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贾的向林平之瞪视半晌,抢过去拾起匕首,奔到马旁,跃上马背,不及解缰,匕首一挥,便割断了缰绳,双腿力夹,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林平之从没杀过人,这时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颤声道:“史……史镖头,那……那怎么办?我本来……本来没想杀他。”

    史镖头皱了皱眉,和林平之、郑镖头低声商议了几句,走到那萨老头面前,将二十几两碎银子拍在他面前的桌上,道:“萨老头,这外路人调戏你家姑娘,我家少镖头仗义相助,迫于无奈,这才杀了他。大家都是亲眼瞧见的。这件事由你身上而起,倘若闹了出来,谁都脱不了干系。这些银子你先使着,大伙儿先将尸首埋了,再慢慢儿想法子遮掩。”

    萨老头道:“是!是!是!”

    郑镖头道:“咱们福威镖局在外走镖,杀几个绿林盗贼,当真稀松平常。这两只川耗子,鬼头鬼脑的,我瞧不是江洋大盗,便是采花大贼,多半是到福州府来做案的。咱们少镖头招子明亮,才把这大盗料理了,保得福州府一方平安,本可到官府领赏,只是少镖头怕麻烦,不图这个虚名。老头儿,你这张嘴可得紧些,漏了口风出来,我们便说这两个大盗是你勾引来的,你开酒店是假的,做眼线是真。听你口音,半点也不像本地人。否则为什么这二人迟不来,早不来,你一开酒店便来,天下的事情哪有这门子巧法?”萨老头连声答应。

    史镖头又向慕容燕打量了过来,他见慕容燕衣衫华丽,又见他在这刚出了人命的酒店里依然吃喝自如,不现慌乱,有些弄不清慕容燕的身份。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当即走到慕容燕面前,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想要摸一下他的来路。

    慕容燕知他是担心自己会去报官。虽然武林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杀个把人也不怕官府追究。但福威镖局就在这福州城里,做的是八方生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却不能和寻常的江湖人士一样。

    慕容燕不愿和他这等将死之人多有交集,便道:“在下不过一介路人,不想掺和你们这些事。你们就当我存在吧。”说罢,在桌上丢了几两碎银子,起身向店外走去。

    郑镖头见慕容燕要在,一把向他肩头抓来,同时口中说道:“站住,要走也先把话说清楚再走。”

    突然郑镖头眼前一花,接着就感到一阵腾云驾雾。旁观众人则是看到,眼见郑镖头的手就要搭在慕容燕肩上时,也不知慕容燕用了什么手法。郑镖头就忽然被挂在了房梁上。

    见了这超出想象的一幕,林平之、史镖头等登时都骇的呆在当初,不敢再出言挽留,五人一起目送慕容燕走出店外。

    慕容燕离开酒店后。就直奔福州城而去,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进入城内,当晚找了家客栈安置下来。

    第二天一早,慕容燕刚下到客栈一楼。就听旁边有人道:“听说了吗?福威镖局出了人命啦。”

    “这谁不知道,福威镖局一夜之间死了十来口,只怕全福州城都传遍了。”

    “也不知这福威镖局是冲撞了哪路鬼神。才惹得这等祸事。”

    “唉,真是惨啊……”

    ……

    慕容燕听到这里,便没有再听下去,用了些客栈里提供的早点,便出门而去。

    慕容燕打听好方位后,首先来到福威镖局,只见福威镖局的大门一群路人远远瞧着镖局的方向,却谁也不敢走近镖局观看。慕容燕向镖局看去,只见福威镖局门前的两杆旗杆已经断为了半截,大门外青石板上,淋淋漓漓的鲜血写着六个大字:“出门十步者死”。离门约莫十步之处,画着一条宽约寸许的血线。镖局的大门开了一道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人正在向外张望。

    正在这时,镖局的大门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锦袍中年人,朗声说道:“姓林的活得不耐烦了,倒要看看怎地出门十步者死!”

