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修罗场啊。多少年了,  还认死理呢,容容。”

    容修冷脸:“欠揍?”

    埃尔法七座商务。

    圣罗娜为容修提供的专车,司机是赵北。

    车内开四座,  两两对面。

    楚放和封凛坐在一处,  容修和劲臣挨着。

    劲臣从游艇主卧下来时,容修和楚放就不知在争执什么。

    直到坐上车,  也没停下来。

    封凛也搞不懂,  容修怎么会和楚总有“共鸣”。

    在封凛的印象里,  “从上车就开吵”这场面,  只在乐队兄弟之间发生——

    男人们经常在去往ferry  no6赶演出的一路上,吵得不可开交。

    有时白二犯拧巴,故意气人,容修甚至会在车里动手。

    容修外冷内热,对人亲疏有别,偏冷淡,警惕。

    这人不爱挑剔,但怪癖不少,比如,对大多朋友,  他会矜持地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之前遇见连煜,  曾经dk的一员,  容修也没怎么亲近。

    “看上去关系真好啊。”

    上车前,  封凛就这么感叹一声。

    丁爽当时往后车搬行李,撇撇嘴,对花朵道:“到底从哪儿看出他们关系好啦?”

    花朵将行李箱摆好,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网红们和节目组乘坐大巴,助理们坐在行李车。

    埃尔法上只载这四人。

    开出直落尖不辣海滩时,  容修和楚放依旧争执不休。

    两人从德沃夏克,聊到了小提琴。

    聊到在艺术馆“抢答题”现场,容修和童林battle时,在大门听到的手机铃声——

    那是楚放自己演奏的铃声。

    手机存有原声,楚放就让容修听听,从包里拿出耳麦给他。

    容修接过耳机,不由挑眉,“770?”

    “煲过的。”楚放得意。

    “我说过,煲机不科学,正常听就好了。”

    容修戴上耳麦,开始听音乐。

    楚家当年是内地娱乐业巨擘,楚放自幼学声乐和小提琴,大学出国选了金融学。如今,退出提琴圈,整日浸淫在商业应酬中。

    商务车里,两人膝对膝、面对面而坐。

    容修摘了耳麦,就和楚放聊起《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251小节开始的华彩部分。

    32分音符琶音,直到华彩结束,只有两小节,两人针对“运弓”争执了一整路。

    容修认为,楚放减速不到位,pp力度过重,颗粒性不够,揉弦幅度和速度掌握不理想,很难引人深思。

    说到“乐器的歌唱性要有线条感,才能带给听众最重要的一种心理”时,容修提到了“期待”——

    就像他在直播时所说,容修一直在强调乐器的歌唱性。

    “让人产生期待,唤起人们的情感,你的华彩做到了么,你在焦虑什么?”

    容修问出这句后,楚放沉默了。

    容修的天赋有时令人嫉妒,像有特异功能,能轻易从乐曲听到演奏者的情绪,甚至听出对方的人生。

    楚放很久以前就知道,给容修听音乐作品,无异于将自己扒个精光站在他眼前,这比倾诉任何心事都赤裸深刻。

    “楚总经了商,但没失忆,”容修说,“这是你当年对音乐的追求,也是你的期待。”

    像在心口插了一刀,楚放听完失神一瞬,笑道:

    “你当年还说打死也不上电视呢,flag立到月球去了。现在呢?电视上了,视频上了,直播上了,你倒是唤醒情感了,你唤醒了妹子们的情感——你不仅上了电视,弹幕里,美女们还全喊着要上-了-你。”

    “……”

    车内静默两三秒。

    见容修没反驳,楚放揶揄完,就笑了出来。

    然而,未等大家回过神——

    容修突然抬手,一手扶劲臣的肩头,稳了身形,直接上腿。

    大长腿如人间杀器,容修一脚朝对面踹了过去!

    “操!”楚放大惊,在车里连躲带跳,“这操性的……”

    男人腿脚力量大且沉,脚落处,容修人已到。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楚放挨了揍,气息窒滞,他大惊之下,跳将起来,反扑到容修身上,两人缠斗于一处……

    车内,顿时上演武打片。

    前一秒还诗词歌赋,后一秒就动了拳脚。

    封凛回过神,一把抱住楚放反扑的身子。

    劲臣勾着容修的腰,手里的平板差点掉了。

    两人拉着架,过招五回合,容修坐回原位,楚放哎哎叫着疼。

    封凛揉着太阳穴,头就快炸开。

    这像什么话?如果被媒体拍下,《恒影某大明星车内殴打对手娱乐公司老板》肯定登上头条!

