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松萝站在洞里惊恐地瞅着寅斑:
“一个新来的长白山总山神,居然半夜在路边抓小女孩?这……这断不可能!”
寅斑一脸困倦地舔着爪子:
“我在这里当个小山神,日常也要抓几只野猪当干粮,看见可爱的沙鼠抓一个送来讨好你。他一个长白山的总山神,抓几个女子吃又怎么了?难道你爹当官没捞过钱,帮人做事弄点美女?况且如今那女子已经被吃掉了,忘了这事吧。”
松萝完全被寅斑的三观震慑到了:
“老虎吃野猪是自然规律,可他吃的可是人啊!即便今日那小姑娘已经死了,那么明日呢,后日呢,难道就让他如此吃下去,我们北周五部有多少人禁得住他打牙祭?”
这下寅斑不耐烦地瞪起了眼:
“凭什么只有人类可以吃鸡鸭鱼肉,别的动物吃你们你就要报官?你爱吃小黄鱼,难道别的小黄鱼也要报官告你不成?吃得多了,你们人类就不会多生一点?”
松萝直接被说得呆坐在了原地:
“可那是小孩子啊,即便他真的饿了,他总可以吃成年人,或者……或者完全可以吃宠物人啊!”
这下寅斑也急了,站起来对着松萝抖着胡子口水乱喷:
“难道你们人类的孩子是孩子,动物的孩子就不是孩子?谱果他家里有好几只小蛇等着开饭呢?况且难道小孩子是人成年人就不是人,自由人是人宠物人就不是人了?拿你来说,你李松萝原本也是人中龙凤,要出嫁也是出入侯门相府的,不过是被我抓了才沦为宠物人的,你又何错之有呢?你一个读书识字的大小姐怎么这么双标?”
其实松萝在人类社会斗嘴还挺厉害的,别说能怼好几个普通人,就是陈廷崧那种读书人都能怼一个半,但自从认识了寅斑却几乎没在斗嘴上赢过。
从某种程度看,他这话说得也没有大错。也许作为人类,自己没有摆正人类在食物链中的位置,其实在寅斑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一道甜点,他也只不过是拥有天天抱着甜点睡觉的意志力而已。
如今松萝也不知道此刻那小姑娘到底死没死,至少刚才她还是活着的。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条蛇是长白山总山神,而寅斑现在只是长白山小山包的山神。杀人犯是寅斑的顶头上司,如果非要闹无疑是为了救陌生人害死自己的亲友。像是赵氏孤儿那样用自己亲儿子换别人儿子的人古来罕有,松萝自认也活不到那等圣人高度。
见松萝抓着头发痛苦纠结,寅斑推了碗水过来示意松萝喝一点,随后夹起尾巴做出一个大小眼的表情:
“……那日火神到底有没有逼jian你?”
被这过于突然的问题问得愣了片刻,松萝道:
“那自然,他自然逼jian了我。”
见寅斑咆哮着勃然而起,松萝继续道:
“我都去了他床上,他逼jian了我又怎么了?难道有女子睡在你旁边你不碰,你不也是个双标狗吗?况且既然万物平等,那适才你干嘛要救我,你到底承不承认自己也是双标?”
吼完了这番话,松萝是彻底后继无力了。垂着眉毛无辜看着松萝半晌,寅斑的尾巴又举了起来摆来摆去:
“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你身子这么弱,行房后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要歇好久才能精神,哪有力气闹那一场呢?你累了,快睡觉吧。”
看来雄性都是一样的,出了这种事,第一个反应不是老婆受委屈了,而是问问到底有没有被占便宜。非得确信没发生什么的时候,才会体贴地表示老婆受委屈了,但倘若发生了什么,那这女子就两边不讨好死无葬身之地了。即便也没发生什么,日后这男子脱了困境想起这事,也多有把老婆抛弃甚至踩死的。反正只要看不见老婆自然也就想不起当年难堪的往事了。如果这时候女子已经有了孩子,那么连儿子女儿都会被连累。
所以聪明的女人是不会为了救相公舍身的,倘若是被强迫那也会选择自裁。而自己呢,自己的确是无所谓,即便当时火神真干了啥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寅斑又不是谁相公,而是自己一手养大的相依为命的小老虎,一人一虎说白了是互为宠物的关系罢了。
见松萝经了这事翻来覆去似乎根本睡不着,寅斑将大头凑过来:
“来,大王我讲个故事哄你睡。”
做出正色的模样给松萝盖好被子,寅斑一边用尾巴拍着松萝一边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开满了桃花的国家,在那个国家有一个姑娘,她知书达理,聪慧又漂亮。有一天,这姑娘出门的时候遇到一条大蛇……”
这下松萝直接坐起来听不下去了:
“不要蛇,我不要蛇。”
示意松萝躺好,寅斑又道:
“好好好,我们不要蛇。有一天,这姑娘遇到了一名英俊的公子……”
被寅斑讲故事哄了一番,松萝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床后来到外间,松萝看见野猪精正在和寅斑说话,两只妖精的神色看起来异常凝重,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是新的太行山神到任后即不提森林防火也不提人兽和谐,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先要给所有的宠物人全都办上人证。办好后所有宠物人不能够再进行散养而只能笼养,如果随意走动被抓住就会被没收扣押,如果没有妖精拿着人证去赎回或者交钱补办人证,那么就由太行山神组织的太行山宠物人委员会全权没收处置。
要不是前前后后听了几遍,松萝几乎都要以为听错了。给人办人证你是什么脑回路?ban证也罢了,把人笼养又是个什么神操作?虽然户口的大概相当于人证了,而对女子来说大门二门也相当于是个笼了,但这有时候也是可以商量的。但如果不让自己出去散步购物还要被关笼里再交费,那和交钱享受坐牢生活有什么分别?
