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出国机会

    虽然入了秋,但天依然闷得厉害,这几天乌桃每晚都自己在屋里用水洗洗,这样晚上睡觉还能凉爽一些。

    家里屋顶安装了一个淡绿色三个翅的电风扇,吹一吹还算凉快,不过只是外屋装了,晚上睡觉时候,门不关,只放下珠帘,这样里屋也能借一点凉快。

    那天叶蕴年过来,看到了:“这样你晚上不方便。”

    乌桃:“这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条件不好,也只能这么先凑合着了,有些讲究就得有那条件才行,像洪编辑一家几口子只有那么一个十几平小屋子,他家找谁说理去,反正凡事都得凑合着。

    况且家里也不可能安装两个电风扇,平时吃饭做饭或者来个人都在外屋,里屋只有乌桃自己用,这风扇更不可能按里屋去。

    叶蕴年看着乌桃额头的汗,抿了抿唇,到底是没说。

    乌桃想着,他肯定是心疼的,只是不愿意多说,他总是很顾虑自己的感受,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心。

    现在的乌桃也想开了,那些条件对不对等的事,先这么着呗,还能怎么着。

    她喜欢叶蕴年,叶蕴年也喜欢她,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和叶蕴年掰了。

    叶蕴年:“那我们去北海公园吧,喝点酸梅汤,然后就去北图看书。”

    乌桃:“好。”

    叶蕴年:“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乌桃:“什么?”

    叶蕴年:“等下和你详细说。”

    等两个人过去了北海公园,现在形势和以前不一样了,最近北京晚报也开始提起妇女解放,说是要自由,于是公园里广场上总是能看到烫过头化过妆的年轻姑娘,穿得特别时髦,男男女女一起跳贴面舞,闹闹哄哄的。

    而水边则是一群小孩穿着裤衩,把游泳裤顶脑袋上,三五成群地啃着“红果”冰棍儿,当然也有出来遛弯的大爷,慢条斯理地走,手里依然提着鸟笼子。

    叶蕴年领着乌桃走到一处阴凉处,那边有小摊儿,搭了棚子在卖冰碗,乌桃看了看,冰碗里是用嫩荷叶托着的鲜物,有鲜菱角、鲜鸡头米以及鲜莲等,都用冰镇着,旁边还搭配了鲜核桃仁和鲜榛子,再配上几粒蜜枣。

    天气燥热,乍一看这冰碗,绿莹莹的荷叶白生生的鲜菱角,再点缀上朱红的蜜枣,自然是开胃。

    叶蕴年便买了两碗,一人一碗,就那么坐在棚子下的藤椅上一起吃。

    因为是冰镇的,自然是消暑,吃起来凉爽鲜嫩,这时候带着水汽的风一吹,之前的酷暑便消散了,让人只觉遍体生津,舒坦得很。

    乌桃边吃着边问:“你刚才打算和我说什么?”

    叶蕴年:“两件事。”

    乌桃:“嗯?”

    叶蕴年:“第一件,我听到的消息,邓爷爷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了一个会议,就前几天的事,邀请了有名的科学家教授还有教育部门的人,会上提起来恢复高考的事。”

    乌桃正咽下一口冰,听到这个差点冰到自己:“啊?”

    叶蕴年体贴地拿出来手帕,给她。

    她接过来擦了擦唇,这才说:“真的假的?”

    叶蕴年:“还需要走流程,没正式公布,不过大方向就是这个了,只是早晚问题。”

    乌桃一下子便笑了:“太好了,太好了!”

    果然,那纪录片没骗她,会放开高考,她这些年就算工作也没放弃过学习,她是有准备的,她也对自己有自信,肯定能考上。

    叶蕴年:“我和爷爷谈过,爷爷的意思是,最迟在今年底应该就可以了,所以我说出来,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政策应该放得比较宽,人人都有机会,会最大限度地弥补过去大家在教育机会上的损失。”

    乌桃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嗯我知道!”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那你呢?你还用参加吗?”

    叶蕴年的知识才学以及各方面,都应该是非常优秀的,但是他没正规的学历,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算?

    他如果去参加高考,去上大学,是不是浪费时间?

    叶蕴年望着乌桃:“所以我要告诉你第二个消息。”

    他的声音沉静而异样,乌桃听着这话,心里陡然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叶蕴年:“你还记得去年,美国纯粹数学和应用数学代表团过来访问,当时是我爷爷负责接待的吗?”