    同时,封大金牌也从二人对话中分析出关系,“十二三年感情”不言而喻。

    楚放揉着膝盖,怨道:“大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都做了选择。我期待什么,管用么?”

    停顿片刻,他又道:

    “容修,你知道我期待什么?

    “不说从前理想,光说现在,你知道想要什么?”

    容修却没消气,望着窗外没应声。

    劲臣眉心微动,触到楚放的视线,对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劲臣戴上耳机,仰靠在座椅背上,平板播放了剧本朗读。

    劲臣闭上了眼睛。

    楚放问完那句,车内就安静下来。

    恣意年代毕竟已成往事,在成长道路上,所有的妥协皆是寻常,没必要非去追溯过去那些吉光片羽。

    一句“大环境”。

    一句“人在江湖”。

    这是万能理由,可以自我消化和推卸一切亏欠和抱歉。

    容修想,他也经常用这两句搪塞,比如不想上综艺,比如,不想出道。

    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沉默。

    半晌,封凛忽地笑了。

    难得见容修对乐队以外的朋友真性情,仿佛看到容修少年时。

    封凛笑得矜持,也颇具兴味儿,他想起,容修有一幅书法作品。

    ——“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这是从前摇滚少年们的座右铭,容修年少时书写,将它挂在破车库休息室的墙上。

    八个大字,笔锋遒劲。

    如今那幅字,挂在洪老板家中,精心保养,闲来欣赏。

    十二三年,时过境迁,字还是那字,少年们却已不再。

    [大家都做了选择,只道合不合适,无关期不期待。]

    容修敛了目光,不知想到什么,他微侧过头,朝身边人看去。

    ——可也有人从没改变过。

    楚放顺着容修的视线,目光落在仰靠座椅的男人脸上。

    劲臣仰着脸,脸庞精致,似睡去,耳中塞着耳机,平板正播放剧本朗读。

    自从答应容修“坐车不看书”后,劲臣果真一眼不再看——不管“选本子”这项工作目前有多急,不管容修在不在身边,他都没有违背过。

    “以前见面都没发现,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封凛打破车内寂静。

    他看向容修,圆场道:“我还不知道,你和楚总关系这么好。”

    楚放国外资源丰富,华云霆在华放娱乐折腾那些年,楚放卧薪尝胆,扎根欧美,左右逢源,上下通吃,甚至可以说,他比自家商参两位总裁更玩得开,这可是人脉大事……

    封凛脑袋里的小算盘啪啪响。

    然而,算盘还没打完,就听两人异口同声:

    容修:“不好。”

    楚放:“不好。”

    封凛:“……”

    “谁和他关系好了?”楚放嗤笑,“小时候,我教他拉小提琴,不辞劳苦,他教我弹钢琴,非打即骂……”

    封凛“噗”地笑出来。

    容修眯了眯眼,一记眼刀子射过去,脸上皮笑肉不笑:

    “你是孺子不可教。白翼琴谱上放着《小李飞刀》,手指头搅在一起,都比你弹得明白。”

    楚放噎住,半晌,对封凛道:“听到了吗?我们天天在一起,容修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分手’。”

    封凛:“???”

    劲臣仰靠座背,依然是睡去的姿势,他指尖一紧,不易察觉地捏紧平板。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容修蹙着眉,声线下沉,“不然,要么你下车,要么把舌头丢下去。”

    楚放哈哈大笑,搭上封凛的肩膀:“我跟他说,我节奏跟不上。他跟我说,分手。我说,两个声部合不好。他说,分手。我说记不住低音谱号,他说,分手……”

    封凛呆怔两秒,反应过来,笑得前仰后合。

    龙庭地下室,男人们的地狱练习日,不就是这样吗?