见野猪精也不住让寅斑解读一下这到底说明了上面的什么精神,是不是日后直接就不给养宠物人了,如今该怎么办是好,寅斑终于表现出一个担任过大山总神妖精见过大世面的气度:
“说什么bsn证缴费,不过就是要钱罢了。既然让咱们养宠物人可以收钱,那又何必伤宠物人的性命断自己的财路?要钱就拿给他,即便是宠物人在外面散步买东西被抓住,也不过是拿证领回来罢了。那蛇精是个走裤带关系上位的,上来后自然怕我们不服,所以大动干戈立威而已,不必太过担心。”
见寅斑这个态度野猪精平静了些,但对方离开后松萝却彻底不淡定了。见松萝以头抢地表示自己是有血有肉的北周李氏部女儿,绝不会去找那个吃人的蛇精办什么人证,寅斑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表示这个蛇精的确是胆大包天,吃人就算了,居然还插手宠物人的事。要知道妖精是最讨厌被别人管生活习惯的,因此就连天界都给妖精一部分自治权,更加从来没插手宠物人养殖的问题。可如今这蛇精居然把手伸到这里,简直是不自量力。
见松萝哭哭啼啼情绪终于平复了些,寅斑又柔声道:
“但他好歹也算我上司,新官上任,怎好当先顶撞他?就让这家伙事事顺利日渐猖狂,日后自然能慢慢抓他把柄。所以就先办了这证,才好早日为那小姑娘报仇,让这吃人的家伙再不能回长白山。”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人当街被打你沉默,到了第二天被打死的就是你自己了。可想到人家还没上任就被寅斑当街打吐了,倘若这次不去肯定更加会被穿小鞋,松萝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但还是感觉骨鲠在喉食不下咽。
被这新山神的破事黑日白夜闹了一整天,第二日清晨寅斑买了些豆腐脑小菜给松萝吃,吃完了早点松萝方才郑重地穿上红色战袍,画了全套的妆聘聘婷婷随着寅斑走了这一遭。
这个宠物人ban证现场矗立在一个山坡上。松萝和寅斑到的时候看见山坡上摆着三张条桌,几十名妖精带着宠物人排成三队正在等待登记。看见这场景松萝直接就受不了了,马上对寅斑表示自己不想登记了,寅斑只得暴躁地安慰。
再仔细观察一下,其他妖精那里也属实好不到哪里去,大部分宠物人都是哭天抢地哭哭啼啼,山翠也是哭得梨花带雨。过了半天一人一虎终于快要排到了,探头往前看,松萝看见那条案后坐着一气度非凡的白衣青年,看起来这青年就是那个蛇精变得。而一个随从样子的男子则负责检查宠物人的牙口和双手,在确定没有手足口病等明显传染病后收钱发编号,然后给宠物人做信息登记。
就在随从将一名女子的年龄、来源等情况记录完的时候,那名白衣青年突然近前来看了看登记表格,随后又眯眼将宠物人打量了一番:
“这里写着你是本地人?那么你是李氏部的人喽?”
看见这个情况,寅斑直接扶着松萝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还能坚持吗?真不舒服就先回吧。”
回洞以后寅斑在本来就不大的洞里扭着老虎屁股走来走去:
“难道那家伙是在搞什么特别的术法,我怎么没有听过?”
想到昨晚那个小女孩看起来确实是李氏部的人,而自己相貌也是典型的李氏部女子,松萝已经猜到了几分。不管是为了什么,这妖精必然是需要大量的李氏部女子,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长白山的。
虽然山神偶尔在山里抓人,天界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李氏部留守村落又不多,里头的姑娘都是有数的,你也不能可着这几个村薅啊。但宠物人就不一样了。就像养殖梅花鹿不受保护一样,在三界的理念里宠物人就是养殖人类,跟普通人的地位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所以那条蛇的目的很可能是逼迫妖精放弃一部分李氏部的宠物人,或者直接黑掉一部分宠物人,那即便被举报也不过是赔钱罢了。至于昨晚那蛇精为何在街上抓人松萝也想不通,也许是突然需要等不及了吧。
但看起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到了下午一名蛇精的侍从上门来,当场就要把松萝强行拉走登记。遭到寅斑的严词拒绝并被请出后,侍从愤怒地表示必须在三天内带着宠物人去登记,毕竟这也是总山神的工作,小山神应该以身作则出面配合,如果不从那么后果自负。
切身体会了一把被人鱼肉践踏的感觉,松萝吃不下喝不下,寅斑也是沉着脸抱着胳膊久不说话。到了晚间,寅斑走到内间拉着松萝的手道:
“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只是这样做太委屈你,我怕你听了心中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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