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看风景呢

    丁齐在心里嘀咕道,这样便聚齐了吗?算那位风门高人鲜华也认识惊门高人,还将人给请来了,但好像还缺疲门传人啊?疲门高手丁齐倒是曾见过一位,是施良德当年遇到的那位江湖游医吴老先生。

    可是丁齐也不知道哪儿去找那位吴老,而且他老人家叮嘱过丁齐,不要将和他见面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丁齐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好像说了也没用,反正他也找不到吴老先生,实在不行再说吧。而看叶行的态度,非要拉丁齐充做疲门人,可能是担心被这个团队撇开。

    大家都已吃饱喝足,丁齐站起身来道:“我虽然不太会做饭,但粗活还是能干的,帮着收拾桌子、洗个碗吧。”

    朱山闲也起身收拾碗筷,低着头似是意味深长道:“丁老师可不是只会干粗活的人,这次幸亏有你在,起到的作用太大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丁老师帮忙分析指导呢。”

    丁齐:“哪里,哪里!你们都是江湖高人,我可不敢谈指导。”

    朱山闲呵呵一笑:“江湖高人可不算褒义词,丁老师您谦虚了。”

    丁齐:“你们都是高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

    谭涵川突然道:“老朱啊,看来我得跟单位请个长假了。”

    范仰:“你们单位请假麻烦吗?”

    谭涵川笑道:“不麻烦,而且我们这些江湖人,最擅长的是找借口了,请个假算什么?我们单位的很多人,经常几个月也见不到一面,我都不知道他们平时在研究啥。”

    石不全:“这么好的单位啊!挂着科院的名头,听着那么带感,我都感兴趣想混进去了。”

    今天是周日,明天要班了,谭涵川却把返海的高铁票给退了,留在这里住了下来。朱山闲给房间钥匙的时候,丁齐的预感果然没错,看来他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接下来范仰负责联系飘门传人冼皓,朱山闲负责联系风门高手鲜华。

    从南沚小区到博慈医疗,从境湖大学那边开车过去近不少,主要白天路不是那么堵,丁齐班反而更方便。唯一有些不便的是,他没法每天一大早去小赤山公园“练功”了,但这也好办,出了后院门便是南沚山森林公园。

    丁齐搬过来之后,每天一大早都会沿着那条可能是朱山闲散步踩出来的小径,来到那块卧牛石旁。刚开始他爬卧牛石,坐在“牛背”“练功”,但是感觉不太适应。

    这里是一个相对的高点,位置南沚小区的地面高出十九米,距离三百多米,视野非常好。向北可以望见整片南沚小区以及雨陵区很多地方,远方是境湖市的林立高楼。丁齐是朝南而坐,面对风景秀丽的连绵群山。

    看着感觉不错,可是在这里坐下来,总觉得后背有些发空,甚至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因为他背朝着整个境湖市区。

    像那句成语如芒在背,他莫名很不安,更别提凝视进入状态了。而且山有风,尽管多数时候只是微风,但若是坐在四面没有遮挡的高处放松形神,会感觉风特别明显。

    后来丁齐便坐到了石头下面,背靠卧牛石面朝南沚群山,周围还有树丛环绕,他特意清理出一片平地,带着自己的坐垫。这样感觉是先前好多了,可是状态仍然有点不对,也许他已经熟悉了小赤山公园那片树丛的幽静,这里的地势太过开阔,反倒找不到先前那种状态。

    他现在有点明白,石不全说的那句“感觉差一点点”,大概是指什么意思了。

    他住在了朱山闲家的小楼,而范仰和叶行可没住在这里,但他们俩也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还会捎些现成的饭菜。这里的虽然没有他们的房间,但也要显示参与感和存在感嘛,毕竟都是这个团队的一员。

    朱山闲白天要班,有时候会晚来。而石不全算有“工作”,也是不需要出门的,大部分时间都宅在房里不知在做些什么。空闲的时候,范仰、谭涵川、朱山闲、石不全会轮流跑到后院门前,或坐或立,一待是挺长时间。

    他们是在观望小境湖的方外景致,可能也是在尝试进入小境湖,同时也在印证丁齐的判断。几天时间下来,他们也明显察觉到了那种时间感的错乱,但也无法下确定的结论。

    这像一个心结或者一种心魔,越是刻意去尝试与印证,越不容易进入状态。他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时反而连小境湖都看不到了。

    叶行有时候也跑去凑热闹,但他依然没有看见小境湖,还不时向其余几位高人请教,企图问出什么秘诀。都是同伴,大家的态度挺好,但对于各门传承秘术,当然不会轻易教给叶行。

    石不全还算厚道,拍着叶行的肩膀道:“也许你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发现它,因为我们都是用了不同的办法。或许真像我的判断,集齐八门高人,便可真正打开这道门,到时候可以带你一起进去见识了。”