    楚放盯着对面两人:“你知道的,小提琴‘分手’没法练。我对他说,我不会分手。不过,我说什么都不管用,他还是整天那一句,分手,分手,没别的。”

    “这是唯一途径,必须分手练习。”容修不冷不热说着,举起手指,在唇间比出“小点声”的手势,将上衣外套搭在劲臣身上。

    言语间,容修时不时看向劲臣,眼神柔和,带着热度。

    楚放目光收回来,与封凛聊往事。他身上的西方幽默感,封凛能够get到并欣赏。谈话中,封凛笑得真心真意,心想果然两人关系很好。

    “圈”很微妙,音乐奖项与电影节一样,公关是一道巨大门槛。只要打破门槛,国外各大摇滚节,摇滚奖,三大奖项,格莱美提名也不是空想。

    封凛顿时心潮澎湃,心里有倾诉欲,如果沈起幻在身边,今夜一定与他彻夜畅谈,规划蓝图。

    封凛看向对面的顾劲臣。

    容修不爱管运营,平时不在恒影总部,这些话题都是与劲臣讨论的。

    可这一回,顾劲臣并没有参与到谈话中。

    影帝呼吸匀称,轻且缓,看上去已睡熟。

    窗外街灯投在他睡颜,五官如雕似琢,立体又柔和。

    顾劲臣醒着。

    他很少如此,男人们畅聊时,明显表现出退意。

    任何交际手腕都派不上用场。

    楚放注视容修的眼神,与粉丝们不太一样。劲臣以前从不相信书中描写的,什么“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形容林黛玉的,他觉得有点可笑,还矫情——容修曾经这么形容过,说两人见面时,劲臣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劲臣从不相信。

    如今他相信了,楚放看容修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不愿听,不想看,却自虐般地,如饥似渴,想知道更多。

    劲臣当然知道,两人如今不可能有什么,他只是在听到“当年”时暗自遗憾。楚放当年只用短短时间,就从舞台下方走向容修。而他是整整十年。

    容修的领域,对他来说犹如圣域。“音乐”的意义,就像一把钥匙,有人掌握了这把钥匙。

    他没什么资格生气,也没有理由,但说不妒忌那是假。

    妒忌不是嫉妒。

    去翻爱人的过往,并不是嫉妒。除了容修,任何人都不重要,他只是想知道,自己不在容修身边时,发生的那些故事。

    想“得到”流去的时光,堕入爱海,溺于其中,在回溯的惊涛骇浪上浮沉,得到它,占有它,与它融为永恒。

    车内聊得起兴。

    “……像‘抢答题’的时候,他提到的,你手中的太阳,”楚放想了想,“什么来着?”

    容修就道:“拉二第三乐章。”

    “对,老封,我和他的关系,就像第三乐章和手心的太阳,”楚放笑道,“我唱着《哈里路亚》,他以为,我唱的是《爱我中华》。”

    容修揉鼻梁:“你唱歌能听?我让你练布七第三乐章,是谁拿《好汉歌》气我?”

    楚放:“是你先耍赖的,我让你唱《埃及王子》,你给我弹《瑶族舞曲》。”

    容修:“不像某人,那么不要脸,趴在钢琴上偷懒睡觉,说自己在演奏《4分33》。”

    封凛左右听声,两人又开争执,大多听不懂,叫他应接不暇。

    封凛无奈笑道:“吵归吵,尊重一下吃瓜群众,能解释一下吗?”

    “小白说的没错,他是个魔王。”楚放说。

    “总之关系不好。”容修说。

    两人互怼两句,不再杠,再杠下去保不准又是一番斗殴。

    封凛见缝插针,这才问出疑惑:“容修的小提琴水平,能和你合作?”

    楚放眨了下眼:“网上不是有粉丝拿他的获奖证书斗地主么,他有个伊丽莎白的证书,就是小提琴的比赛。”

    封凛想起录制专辑时,有一段时间,他没跟录音棚。后来,听录音师说,《fatal  love》的小提琴,就是由容修亲自演奏。

    两人争执时,仿佛形成了一个结界,没有人能轻易插足。

    劲臣背贴着靠椅,车内空调冷气发寒,冷汗将背后真皮沙发渗湿。他以为,他能睡着,他的身体疲乏不堪。而,听到两人对话后,他却没由来地感觉到兴奋,血液躁动,喉咙热辣。

    他想起,曾在rcy论坛上写过,sub的快感来自反复的忍耐与追逐,性-欲在压抑与控制之下得以纾解。

    享受“战争”与“压抑”过后获得的解脱与快活,将让他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从认识容修那天,他就明白,他生来就是要战斗的,让他疼,让他遍体鳞伤,才能让他生机蓬勃,让他身心都体会到最高质量的爽感。

    车窗外月色如水,车内两人所聊,隔了很远,好似全然不在一个世界。

    当年知道偶像理想,劲臣去读了电影,哪怕只能触碰到爱人的一片衣角。

    电影。音乐。

    到底还是两回事。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不过,也可能是两个世界的事。”

    聊到两次婚姻时,楚放毫不忌讳,他笑道:

    “唤醒听众的情感很容易,唤醒两人共鸣却很难,soulte那么容易找?”

