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人去医院折腾了半天,宋珍宝包扎了头部,又将骨折的胳膊吊起来,配上面带苦涩含泪的脸,一副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

    输完液后,天已经擦黑,她说什么也不在医院里呆着了。

    于是宋家人又跑前跑后,办了出院手续,将人给接回家。

    在门口,宋珍宝身子哆嗦下,那宋会晔立马笑着邀功道:“小妹尽管进屋,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

    说完他还颇为得意:“她做了这么坏的事情,爸妈没有追究她,将她送到局子里去呆着,已经算是仁慈了!”

    “说是搬出去,那她还能借着咱们的势耀武扬威。我看她一点没有悔过的意思,就直接将她的户口迁出去,还让她改了姓名……”

    宋父和宋母对视一眼,内心是又气又急,偏偏当着天真满是孺慕的小女儿面前,一句话没说。

    等人回屋休息,他们喊着老大进书房。

    宋会晔带上门,刚转身就被一本颇为厚重的书砸中脑袋,木楞楞的疼。

    他呲牙咧嘴地捂着额头,“爸,您这是做什么?”

    宋母心疼地拉着儿子看,“老宋,有什么话跟孩子好好说。孩子大了,娶了媳妇连孩子都有了,知道要脸面,你哪能跟他们小时候样,上手就打?”

    “呵,我看他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我们宋家养了宋若芸整整十八年,屁都没捞着一个,就被你这个蠢货给撵出去了?”宋父气得脑袋疼。

    宋会晔一愣,也有些懊恼,“我只想着不让她好过,受到惩罚。没了咱们宋家护着,就她那脾气和那模样,肯定要吃大亏。”

    “我却忘了让她签个欠条,将咱们家对她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写进去。”

    宋母也扶额,使劲地拍了他背一下,“你个憨货!她一个小姑娘,十八年能吃穿多少?你算哪门子的帐?”

    见儿子一脸茫然,夫妻俩顿时觉得操劳半生打了水漂似的,不过想想还有个老二托底,宋母就很应付地跟他解释两句:“宋若芸长得好看,能帮我们攀附不错的婚事,反过来帮着你爸再升一两级。”

    “你以为她从小就被我跟你爸严苛要求,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俩铺路?”

    “童元彬的爸爸跟你爸差不多平级,但是他的姑妈可是总厂长夫人!她嫁去了童家,咱们都跟着沾光!”

    “所以,我只是让你暂时打发她去宿舍,可没让你办得这么彻底!”

    “原本我想着冷她两天,再给点热乎气,人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你一闹腾,明儿个我就得哄着她去。”

    宋父也冷着脸说,“以前不少人求到我跟前,想跟咱家结亲,我都没同意。你妹子既然相中童家小子,咱们就撮合下他们。那宋若芸,就替你们兄妹另外趟条富贵路!”

    宋会晔现在脑袋才转过圈来。

    一扇罪恶之门似乎在缓缓打开。

    他是觉得宋若芸欺负了珍宝,特别可恨,但是她也不过是被宠坏十八年的小姑娘,突然被告知自己被抱错了,肯定心慌错乱,一时犯了大事。

    但是让她给自己和弟弟妹妹铺路,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曾经听到过有人跟他爸爸提过,有个丧妻带着四个孩子的男人看上了宋若芸,人是京城报社主编,只要随便漏给爸爸个头版,就足够其位置往上挪一挪了。

    这还只是其一,那其他的呢?

    宋若芸心高气傲,要是嫁给跟爸爸一样大的男人,当一群孩子的后娘,估摸着能被气疯吧?

    毕竟她长得……

    突然,宋会晔浑身哆嗦下,意识到自己跟宋若芸没有任何血亲,只是男人和女人。

    各种想法在他脑海里纷飞着,最终浑身沸腾的热血汩汩冲着下身涌去。

    夏昭芸看了会稿子,就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浅浅的裂缝愣神。

    不过才八点钟,有些人已经盖着薄被睡着了,有得就着昏黄的台灯看书,还有的对着镜子往自己脸、脖子和手上涂涂抹抹,偶尔一两句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轻声轻语。

    这样的情况,跟夏昭芸接收到模模糊糊的记忆如出一辙。

    不过又有些不同,在记忆中,她现在没有迁户口,更没有改名字一说!