    镖局里两名镖师同时叫道:“总镖头!”慕容燕一听这声“总镖头!”便知那中年人就是林震南。

    只见林震南将手一挥,径自迈步跨过了血线,低头瞧了瞧那血字血线,伸足将六个血字擦得一片模糊,这才回进大门。慕容燕远远瞧着,见没什意思,便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慕容燕在福州城里转了半日,便回到客栈,打坐练气,养精蓄锐。及至半夜,慕容燕睁开眼,悄悄推开窗户,潜了出去。慕容燕沿着白天打探到的线路,在福州城的街道中东一转,西一弯,最后在一座石桥之侧转入了一条小巷。

    小巷的尽头是一间黑门白墙的大屋,墙头盘着一株老藤。慕容燕纵身跃进墙内,只见四周漆黑一片,显然这处大屋已无人居住。这处大屋正是林家的向阳巷老宅,慕容燕来此正是为了寻找“辟邪剑谱”。

    慕容燕晃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在院内四处寻找,最终在后院的西北角找到了一间佛堂。

    慕容燕推门进去,只见佛堂内居中悬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达摩老祖背面,自是描写他面壁九年的情状。佛堂靠西有个极旧的蒲团,桌上放着木鱼、钟磬,还有一叠佛经。

    慕容燕不理其它,仔细向那副水墨画看去,但见图中达摩左手放在背后,似是捏着个剑诀,右手食指指向屋顶。慕容燕身子纵起,对准了图中达摩食指所指之处,掌发劲力,击向屋顶。

    砰的一声,泥沙灰尘簌簌而落。同时,一团红色物事从屋顶洞中飘了下来,却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慕容燕伸手接住,在烛光下一照,只见袈裟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无数小字。

    慕容燕袈裟得手,却并不忙着翻看,他将袈裟揣入怀中,步出佛堂,跃身窜上墙头,离开了向阳巷老宅。慕容燕按原路返回客栈,点燃蜡烛,将袈裟铺在桌上,细细观之。

    只见开头便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八个字。见了这八个字,慕容燕便知自己没有找错,这袈裟上记载的正是辟邪剑谱。慕容燕继续向下看去,只见下面开始记载的是一些内功心法,之后是一些丹药的药方及服用方法,最后是一些轻功、剑法及暗器的手法。在剑谱之末,林家的先祖林远图留下了一段话。他写明:他原在寺中为僧,以特殊机缘,从旁人口中闻此“辟邪剑谱”,便将之录于袈裟之上。其后还俗,创办了福威镖局。他郑重告诫,这门剑法太过阴损毒辣,修习者必会断子绝孙。尼僧习之,已然甚不相宜,大伤佛家慈悲之意,俗家人更万万不可研习。

    慕容燕自然不会习练“辟邪剑谱”,他拿“辟邪剑谱”主要是想要借鉴一番。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慕容燕想要自创一门震古烁今的武功,自然要博采百家之长。

    慕容燕看了一会“辟邪剑谱”上的功法,便明白了为何练此功法,必须要先自宫。原来剑谱上记载的内功心法居然只练诸阳脉,对诸阴脉概不涉猎。这样练法,本身就容易走火入魔,偏生练功时每次都还要服食燥药。如此一来,练功之人每次练气时必定浑身燥热难耐,欲火难当。常人练习内功时,必须要平心静气方可,若是在练气时,心中念头有一丝杂乱,就容易走火入魔,僵瘫而死。试想在这种欲火如焚的状态下练功,走火入魔自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便是挥剑自宫。

    慕容燕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早上才从房间里出来。此时,福州城里满大街上都是谈论福威镖局闹“瘟疫”的事,就在昨日,镖局里有死了十来个人。

    突然大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慕容燕窜上屋顶看去,只见一百余人骑着马从福威镖局里奔出,齐向北门冲去。

    慕容燕注视着福威镖局的队伍,低声自语道:“既然得了你林家的‘辟邪剑谱’,就保你林家一条血脉吧。”说着,闪身向福威镖局的队伍靠了过去。

    慕容燕悄悄跟着福威镖局的队伍,搜寻着林家人的身影,但林家人显然是故意隐藏了自己身份,慕容燕想要一眼之间,在百余名镖师和趟子手中找到林震南一家,却也不太容易。

    慕容燕正为难间,突然见到福威镖局的队伍中有两名趟子手和一名仆妇鬼鬼祟祟的脱离的队伍,转向南面奔去。慕容燕仔细看去,却发现其中一名趟子手正是前两天刚见过的林平之。如此,慕容燕哪还不知道这三人的身份?当即便悄悄跟了上去。

    要说这林震南却也有些小聪明,最起码他知道将自己一家混在镖局的百余号镖师、仆役中,让青城派的人难以寻找。但他离开大部队,独自逃跑,却是大大的昏招。要知青城派的人正时刻盯着福威镖局的一举一动,若是他一家始终混在大部队里,等出了城大伙儿一哄而散,青城派的人难以分辨,没准就让他给逃了。可他现在独自脱身,无疑是不打自招。他自认为行事隐秘,可对于高手来说,却是一目了然。

    果真,林震南一家刚过了闽江,便被青城派的于人豪、方人智和贾人达拦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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