    容修睨他一眼:“楚总风-流倜傥,不会缺少te。”

    “意义不同。”

    楚放双手握紧,“啪啪”拍响两声:

    “灵魂鼓掌,灵魂共振,懂么?

    “开放年代,大多人身体无所谓,光得到身体说明不了什么。得不到心,触碰不到灵魂,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别说分手,离婚只是早晚。”

    话没说完,楚放顿住口,目光捕捉到对面的顾劲臣。

    劲臣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

    “顾老师醒了。”

    楚放嘴唇缓缓拉开一个弧度。

    劲臣脸上时小憩后的慵懒,全身却气场变冷,桃花眼儿弯起,“楚总公司的小孩也‘身体无所谓’?”

    提到公司小孩,楚放眼睛一亮,与他视线对撞,交锋两秒。

    楚放手指玩转雪茄,笑道:“司彬那小孩,我从没碰过。他是我精挑细选的,目前最优秀的新人——网上绯闻说,他和李飞昂有不正当关系,但娱乐圈,真真假假,都是营销。

    “两人都是我公司的新人,调-教得好,规矩全都懂。

    “听话,懂事,努力,带劲儿。

    “不管是钱,还是性,交易归交易,这波小孩,都能管住自己的心。”

    楚放说得漫不经心,雪茄脱手,落地,滚到劲臣脚下。

    他垂眼,看地上烟,却盯劲臣脚尖:“先讲娱乐,再讲业务,先管住心,再想前路,历史教做人,小心粉身碎骨。”

    顾劲臣面色平静,没言语。

    楚放与他对视,两人之间目光与气场撞得滋滋响。

    这些年,劲臣和楚放每年都会见面数次,彼此印象都很深刻。去年在宴会上,两人还把酒言欢,畅谈年底合作。此时,将脑中记忆碎片再度翻出,劲臣才品味出许多不平常。

    未等劲臣开口,容修冷声打断:“把你们华放那套收起来。”

    楚放干笑:“没有的事,就是打个比方,我在和顾老师表忠心。”

    怎么又聊到电影选角了?

    又钱又性的。

    华放娱乐当年在华云霆手上,就是这股子风气,把小演员送到导演和投资人身边。

    楚放玩了浑的,容修皱了眉,就说司彬那小孩不对劲。

    容修不悦,“说了不谈生意。”

    楚放就笑:“不谈生意谈什么,soulte?床上te?”

    容修一下沉了脸。

    楚放忙抬手,往下压了压,哄道:“不谈不谈,不过,你答应我的,别忘了,这是工作,不是生意。”

    容修脸上不耐,“什么时候答应了?”

    这事本与他没什么关系,要不是有点在意司彬,他才懒得听。

    说好的“事业不干涉”。

    容修:“……”

    得找机会,和劲臣谈谈。

    他知道楚放那“鬼上身”的性格,到时候,指不定整出什么妖蛾子,磨得人心烦。

    反正司彬不行,对“老师”有非分之想,名声也不好,还要往劲臣身边送?

    这是引狼入室,想都别想,不用才好。

    剩下的,让自家影帝和恒影操心去。

    容修将掉落的衣袖拾起,往劲臣腿上盖,“就快到了,散散汗。”

    劲臣流了不少汗,他摘掉耳机,拿了衣服,往容修身上堆,喃喃说“不冷”。

    容修不依他,冷着脸,非要他披上外套才罢休。

    容修给他披衣,他就摸着容修的指甲。容修的指甲是他修剪的,泛着温润光泽,特别好看。

    “是不是又长了?”

