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刑警走进史德心理医生诊所。
诊所秘书罗琳看到警察有些紧张。当他们朝她走近时,她只觉得腋下流出汗水。出了什么事?她竭力搜索自己的记忆。
她内心紧张,脸上却不露声色。在两个刑警眼里,她年轻、动人,米色套裙款式入时,做工讲究,与她白色的肤色倒也协调。她冷冷地问:“二位有何贵干?”
年长的警员名叫向海洋。他那老练的目光已注意到她腋下不断扩散的汗渍,并且立即自动记录在脑海里,这个情况将来有用呢。大名鼎鼎的史德医生雇用的秘书竟然如此紧张。向海洋掏出皮夹,亮出征件,自我介绍:“本人是市刑侦支队刑警向海洋。”用手朝他的同事一比画,说道:“他是刑警安义。我俩是刑侦支队派来的。”
“我们要见史德医生。”年轻的警员说,声音温文尔雅,跟长相正好吻合。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个小包,用黄牛皮纸裹着,外面还用细线捆住。。
“对不起,”她稍稍松了口气,“医生正在跟病人谈话。”
“时间不会很长吧?”向海洋问。“我们要问他一些情况。”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接着才往下说。“我们可以在这儿谈,也可以到公安局谈。”
卡罗琳瞧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大惑不解。他们找史德医生有什么事呢?刑警同医生有什么瓜葛呢?史德医生从没有干过坏事。对医生的为人,罗琳最清楚了。他们相互认识已有四年。
向海洋有点着急了。“喂,秘书小姐,什么时候可以见医生?”
“医生关照过,在他治疗病人的时候,不许打扰他。”罗琳解释。突然她注意到向海洋着急的眼神,便说道:“我给他打电话吧!”她拿起电话,按了一下内部通话机,隔了半分钟,传来医生的声音:“什么事?”
“两位刑警要见你。”
她原以为医生会紧张、害怕,但是医生的声调仍像平时那样平静、沉着、镇定。“让他们等着。”说完就挂断了。
自豪感油然而生,罗琳顿时感到骄傲和快慰。这两个警察可以吓唬她,但吓唬不了史德医生。她壮壮胆,带着冰冷的口吻说:“你们二位听见医生的话了吧?!”
“病人在里边要多长时间?”安义问。
罗琳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钟。“还要二十五分钟。这是最后一个病人了。”
向海洋和安义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法儿,我们只好等啰。”
罗琳说得真准,二十五分钟后,只听得直通走廊的侧门“咔嚓”一声,再过几分钟,医生出现在门口。
医生同警察握了握手,说道:“咱们到里边谈吧。”
两人随医生走进医生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
“我还是第一次进心理医生诊所。”安义不加掩饰地说。“我真希望自己的家布置得像这儿一样。”
医生办公室布置得温馨、恬静。
“这儿的气氛有助于病人放松。”史德从容不迫地说。“我是心理分析学家,或者叫心理分析专家。”
“找我有什么事吗?”史德看着警察问。
“我们要了解一些情况。”向海洋朝安义点了点头,安义就开始笨手笨脚地解那包东西。
“请你认一件东西。”向海洋不动声色地说。
安义把包解开,举起一件黄油布雨衣问:“这件雨衣你见过吗?”
“像是我的雨衣呀”?史德惊奇地说。
“不错,是你的,至少上面写着你的大名呢。”
“你们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你认为在什么地方捡到的?”这时两人的脸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史德注视了向海洋一会儿,从近处茶几上随手拿起一只烟斗,不慌不忙地往烟锅里加烟丝。“还是请二位直截了当地说吧。”他心平气和地说道。
“医生,我俩就是为这件雨衣来的。”向海洋说。“既然是你的雨衣,怎么会跑到外边去了?”
“这没有什么神秘的。今天早晨出家门时正下着雪。我的雨衣还没从干洗店取回,所以就穿了这件黄油布雨披,平时去钓鱼时才穿它。今天早晨有个病人来就诊,没有带雨具,临走的时候,雪下得正大,我就把油布雨披借给他穿走了。”说到这儿,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出了什么事……?”
“谁出了什么事?”向海洋追问。
“我的病人——沈汉。”
“算你说对了,”安义说,语气温和文雅,“沈汉先生不能亲自归还雨衣了,因为他已死了。”
“死了?”史德感到莫大的震惊。
“有人在他背上捅了一刀。”向海洋说。
史德直愣愣地瞪着向海洋,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海洋从安义手中接过雨衣,把它转过来,正好让那可怖的刀口冲着史德。雨衣背部布满暗红色的血迹,史德立时感到一阵恶心。
“谁会杀害他呢……?”
“医生,我们正希望你能说出谁是凶手,”安义说,“有谁比替他治病的医生更知情呢?”
史德摇摇头。“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向海洋答道:“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出事地点在东方大街,离你的诊所大约一个街区。当时准有不少人看见他倒下去,可是大家都匆匆忙忙赶回家准备过元旦,所以没有人理会他。”
史德的手紧紧挤压着茶几边缘,压得关节发白。
“今天上午沈汉什么时候到你这里的?”
“十点钟。”
“通常治疗一次需要多长时间?”
“五十分钟。”
“看完病,他马上就走了吗?”
“是的,因为在他之后还有一个病人候诊。”
“沈汉是从接待室出去的吗?”
“不,病人进来时通过接待室,离开时走那道门。”史德指了指通向走廊的医生办公室门。“这样,病人可以互不照面。”
向海洋点点头。“这么说来,沈汉打从这儿出去后几分钟就遇害了。请问,他找你看什么病?”
史德犹豫了一会儿。“对不起,我不便谈论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有人谋杀了你的病人,”向海洋说,“你也许能帮助我们抓到那名凶手。”
史德没有立即答话。烟斗灭了,他不慌不忙地重新点燃。
“他找你看病有多久了?”这次问话的是安义。他俩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警察,配合得十分默契。
“三年了。”史德回答。
“他有什么问题?”史德又迟疑了一下。当天上午沈汉的形象立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兴奋、激动,满面笑容、重返自由的喜悦。“他生前曾经是同性恋者。”
“看来是一起桃色案件。”向海洋带着挖苦的口气说。
“请注意,我是说他曾经是同性恋者,”史德说,“但是,经过三年治疗,他全好了。今天上午我对他说往后不必再来了。他正准备与家人团圆,他有妻子和两个孩子。”
“什么,搞同性恋的人有妻子和孩子?”
“这种情形很普通。”
“说不定他的相好之中有一位不愿跟他断绝关系,于是两人打了一架,那位朋友盛怒之下,给他背部捅了一刀。”
史德思索了一下,颇有主见地说:“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没法相信。”
“为什么没法相信?”安义紧逼。
“沈汉已有一年多不跟那些朋友来往了。我认为拦路抢劫的可能性更大。沈汉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遇到拦路抢劫,他当然会奋起反抗,殊死搏斗啰。”
“好一个勇敢的已婚同性恋者!”向海洋意味深长地说,同时抽出一支雪茄,点燃后悠然地吸起来。“你的假设很妙,可惜美中不足:他的皮夹仍在身边,里面有五百多元。”他注视史德,静观他的反应。
史德静静地抽着烟斗,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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