    而且她是宋若芸的时候,也是被宋珍宝给设计,成为谋杀犯。

    当时宋珍宝说得话句句戳人心窝子,宋若芸烦气得紧,不过伸手将人推到一边,想要自己下楼。

    但宋珍宝就顺着她的力道,摔滚下楼梯,宋家人纷纷指责宋若芸的不是。

    就连她都忍不住反思,会不会因为自己情绪不对,所以用了力道。

    毕竟在她看来,宋珍宝是个乡下妞,哪里有这样的心眼儿。

    宋父也是气得不行,使了大力气要打她,却被宋若芸躲开,只拍肿了肩膀。

    受不住委屈,她跑离了宋家,自己主动住到单身宿舍里。

    还挂着宋家的姓,她心里都是委屈憋闷,见人说酸话,不客气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宋若芸下楼见完童元彬受到安慰,感动之余自责自己当初没有收揽力道,无意将宋珍宝推下楼,却不知被他录下声音,坐实了谋杀罪,成为宋家和童家拿捏她的把柄!

    也是从此刻起,她已经开始引得这个虚伪男人的厌恶。

    偏偏傻气的她,跟降智似的,觉得患难见真情,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不仅从心里接纳了他,还开始弯下脊梁骨,保证自己会忍受婆婆的苛待,只为了让他安心学习。

    那晚也是跟现在一样,大家表面和谐地共处一室。

    许多细节都在验证,那些记忆是真得,或许,像是学校里大家私底下偷偷传递的灵异怪谈上所说,自己这是重生了?

    不然如何解释她多了自己余生的记忆。

    在记忆中,宋若芸以后的日子那怎是一个凄惨了得!

    同事暗地里给她床铺上泼上墨水、舞鞋里插上钢钉、饭盒被砸坏、橱子锁眼里堵上东西……

    各种烦不胜烦的小手段,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和休息。

    宋若芸气得紧,又偏偏抓不住人,整天偷偷躲被窝里哭。

    这时候她一向不上心的童元彬出现了,跟天神似的,帮她解决了一切麻烦,为了让她安心,没毕业俩人就偷偷领证结婚。

    婆婆的刁难、丈夫的若即若离、事业上的不顺、宋珍宝的挑拨离间等等,让她情绪不定,在一次重大演出中摔断了腿,别说跳舞,连走路都不行。

    之后她跟童元彬关系越来越紧张,最终吵闹得过不下去,惨淡离婚。

    回到宋家,她就看着宋珍宝欢欢喜喜地嫁入童家,说是代替姐姐赎罪好好孝顺公婆。

    再之后,她在家里被宋会晔带着人给轮了。

    本以为她将这事告诉爸妈后,能讨回公道。

    他们确实讨公道了,全是有利于宋家的人,与她一丁点都不想干!

    更没想到的是,这对恶毒的夫妻嫌丢人给她改了姓氏,将户口迁出去,转身给她下药送到一个半百老头子的床上。

    更名为张若芸的她,恨极了这样肮脏、没有尊严的人生,拿着水果刀将人给阉了,而自己也被撞到茶几玻璃角上,结束了短暂的一声。

    好像她又当了一阵子的孤魂野鬼,修炼了几年,也顺道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本书里的炮灰,而且那书里的剧情对她怀着极深的恶意,只为了让她的恶毒、凄惨来衬托主角的善良和幸福……

    主角是重生归来夺回一切的宋珍宝,以及被渣前妻耽搁的优秀俊杰童元彬。

    俩人一个进了组革会到处批人,利用职务之便,悄悄收拢了不少人心。

    宋珍宝暗地里偷偷闷下不少宝贝,美名曰保护老祖宗留下来的好物件。

    等春风一起,她就将东西卖出去,换成房产,成为悠闲自得的包租婆,过起相夫教子的日子,子女相继成才!

