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夹起一筷子炙羊肉塞进了嘴里,“师弟,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
余启蛰没有夹菜,静默无声的喝着酒。
陆瑾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他与余启蛰在一起,一向都是他说的多,他继续道,“羡慕你能遇到弟妹这样两情相悦的姑娘,我当初太傻了,就该早些请了媒婆上门的。”
余启蛰捏着酒坛的手紧了紧,刘子期离开后,他就一直没有静下心来,再过些时候,余娇就会是刘次辅家的小姐,两情相悦不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要不要在一起也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决定的。
他从未嫌弃过自己的出身,想要什么样的仕途,他可以靠自己去拼,可是需要时间。
以刘次辅那样的门楣,与之门当户对的,至少是四品以上的官宦人家,便是中了一甲,朝中升官最快的,要七年十年的时间,才能升任四品。
可刘家哪里会给他这么久的时间。
且还有个顾韫在一旁虎视眈眈,安南侯府那样的门楣,才是官宦人家的首选。
这种无法把控的不确定性,让余启蛰有些焦虑,他很少有这么心慌不安的时候。
口中的醇香甘冽,余启蛰心底愈发苦涩。
陆瑾又猛灌了一口酒,眉宇间全是懊悔,“若是没回青州,兴许也会不一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梁姑娘为何会跟了程英那个宦官!”
陆瑾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管余启蛰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着,“我原本想着从青州回来,就向梁姑娘表明心意的,却不想回到京城,梁家的豆汁摊不在了,梁姑娘也不在了。”
安慰的话无从说起,余启蛰拿起酒坛与陆瑾碰了碰,陆瑾也沉默下来,两人都闷不做声的开始往嘴里灌酒。
一坛酒饮尽,余启蛰突然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陆瑾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喃喃道,“没了……”误以为余启蛰是出去找酒去了,他便一直坐着没动。
等了良久,却没有等到余启蛰回来,他站起身来,踉跄的朝外面走去,与宋年撞了个正着。
“陆公子,您快去劝劝我家公子。”宋年着急忙慌的道。
陆瑾酒量好,意识还是十分清明的,他问道,“怎么了?”
宋年上前搀着他,与陆瑾边走边说道,“我家公子要六子现下驾车回青州,我瞧着像是喝醉了,您赶紧去帮着劝劝。”
陆瑾不禁乐了起来,师弟为人克制极有分寸,他还未曾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呢!
陆瑾对宋年道,“不用扶我,我没吃醉。”大步朝院外走去,他倒要看看余启蛰喝醉了都能做出些什么荒唐事来。
院门外被逼无奈驾车的六子,还在想法子与余启蛰周旋。
可余启蛰说话太过镇定,除了脸上有些薄红,眼神亦十分清明,六子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吃醉了酒。
瞧见陆瑾走过来,他松了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切的朝陆瑾喊道,“陆公子,您劝劝我家公子,这个时辰城门都要关了,实在不宜出行。”
陆瑾走到马车旁,扯开车帘,笑看着车厢里正襟危坐的余启蛰,道,“你喝醉了?”
余启蛰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回青州一趟,等年节后再回京科考。”
陆瑾观察着他的神色,也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说话吐字清晰,一点醉鬼的样子都没有。
“你回青州做什么?”陆瑾问道。
余启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说道,“回去跟余娇成亲,我们还未办亲事,成亲后,就没有人能带她走了。”
陆瑾听得一头雾水,“你回去找弟妹?她不是已经上了你家的籍契?誰要带走弟妹?”
余启蛰却不愿回答他了,只固执的道,“我要回青州成亲。”
陆瑾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六子说的对,这个时辰城门应当已经关了,你要回青州也不急于一时,明天白日再上路,赶路还能快一些。再说了,你空手回去也不大好,明日还能去街上给弟妹买些衣服首饰,女人家都爱这些。”
余启蛰像是被他说服了,犹豫了下,说道,“是该买些礼物带回去。”余娇给他买过笔墨纸张,还有衣物,他还没送过什么给她。
陆瑾以为总算是消停了,伸手就去拉余启蛰下车,还边道,“快回去歇息,明日你也好赶路。”
却不想余启蛰推开他的手,道,“不急。”他又对六子吩咐道,“去南坝胡同。”
六子与陆瑾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无奈,陆瑾出声问道,“又要去南坝胡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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