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九稍感意外,完全没想到薛紫云会说出这样的话。说这丫头坚强吧,她又经常在下了决心去做某件事的时候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态度,可说她软弱呢,她哪怕再害怕忐忑也从来没有真的退缩过,永远都会咬咬牙就坚持了下来。
其实这就是人从懦弱变成坚强的一个必经的过程,除非遭逢大变受了极大的刺激,否则没有谁能嘎嘣一声就变得无比坚强。但是吧,这些变化过程放在内心里自己思考发酵就算了,经常拿出来晾晒一番就很让人受不了。
打个比方吧,有一户很穷的人家,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这家人就一副面黄肌瘦随时嗝屁的状态,但即使这样,每天都活得乐呵呵的,非常积极向上的模样。这样的人就非常能打动人,让人看了都想拉一把。可若是他们整天愁眉苦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们一般,即使有人帮他们,但他们依然会经常诉苦,说自己多不容易多困难,长此以往,帮忙的人也会疲倦。
说到底,提供帮助的人只会想看到自己帮助的人越变越好,简单地说就是要有成就感。如果被帮助的人一直都是咸鱼模样,或者隔三差五就跳出来说一句“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虽然按你说做能变好,但这个过程也太折磨人了,我太不容易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提供帮助的人就会不耐烦。毕竟提供帮助是情分,不是本分,机会已经给了你,方法也教给了你,有时间不努力努力,还在这里诉苦,诉多了,别人也就觉得你烂泥扶不上墙。
薛家跟桐九有旧,所以对薛紫云才多了些耐心,如果按她以往的性子,有两次这样的左右摇摆就可以让人滚蛋了。现在不过是看在薛无涯的面子上,对他的后人多些照拂罢了,但即便这样,她也已经有些不耐烦。
还好薛紫云在犯浑之后又迅速变得坚定了起来,这才让桐九满意了些许。
桐九收起了阴阳怪气的表情,笑容也变得正常了许多:“哦?你居然敢亲眼去看他蛊毒发作的样子?那应该不太好看吧,说不定还比较血腥呢,你说的那个融骨蛊,真发作起来可是非常恐怕的哟。”
薛紫云的眼球震动了一下,显然内心是非常惊恐的,但她吞了吞口水,咬牙狠心道:“我知道,这几天我已经反复思考过了,要当刽子手,不能闭着眼睛边喊残忍边下刀。既然选择了下刀,那就要接受自己残忍这个事实,就要看着自己残忍的结果。我不期待做了残忍的事还被歌颂成好人,所以这几天才花了点心力去接受自己是个坏人这件事。”
桐九笑了笑,心里剩下的那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她之前的一些小表情小情绪也不是不能包容,不仅包容,还应该好好称赞一番:“你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让我欣慰啊!做了坏事又想博得美名,那是伪君子的所为,英雄有时候是得背负骂名的。这历史上,有些千古罪人其实才是真的英雄,他们求的不是名声,而是这背后惠及千古的结果。能有这份魄力的人不多,知道并记住他们做过什么的人就更少了,做了应该让全世界都感谢的事,最后却是被全世界的人骂,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你虽然没做到这么伟大的地步,但有这样的想法,很难得。”
薛紫云摇头苦笑:“没什么值得称赞的。不说这些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桐九笑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拍了拍薛紫云的肩膀,说道:“那就现在吧!跟我来。”
踩着兴奋的步伐把薛紫云带到车库,桐九搬开了大车轮和厚木板,地牢的石门入口便露了出来。蹲下身把手放在掌纹识别的位置,石门咔嚓一声就缓缓地开启,露出了石门下的楼梯。
指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桐九笑着说:“就在下面了,楼道陡峭,下去的时候可要注意脚下哦。”
薛紫云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桐九的身后走下楼梯。没走几步,地牢便亮了起来,原来是走在前面的桐九开了地牢的灯,这才让漆黑的地牢变得明亮。
她继续往下走,等走了一大半后看清整个地牢的环境。心中有点惊讶,完全没想过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地牢,而且设计还颇为“古风”,完全就是电视中那些古代监牢的模样。
只见监牢里的石床上做着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的手脚都带着镣铐,整个人了无生息地坐在石床上,双脚曲起,双手环抱住膝盖,下巴轻轻枕在膝盖上。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直直地看着斜下方,视线似乎并没有焦点,只是眼睛的方向刚好落在那个位置而已。
这是被关傻了?薛紫云不由得在心中暗想。
可她刚想完,便听到桐九冷笑一声:“别装了,这才关了多久啊,哪有可能变成你这副丢了魂的模样呢。你现在这种状态应该是关了一个月以上的样子,这会儿演成这样,早了点。”
听了桐九的话,少年的眼神不禁闪了闪,虽然变化的速度很快,快到连同样在场的薛紫云都没注意到,但偏偏桐九就看到了。
她扯起一边嘴角,表情带了几分凉薄,几分讥讽,几分嘲弄,似笑非笑地说道:“喜欢装就继续装吧,这次来就是想要拔你点头发的,你要呆坐着正好也方便了我。”
说完,她走到监牢铁门前,抬手往右手边的墙上伸过去,触碰了一下掌纹锁,滴的一声,铁栏的门打开了。
桐九开门走了进去,样子像是完全没有防备,也仿佛毫无在意少年会不会趁机偷袭她。她走路的姿势大摇大摆的,很有点纨绔的样子,配上她脸上那种贱兮兮的表情,让人觉得这就是个生错性别的死流氓。
停在少年跟前,桐九连点预告都没有,根本不给少年反应,闪电一般的速度就在少年头上拔下了一束头发。拔完后往手上看了看,然后更是贱不拉几地嚷了一句:“哎呀,好像拔多了,没给你拔秃吧?”
少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继续装着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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