    一个入厂后步步高升,在厂里效益不好的时候,包下一个车间,乘着春风挤入暴利的服装市场,一步步竟是能耐地,将整个昭阳制衣厂都收购下来。

    结合夏华传统服饰的风格与款式,童元彬把昭阳制衣厂打造成为国际知名品牌,利润丰厚到在国外置办了一个又一个度假小岛,自己成为岛主、国王,领着家人过着奢华挥金如土的生活……

    夏昭芸缓缓地吐出口浊气,自己虽然当过阿飘,也修炼过,但目前为止,她脑海里除了多出来的记忆外,并没有任何别得不同,至少她现在瞧不出来。

    既然能够重生一世,那她肯定要让一切欺负她的人,也品尝下被欺负的滋味!

    太过疲倦,她很快就沉睡过去。

    “芸芸,快点起来,太阳晒屁股了!”感觉没睡多大会,贺青冉的魔音就在耳边响起来。

    夏昭芸平时被宋母管制的,每顿饭都不能多吃。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就多少有些贫血、低血糖,起床气一向很大。

    “贺青冉,你信不信我将你浑身的毛拔了!”她紧闭着眼睛,磨牙低吼着。

    被喊了全名,贺青冉也不怕,床上女人跟小兽般,奶凶奶凶地,丝毫不惧有危险性。“快点起床,吃完饭咱得去播音了,你昨天答应我的。”

    “对了,我昨晚就替你跟袁师太请假了……”

    贺青冉跟小和尚念经似的,说话不带喘气。

    吵得夏昭芸无奈地坐起来,没好气地瞪她,“姐姐,我昨天经历被人冤枉、被扫地出门、被退婚,就不兴我多睡会觉养养伤?”

    这贺青冉也不客气,笑着点头应声,“哎,大妹子,昨儿个你还让我买鞭炮呢,今天装起小可怜了?”

    “快点振作起来,下班后咱去国营饭店搓一顿,我请客!”

    “鞭炮不买,但是咱晚上放烟花,给你去去霉运。”

    “往后没有宋家管制,祝咱家芸芸大宝贝万事顺遂,事业有成,早日寻得有缘人,生一窝崽子,喜乐安康,幸福绵长!”

    她笑容灿***窗外清晨霞光还耀人眼。

    夏昭芸眼窝一酸,一清早就这么感性,多大的脾气也没了。

    她没好气地点点贺青冉的额头,“我发现自从你开始当播音员后,嘴皮子那是溜起来能跑火车了。”

    贺青冉得意地扬扬眉,将手里一兜东西递过来:“喏,姐姐知道大妹子现在情况特殊,特意支援下,咱们身材差不多,我就给你收拾了几件衣服。”

    “正好我回家能继续哭穷,呵,老头子里的钱不给我们姐弟花,也是要养小娘一家的!”

    夏昭芸也没跟她客气,挑了件桃红色收腰裙穿上,白色荷叶领、泡泡袖,及膝的长度,配上黑色带袢方口皮鞋。

    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用皮筋半束起来,再系上白底红色手帕。

    整个人纤细高挑,身段玲珑有致,容貌精致如国色牡丹,绽放着极致的妍丽!

    贺青冉捂着胸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呐,明明是同一件衣服,怎么穿在你身上都能当战袍了?”

    “咦,”她猛地上前盯着夏昭芸的脸瞧,“你恢复能力忒好了吧?昨晚肿的跟猪头似的,今天就几乎看不出来,只剩下两道小伤口?”

    夏昭芸一愣,侧头看向门后的穿衣镜。

    自己的脸确实消了肿,脸颊有一小片淡淡的青紫,眉骨、嘴唇的伤口也不如之前的可怖了。

    她心思一动,洗漱的时候故意捂住自己的右耳,那被判定为不可逆转、外伤神经性聋了的左耳,竟然仍旧能听到声音,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比昨天测试时丁点听不到,好了太多!

    夏昭芸拿出纱布和药水,没等自己动手,已经被贺青冉接了过去。

    手上仍旧布着细细密密的伤口,甚至还有几道长而深被缝了几针,如今红肿褪去,伤口也闭合大半,没有血再流出来。

    重新缠上后,夏昭芸微微动了下手指,并没有之前的软弱无力和疼痛!

    她从小练舞,也经常因为达不到宋父宋母的高要求,身上常年带着伤,都是藏匿在衣服底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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