许是,但现在想想应该是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

    “当所有人都认为死者是迪夫时,他就变成迪夫了,至于真正的迪夫,现在估计已经在豪斯特家的豪宅里吧。”

    “豪斯特!!”薛邵旭看向季星寒,人都木住了。他们之间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剧本,没想到他才是隐藏的boss。

    星侦探对他人熟视无睹,依旧怔怔地看着容侦探,执着的在她脸上找到之前熟悉亲昵的神情。

    参加的群演们被这反转给吓得厉害,脑袋都成了浆糊。

    “你怎么确定就是豪斯特呢!”安恬反驳道,依旧不敢相信这反转。

    花容后退一步扯掉星侦探抓着她的一角,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心中一狠,转身离开将手中的狗头手杖拿出来道:“豪斯特腿脚有问题所以走路时一直用手杖,那天快车停站他下车却没有用手杖而是自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那灵活的样子不像是腿脚有问题,而像是被人打了,迪夫被杨侦探打所以走路一瘸一拐,但豪斯特则是因为两条腿长短不一才一瘸一拐,现在去看那副尸体,比一下两条的长短就能知道身份了。”

    “这枚手杖我从星侦探的房间发现,就放在了摆放手杖的行李箱里,它跟其他手杖并排放着,看着不起眼,但狗头上的磨损程度确实叫人不得不注意,这不是星侦探的手杖而是豪斯特的。”

    “你有偏头痛的毛病喜欢睡前喝酒吃安眠药,那天豪斯特估计也是吃了相同的东西吧,能证明你在房间里睡觉的全是你的人,甚至于这辆车也跟你有点关系吧,毕竟列车长好像对你特别的恭敬。”花容扯了扯嘴角,看向一旁讪笑不止的列车长。

    对他没什么兴趣,花容转头瞧着星侦探,他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手,不语时的样子安静又清雅。

    当初杨侦探被乘务员带走前朝身后看了一眼,花容一直以为她在看她身后的过道,现在仔细想想,他当时看的是她旁边的星侦探。

    狸猫换太子,利用别人对迪夫的恨意将豪斯特灌醉烧脸放到了迪夫的房间,没有分辨清楚的几名侦探便下了狠手,替他解决了一个想要抢占他家族财产跟贵族头衔的野狼。

    估计当时杨侦探去找迪夫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余彭义而是星侦探,所以她当初找他让要出钱买凶手是谁时,杨侦探才会说,凶手能给他的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能做到这点的,除了星侦探就是旭侦探,但作为一家之主,星侦探明显给的更多。

    杨侦探当时是跟星侦探要钱威胁,但在其他几名侦探眼中,这就是在威胁他们。星侦探没有动作,那几名侦探却坐不住了,于是杀了杨侦探将罪名推卸给星侦探。

    这个男人,他知道她一定会救他,连她都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你还想说什么?”花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星侦探,问道。

    星侦探抬起那张俊逸十足的脸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哑声道:“我以为你信我。”

    花容心疼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低声:“在某一时刻,我确实信了你。”

    但你骗了她。

    星侦探看着容侦探,水润的浅眸里掩饰不住的落寞和其他情绪,他垂下眉眼,露出一抹惨淡的笑。

    花容走到他面前,俯身抓住他的手,他没有抗拒任由她动作着。

    放在掌心的这只手像是玉石雕刻而成,冷白色的皮肤,越到指尖越纤细泛红的手指,穿戴着红宝石戒指,像是艺术品。

    在众目睽睽之下,花容在他大拇指那枚鸽血红戒指上动了动,很快便拆下表面的装饰露出了你不是告诉我,抓住他是警察该干的事情吗?”

    星侦探垂着头沉默着,半响他轻声笑了:“呵呵。”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花容,原本干净清澈的双眼不知何时已漫上红丝,他清俊脸上露出一抹偏执的笑,沙哑道:“我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别人。”

    季星寒此刻像是一条毒蛇,死死地盯着她不放,手掌一翻箍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刻,花容都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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