    至于丁齐,有时候坐垫放到了门槛前,试着用自己的方法看一看,但可惜的是,在山感觉差那么一点点,在这里更是不容易找状态了。可是他也有一点感应,门外仿佛有另一个世界,他总好像还差一点才能发现,似有一层窗户纸始终捅不破。

    丁齐坐在门槛前尝试的次数并不多,因为这里总有人,为了避免彼此打扰,大家日夜轮流来,很难轮得丁齐。再说丁齐原本看不见小境湖,也不用在这里白费感情了。

    众人约好,不论聚齐江湖八门传人之事有没有结果,下周末再聚。但实际六个人每天晚都会聚,而且还在一起吃晚饭,显得这个小团队那是相当有凝聚力。丁齐也印证了自己先前的预感,那是在不知不觉朱山闲俨然已是这个小团队的领导。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吃晚饭,有件事情很妙,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固定的,和第一次聚餐时一样。虽然没有任何人指定位置,但大家无形都很自觉地坐在了次坐的地方。

    朱山闲把头,他左手边是谭涵川、右手边是石不全。谭涵川旁边是范仰,石不全旁边是叶行,而丁齐坐在朱山闲的对面。

    有人曾趣谈,官场有一门酒桌座位学。那么如此说来,在这张桌朱山闲是领导,谭涵川和石不全是他的左右手,范仰和叶行是成员。而丁齐是客人,且是地位较重要的客人。

    这天是周三,朱山闲班去了,石不全躲在房里不知在捣鼓什么,而谭涵川拿了个坐垫又坐到了后院门口。叶行和范仰当然不在,他俩白天也得班,得等到下班后才会过来。

    丁齐也得班,因为得挣钱啊,但他的习惯是下午接受预约,午正在客厅里看资料。之所以不在自己屋里坐着,可能潜意识里还在关注后院门那儿的情况,说不定谁有什么最新进展。

    在这时,丁齐突然听见有一辆车停在了前院外,有个人从车里走了下来,还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两口很大的旅行箱。丁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感官最近变得很敏锐,甚至无意间能触发“通感”。

    所谓通感,其实并不神秘,很多普通人都有过体会。如丁齐现在的感觉,这些场景都是听到的吗?听觉带着画面感,听到声音脑海自然浮现出场景,似蝙蝠或海豚。

    丁齐放下资料走出门外,只见一位姑娘双手各拖着一口很大的旅行箱走了过来。他不禁怔了怔,甚至有那么短短半秒钟的失神。

    姑娘看去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正值妙龄,穿着一身淡雪青色的长裙。不太好形容这裙子,没有别的花纹却有色彩的过渡,肩部稍深,往下到胸部颜色很自然地变浅,到腰部又变深,再到裙摆又恢复了浅色。但总体的色调是非常淡的,接近于发白。

    丁齐注意到的当然不是裙子,而这个人,他之所以会有瞬间的走神,那是因为惊艳。姑娘非常漂亮,漂亮都不足以形容,总之佳佳好看。她留着长发,梳着一个样式较特别的髻,不是盘在头顶而是垂于肩后,发梢收起来编向间,似马尾又非马尾。

    写的明眸皓齿、冰雪美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至少在丁齐看来,是她这个样子。丁齐的失神只是一瞬,随即便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姑娘发呆很没有修养,及时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而姑娘已经开口道:“丁老师?”

    丁齐赶紧点头道:“是我,丁齐!请问您认识我吗?”

    姑娘答道:“我在看见过你的新闻,大前天听范仰说起了你的经历,还特意搜了搜,看到了你的照片和视频,所以能认出来。我叫冼皓,是范仰请我来的,请问朱区长在吗?”

    “朱区长班去了。您是冼皓?我是石不全,叫我阿全行,这位是谭涵川谭老师。”这时石不全和谭涵川也走了出来,阿全抢先开口说话。

    丁齐已经前道:“先进来吧,我来帮你拿箱子。”

    冼皓:“不必了,我自己拎得动!”