    乌桃看着他,沉默地点头。

    叶蕴年:“当时双方就学术方面交流起来,尽管我们个别领域的研究成果也不错,让美国这些人表示敬佩,但总体来说,我们这些年与世隔绝,和别人比,研究水平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落后很多。当时我也在,我曾和一位美国知名高校的教授就我爷爷函数分布理论方面的研究有过交流,对方对我表示欣赏,之后曾经特意对我发出邀请。”

    乌桃其实隐约已经猜到了,他的天空比自己更广阔,在自己还在盼着高考的时候,他却已经走到了自己怎么也触碰不到的方向。

    现在,叶蕴年说的这些话,在她这里顿时成了背景音,一个很遥远而不确切的存在。

    他在解释,在铺垫,想说清楚来龙去脉,而在乌桃这里,无论这件事说得多么美妙和详细,归根到底却只有一个意思——他可能要离开。

    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可能不是一年两年。

    叶蕴年墨色的睫羽垂下,他低声道:“当时我是有些兴趣,但是并没有接受,毕竟国内的情况复杂,我也不想为了自己的学术追求而让家人处于非议之地,但是现在情势不同了,我们国家最近出了一个文件,要选拔一批经过劳动锻炼的年轻人送往国外的大学学习,我情况特殊,教育部门也考虑到当时美国的邀请,考虑到我在唐山地震救灾中的贡献,所以我在名单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乌桃已经不知道怎么笑了。

    不过她还是努力笑了下,道:“你当然应该被选中,你外语那么好,而且各方面知识水平肯定比一般人不知道好多少,如果全国只选一个,也应该选中你。”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叶蕴年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指。

    大庭广众之下,她想躲开,但是叶蕴年还是握住了。

    她垂着头,并不想去看他。

    其实她知道这是好事,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机会,因为她一直知道,国内这些年几乎与世隔绝,又遭受了十年冲击,比起国外要落后很多,他当然希望汲取更多的滋养,希望能够有更广袤的天空。

    他去国外进修,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耳中传来叶蕴年的声音,艰涩而无奈:“乌桃,你考虑过吗,和我一起出去?”

    乌桃猛地抬头:“一起出去?”

    叶蕴年直视着乌桃的眼睛:“对,我可以帮你争取到这个名额,只要你想,和我一起出去。”

    乌桃:“怎么可能?”

    叶蕴年:“为什么不可能?现在主要是选外语学校的,因为大部分适龄的年轻人英语都不好,而你英语足够好,你的英语水平我知道,远超过绝大部分外语学校的,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去?我可以帮你争取,我们一起去国外。”

    乌桃有些恍惚,也有些茫然,她只想着高考,却从来没想过可以去国外读书。

    她想了想:“去国外是不是要钱?都需要什么条件?”

    叶蕴年:“是公费,国家会有一定补贴,但是美国的物价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所以生活会比较艰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乌桃:“可是凭我的条件,够吗?”

    叶蕴年:“为什么不够?”

    乌桃盯着叶蕴年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绝对不可能拿到这个名额,是不是?因为这种名额非常有限,但是你可以帮我,我就能拿到了?”

    叶蕴年顿时沉默了。

    他抿着唇,看了她半响,才终于道:“如果他们要我去,那我就要求带你一起去,相信我,他们会答应的。”

    乌桃:“这次一共多少名额?”

    叶蕴年:“二十五个。”

    乌桃:“才二十五个……”

    她眼睛有些湿润了:“如果这样的话,你要求带着我,那岂不是等于我就是走后门的,到时候我会挤掉别人的一个名额,让别人丧失机会。”

    她说出这话后,就后悔了。

    她当然明白叶蕴年的心思,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好,也希望自己能和他一起去,他不舍得离开自己,所以不惜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他张口对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何尝不是下了狠心违背着他自己的原则?

    但是现在,自己却把这个最晦涩阴暗的心思说破了。

    她抬眼看他,猝不及防间,便看到他墨黑的眸中涌现的狼狈和无奈。

    她一下子心疼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叶蕴年垂下眼睛修长的手指握着乌桃的手。

    过了好一会,才道:“乌桃,我不舍得你,我如果真得出国,可能好几年,我不知道几年后会怎么样。”

    就他知道的,前往美国的机票非常昂贵,即使他家各方面条件好,但在中美的物价差异前,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所以他如果去了美国,这几年怕是基本没机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而平缓,透着无可奈何后的颓然。

    乌桃听得心都揪紧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不管了,她就是要和他一起走,他既然说可以带她,那她为什么不去?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自尊,她的家人,她的规划,也包括他的妥协。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他应该永远清风霁月,干净纯粹,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他为了自己,对现实做出这样的妥协。

    所以最后乌桃终于道:“蕴年,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跟你走。”

    叶蕴年定定地望着乌桃,喃喃地道:“你知道美国距离这里有多远吗?”