    劲臣问着,不知是刚睡醒,还是要感冒,鼻子喃喃的,尾音带着软糯南方调,似掺着了撒娇意味儿。

    容修摇头,反手捉住他手指,大掌将整只手包裹起来。

    楚放望向车窗外,以余光瞧两人互动。

    有时,不知怎样评价顾劲臣这个人。

    那人身上的气质与优越感,不是秀出来的,劲臣从没有过炫耀家门的行为。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傲慢,冷漠,侵略,优越感从气场、举手投足、字里行间透出。大多时候,只要他想,就能轻易夺走别人的场子。

    顾劲臣有时很像容修。

    但在容修面前,他又是另一番面貌,柔和,缠软,也锋利,勾得人能一瞬间转移注意力,为他着迷。

    温柔又热情,撩于无形,杀也无形。

    凌晨到了圣罗娜酒店。

    进了大堂,白夜竟带着工作人员在等。两位参加皇室宴会的老师,要在圣罗娜住一周左右,圣罗娜打起十二分精神。

    深夜迎宾,酒店服务做到了极致。

    一起等在电梯门口的,还有提早回来的司彬,以及他的助理。

    楚放和他的两位秘书,也一起入住了圣罗娜,商务套房在容修的楼下。

    进电梯时,白夜目不斜视,直到楚放和司彬到出了电梯。

    “房间里准备了娘惹糕,本店甜点师亲手为二位老师制作,”电梯快到楼层,白夜道,“沐浴前可以用一点,甜食会使人心情愉悦。”

    这人又观察人情绪,容修拒绝与白夜对视。劲臣笑应了,两人老相识,理所当然与他聊起当地美食。

    电梯到了顶层总统套,封凛带着丁爽和花朵,白夜带着服务生,先把行李送入房内,再度检查了套房。

    容修进客厅,脱了鞋袜,咕堆在沙发上。封凛却没走,坐在对面,对他交代这两日的行程。

    直播用《爱》的合同要签,礼仪课程的时间安排,以及更重要的,封凛让容修参加直播的主要目的——

    奇艺联合数家娱乐公司,明年要开录的音乐选秀类的综艺,容修正式提名导师,封凛下午时接到了邀请电话。

    “导师的事还来得及考虑,年底决定下来就好。”封凛说。

    上次鱼米台乐队综艺,容修还耿耿于怀,这次连具体内容也没问。

    看出他兴致缺缺,封凛就没再多谈。

    劲臣从小酒吧出来,端着茶点,娘惹糕也准备了。

    封凛起身要离开,对二人道晚安:“早点休息,明天课程安排在午后,中午之前起来就好。”

    封凛离开后,两人对坐用宵夜。

    一整天直播下来,容修乏了,不等喝完茶,一手搂了劲臣,拖着人陪他洗澡。

    浴室装潢典雅豪华,可容修在外面从不使用浴缸,劲臣就没为他放热水。两人站在淋浴下,身旁是大片镜子,将贴于一处的身体照得清清楚楚。

    容修身上水珠不擦,将浴巾裹在劲臣身上,一手拿吹风机给劲臣吹头发。

    呼呼作响中,劲臣望着大镜子,灯光兜头照下,容修被笼在光晕里,隔着热气看去,饱满胸肌似镀了一层釉,一时显得淫帅淫帅的。

    容修按着他的头,不叫他乱动,劲臣就低着头,怎奈眼底风光乍现,更让他发晕。

    欢感顺了尾骨往下走,血液叫嚣,欲感奔流。他抬手,揽了容修的腰,一手勾着他脖颈,整个人贴挂上去。

    容修关了吹风机,垂眼注视着劲臣,眼前人眉眼透着魅,脖颈修长,头发还湿着。

    桃花眼儿顾盼生情,容修吻在他眼睛上,道:“以后别这么看别人。”

    劲臣就笑,不应他,赤足踩在他脚上,贴他更紧,问他:“先生和所有人一样,有了te还不够,还想要一个soulte?”

    容修环紧他:“怎么这么说?”

    劲臣坦诚:“在车上时,你们聊这话题,我感觉到,你很在意。”

    容修微愣,不知想到什么,眼角眉梢皆是笑,喟叹一声:“是啊。”

    劲臣僵了僵,指尖划过他脊椎两节,“您觉得,灵魂伴侣很重要?”

    “当然,”容修答他,用浴巾把他擦干,“歌里不是说得很清楚?”