    丁齐的手已经伸过去了,却不由自主地缩了来。声音是有情绪感觉的,他能听得出来,冼皓的拒绝不是客气也不是不好意思,是拒绝。而冼皓拎起两口旅行箱了台阶,表情显得很轻松,见此情景,阿全把伸出来的手也缩了去。

    丁齐走在前面道:“冼小姐,我们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是带独立卫浴的套间,希望你能住得习惯。”说着话已经打开了一楼主卧的房门,从柜子里抱出几样东西道,“床用品都是新的,也是干净的。”

    早知道冼皓会来,朱山闲特意找石不全商量,将一楼的主卧套间让出来,楼再布置一间客房,让石不全搬到那里,为了照顾对方是位年轻姑娘。石不全却没有搬到楼,主动收拾铺盖搬进了房里,反正房里的长沙发也可以睡觉。

    丁齐刚把东西搬到床,冼皓便阻止道:“丁老师,您放着。我自己来,不需要别人帮忙。”

    想伸手帮忙收拾一下屋子的石不全和谭涵川也都停下了动作,丁齐在心嘀咕,难道这姑娘有洁癖?或者她不喜欢和人打太多交道,所以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许是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吧,平日遇到各种搭讪的人不少,所以养成了这种不假辞色的习惯。

    丁齐:“你远道而来,先收拾收拾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们。”

    这里不是旅馆,不用身份证登记,更没有人刨根问底,丁齐等人甚至问都没有多问,让冼皓住进来了。看似毫无心机防备,但要想想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要是谁要想在这里冒什么身份搞坑蒙拐骗,恐怕下一秒钟会被揭穿。

    冼皓在房间里大约待了一个小时,推开门已经换了一套面料很轻便的米色长衣长裤,朝客厅里的丁齐道:“丁老师,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丁齐起身道:“没问题,我们去哪儿?”

    冼皓看了看周围道:“去餐厅吧。”

    丁齐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姑娘和人打交道时心里的距离感确实很远,找他想单独聊聊,也不是去谁的房间关门,她似乎很不习惯那样。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空间不小,半边是橱柜、灶台,另外半边放着一张很大的餐桌。

    餐桌旁原本有五把椅子和一条宽长凳,有四张餐椅已经搬到楼了。坐下之后,也没什么客套话,冼皓直接说道:“我和范仰不熟,以前没打过什么交道。”

    丁齐:“范总也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您是对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感兴趣。”

    冼皓:“我承认,如果它是真的,我没法不动心。听说丁老师是最早确认有这样的方外世界存在的人,能将你的经历再讲一遍吗?若是涉及到什么个人隐私,不方便说的话可以略过,我只想听听你的发现过程。”

    又来了,每个人都要听他当面讲一遍经历。从哪儿开始呢?丁齐想了想先问道:“您听说过我的名字,最早是因为境湖市安康医院事件吧?是这么叫的,那我从这件事说起”

    丁齐介绍了自己的天赋,介绍了江北杀人案以及田琦,讲到了他曾进入田琦的精神世界,差点连“催眠杀人”的细节都说出来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将这一节略过。然后又讲到了自己被学校开除,在范仰的推荐下叶行找门来聘请他,而他事后才清楚内情。

    以往和别人讲这段经历时,丁齐直接说在田琦、涂至、卢芳的深度催眠状态下,他察觉他们进入了同一个地方,从而做出了某种判断,从未像今天介绍得这般详细。在外人看来,丁齐好像是被催眠了,几乎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但在丁齐看来,他好像清楚冼皓的感觉。冼皓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此前从未听说过任何有关方外世界的传闻,自始至终也没有参与过这件事,只是大前天听了范仰的介绍。想让这样一个人确信这样一种事并不容易,描述的细节越具体越好。

    丁齐一直讲到他们在周末的发现,冼皓听完后点了点头道:“谢谢丁老师,你真的很不简单!既然他们都看见了,我也去试试,现在方便吗?”

    丁齐:“没什么不方便的,这几天大家都轮流跑那儿看呢。老谭现在已经把地方让出来了,你过去试试便好,需要给你搬张桌子或椅子啥的吗?”

    冼皓:“不用这些,我只需要一个坐垫。”

    客厅沙发有坐垫,但丁齐还是楼把自己平日用的那个坐垫拿来了,那是他在特意挑的、很舒服实用的乳胶垫。冼皓看了看,最终还是用了丁齐这个坐垫,又说了声谢谢。

    冼皓坐在了后院门口,看姿势和谭涵川先前差不多。丁齐则来到了二楼露台,坐在那里好像是看远处的山色,但眼神总往下瞟。他在关注着冼皓,不知这位姑娘能否也发现小境湖?

    冼皓可是刚来的,先前并没有参与“探秘”的过程,只是听了他人的介绍。假如她用飘门传承秘术也发现了小境湖,能说明很多事情,甚至也能证明石不全的想法至少在思路没错这是丁齐从专业角度做的分析。

    这时谭涵川也来到露台坐下,悄声道:“丁老师,看风景呢?”

    丁齐点了点头。谭涵川笑了:“你是在看人。”

    “的确也在看人。”丁齐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觉得有些怪,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而她明明坐在那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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