    乌桃:“我知道。”

    那是遥远的地球另一端。

    叶蕴年:“我也不清楚我会离开多久,虽然现在形势变了,但是国内的研究氛围还是很不好,条件也比国外差很多,我和家里商量过,我想在国外读完博士才回来,甚至会再晚几年。”

    乌桃的心也有些凉了,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

    她和叶蕴年之间是云泥之差,她以为自己只要拼命去努力,总有一天能跟上他的脚步,总有一天能和她并驾齐驱。

    但是现在,她终于知道,世事多变,生活犹如走马灯一样在旋转,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推到了另一面。

    如果高考顺利恢复,她的将来是一眼望得见的,她会参加高考,会上大学,顶多了也许会读研究生,当然也可能不读,无论如何,她毕业后会分配一份工作,她会认真地工作,会取得一些成绩。

    但也就是这样了。

    而叶蕴年,从他的规划来说,他要去国外深造,读博士,甚至还会在国外参与一些研究项目,等有一天他有所成就,再回来报效祖国。

    这是两条完全注定无法再相交的射线,随着时光的流逝,只会越来越远。

    不过她还是勉强抿出笑来:“那样很好啊,你不是说,这些年国内的研究几乎处于封锁停滞状态,研究条件太差了,而且很多基础理论也远远落后,你要是去了国外,肯定是如鱼得水。”

    叶蕴年墨黑的眸子便染上了哀伤,他看着她:“乌桃,那你呢,也许要好几年,四五年,甚至可能七八年——”

    乌桃沉默地和他对视。

    她便想起,最初认识时,那个小小少年宁静而纯粹的目光,那是一个有着和这个截然不同情感表达的世界。

    她仰望着他,犹如仰望着城堡里的公主。

    后来他回来了,她好喜欢,喜欢到心里满满的,幸福仿佛要外溢。

    但是这种梦终究要醒来,他本来就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站在需要她仰脸才能看到的城堡里,俯瞰着这个世间。

    数年的离别,再次相见,他降落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给予她幸福。

    其实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这并不长远,他和她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人世间。

    乌桃终于笑着说:“蕴年,我当然是要参加高考,争取考上大学,等大学毕业后,我便有了底气,也许我也可以得到去国外的机会,到时候你可以帮我,是不是?”

    叶蕴年:“这个外派留学计划会延续,以后每年都会有,你如果能尽快拿到本科学历,应该也能去。”

    乌桃:“那就是了,所以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叶蕴年:“那要很久。”

    乌桃:“我们现在还小,也许等我们在一起,正好长大一些了,也更能承担责任,那不是正好吗?”

    叶蕴年:“可是我总觉得不安心。”

    乌桃反问:“你对我不放心吗?”

    叶蕴年苦笑:“我对你放心,我只是对时间不放心。”

    胡同里有一家收拾门脸的,一般都是大老爷们去,不过女的也可以去,就简单剪剪头发,乌桃本来打算过去那里把头发剪了,不过孟士萱却不肯,她非拉着她去王府井,说那里可以烫头发。

    “就算你不想烫,你也可以做个刘海,就得来一个柯湘头,那才好看呢,再买两身新衣裳!”

    孟士萱现在已经是正经编辑了,工资涨了,一个月四十多,加上她本来自己也有些积蓄,小日子倒是过得挺滋润的,把自己打扮得越来越时髦。

    乌桃其实并不想,不过被孟士萱拉着,也去王府井美发店做了一个头发,留着碎碎的刘海,还烫了一点卷,看着洋气了许多,又买了一身衣裳,是一件有些掐腰的白衬衫,一条的确良宝蓝长裤,这两样穿在一起,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

    孟士萱:“这才像样嘛!等叶蕴年走了,咱们就好好打扮,好好工作,高考放开就去考大学,保准你能找几个好男人!”

    乌桃:“他还没走,再说我们也没要闹掰,就是暂时分开。”

    孟士萱:“对对对,你都说得对。”

    乌桃没反驳,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如果叶蕴年真得离开好几年,那基本是不可能了。

    她只是暂时不想去想这些而已。

    谁知道这天从王府井回来,叶蕴年妈妈找上来了。

    看到叶蕴年妈妈的时候,她心里更明白了,不过还是不慌不忙地收拾了下家里,之后出门,过去和叶蕴年妈妈一起“喝口茶”。

    两个人随便到了一处茶馆坐下来。

    叶蕴年妈妈倒是开门见山:“最近你和蕴年处得挺好的吧?”

    乌桃礼貌地道:“阿姨,还好。”

    叶蕴年妈妈:“那就好,最近他情绪有点不对,听那意思,好像打算放弃去美国留学的机会,这件事你知道吗?”