    劲臣任他摆弄,渐渐有了反应,依然贴在他身上,“什么歌,唱给我听听。”

    容修不想唱歌,劲臣就求,问他是什么歌,求他唱给自己听。

    容修指尖扫过他眼梢,轻唱了一句:“多少人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轻磁嗓音搔入耳中,劲臣浑身打颤。

    怎知,容修歌声却停下了,他手臂一收紧,唇贴劲臣耳边,轻声念道出来——

    如同耳边情话,他说:

    “多少人爱慕你惊才绝艳,爱慕你年轻的容颜,爱慕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可是,有一个人,爱你虔诚的、朝圣者的灵魂。”

    不晓得这几句歌词,哪个字戳中影帝的心尖。容修还要再说,而劲臣忽然往下滑,扯开容修浴巾,半跪下来,给他口。

    容修深吸气,扣紧他脑后,半晌难耐,手指滑到劲臣颈后,将人提起来。

    劲臣就笑了开,倾身吻在容修唇边,随后被他夹带起,两人出了浴室。

    中央空调有点凉,影帝欢愉了,回主卧一路喃喃唤“先生”,问容修,你说的是我吗?

    容修不睬他,他就自个儿起了兴,眼波流转,索他的吻,嘴上在唱容修刚才说的那些。

    劲臣嗓音澄澈,那把干净的好嗓子,唱得别具韵味。

    主卧床宽大,床单被罩是丝绸,被角有小玫瑰暗纹,是两人从龙庭带的,纯白洁净得迷人眼。

    容修把人放在白丝绸上,目光沉沉注视他,端详他周身。劲臣琐骨吻齿痕终于尽褪,身上痕迹也消了些。

    感受到男人眼中情感,劲臣呼吸变急,唱得断断续续,期待着被捆缚,被占有,等着他久违的管教。

    容修揉他头发,将人带到身前,一手掐他窄腰,瞬间留了指印子。劲臣哼着,一声声喊着:“先生,哥哥,容修……”

    劲臣想要了。

    其实并非身体想要,连日忙碌,劲臣的身体早已疲乏不堪。但就是想拥有,想要他,要得更多。

    平日优雅的影帝,疯时也是真的疯。床上时往往眼中迷乱,白颈高高扬起,疯得极美。

    容修喜爱他要哭不哭、想要不要、求而不得的迷蒙模样。大多时候,容修绅士矜持,却也经常被他那模样勾得失了分寸。

    然而,不论是被宠爱,被惩罚,还是被破坏,即使伤痕累累,痛得落泪,劲臣也从不对他说“暗语”。

    rcy,两人之间“第一个约定”,明明约定时,本意是对他的保护。

    记忆里,劲臣只说过一次。

    分手之后,在一座老房子的楼侧小路,伴随着那句“rcy”,还有男人压抑的哭声。

    但是,容修还是离开了。

    打那以后,劲臣再也没有对他说过。

    再也没有。

    人的记忆如此微妙,因着共同的记忆点,形成了抵触的情绪,这不是没有可能。容修考虑着,除了五环契约、仪式感的场景,是不是还要换个安全暗语。

    ——在这段关系中,看似软弱的被动方sub,身体或心理出现一丁点问题,就会使身心强大的do乏信心,丧失判断力,甚至产生自我怀疑。

    从下了岛那夜悬吊,将劲臣弄得遍体鳞伤,容修再也没碰过他。

    灯光熄了,已是下半夜,被子裹住两人。容修伸开手臂搂了人。

    劲臣枕在他手臂,赤身贴着,在他耳边继续唱情歌。

    容修到底没有要他,即使他眼睛发红,野烈性子浑身散开。

    他们相拥很久,劲臣伸手按遥控,连夜灯也关了,黑暗让他心里欲念滋长。

    太多不甘心,犹如歌中所唱:“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那些遗憾,都在自己没能年少有为。

    黑暗中,劲臣忽然停了唱腔,他掀开被子,钻进去埋了头。一时间热浪翻起,暗喘飘出,汁水四溅,有碰撞声,有容修简直受不住的低骂声。

    这男人疯起来,像得了趣,轻不得、重不得。劲臣披上被单,雪白丝绸下是雪白身子,他将容修按在床上,数枝小玫瑰摇得风情万种。

    劲臣知道,曾经错过了,他等了十年,往后他决不再等。

    [你是我的。]

    过去现在将来,谁也夺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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