    乌桃其实早就料到了。

    她想,叶蕴年未必真的要放弃,他只是一时没办法割舍。

    于是她道:“阿姨,我听蕴年说了,这个机会非常好,当然不能放弃了,如果他犹豫的话,我会和阿姨一起劝他的。”

    叶蕴年妈妈便松了口气:“其实你们都还年轻,我本来说,你如果想去,可以和蕴年一起去,到时候经济上有什么,大家一起想办法,毕竟你们谈对象这么久了,蕴年这孩子也死心眼,他不可能有别的想法了。”

    乌桃:“但是儿女私情,不能耽误了留学的大事,过去十年,我们都被耽误了,特别是蕴年,他那么有天分的人,应该得到更好的机会,美国的学术环境还是比国内强很多,如果他在国外深造,将来一定能有更好的前途。”

    叶蕴年妈妈一听,感慨:“乌桃,你这孩子年纪小,但是懂事,做事也有格局。我也这么想的,所以去年他放弃了美国大学的邀请,我们都非常遗憾,这次是公费外派留学,再也不能错过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劝他去美国,在美国,有他爷爷的朋友照应着,也有他的堂叔帮衬着,我们的希望是,他能在国外拿到博士学位,之后留在美国大学工作几年,等有了一些研究成果,再考虑回来报效国家,这样对他的前途,对我们国内的研究工作都有助益。”

    她声音顿了下,叹道:“这怕是得不少年了,也不忍心让你这么一直等,白白耽误了。”

    乌桃听着,便笑了:“那我回头再劝劝他。”

    叶蕴年妈妈略犹豫了下,看着乌桃:“乌桃,他这孩子是个倔性子,认准了的事,就没有回头的,现在他要放弃这个机会,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还是得靠你了。”

    乌桃:“阿姨,我会想办法。”

    叶蕴年妈妈握住了乌桃的手:“乌桃,我知道我现在也许太狠心了,逼着他出国,这在你看来可能就是棒打鸳鸯了,但是他这孩子的性子显然不适合走他爸爸这条路,他要走的就是他爷爷的路子,但是这些年,我们也经历了一些事,风风雨雨虽然熬过来了,但谁知道以后呢?国内研究环境条件比起国外差太远了,我们也落后太多,他必须出国进修,这是我们的想法,也是科学院几位领导的想法,这是我们所有人商讨出来的方案,是满足我们家族利益,也满足祖国利益的做法,所以为了这个,我们必须足够狠心,哪怕有所牺牲,也在所不惜。”

    乌桃望着叶蕴年妈妈,她理解的,她真的理解。

    她也没有丝毫去怨怪叶蕴年妈妈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叶蕴年妈妈是为了叶蕴年好。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好,不盼着他能得到更多机会。

    况且,这还提到了家族利益和祖国利益,这也是她没有勇气去挑战和抗衡的。

    甚至她觉得,当天平的那头是叶蕴年的个人志向、家族利益和祖国利益的时候,天平这头的自己是如此无足轻重,哪怕叶蕴年有一时的犹豫,其实当理性下来,放弃自己依然是他必然的选择。

    她苦笑了声,终于道:“阿姨,其实我已经和蕴年说了,告诉他,我也会积极努力争取出国,最晚大学毕业就要出国,我们最多分别四年。不过你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都可以说。”

    叶蕴年妈妈看着乌桃,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清纯漂亮,可是说话做事又有一股清凌凌的果断,这样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况且她之前也觉得或许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了。

    当下有些不忍心:“乌桃,你可以再考虑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跟着蕴年一起去。”

    乌桃坚定地摇头:“阿姨,不用了,别说我根本不适合,就算适合,我也不舍得我妈妈哥哥,我从小没爸爸,我妈妈和哥哥一直用心培养我,不能丢下他们就这么走。”

    叶蕴年妈妈:“其实阿姨也不好让你多说什么,你就多哄哄他,和他说你一定尽快想办法,还会给他写信,总之安慰他一下,让他没后顾之忧。”

    乌桃:“好,我明白。”

    说着,她从手腕上褪下来手表。

    这手表已经跟着她快一年了,是叶蕴年送给她的,这物件比较贵重,她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如果和人家闹掰了,就一定要还给人家。

    她褪下手表来,推到了叶蕴年妈妈面前:“阿姨,这是蕴年送给我的,我想还给他,但是现在还了,他不一定怎么想,你替我先收着吧。”

    叶蕴年妈妈:“这个既然是蕴年送给你的,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就留着吧,做个纪念。”

    乌桃笑了笑:“阿姨,我家虽然穷,只是普通工人家庭,但是我妈管我挺严的,她一直告诉我不能随便收别人贵重的东西,这个对我们来说太贵重了,我不好再继续戴着了。不然,我永远没法忘掉他,也没办法开始我的新生活。”

    叶蕴年妈妈犹豫了下,到底是收下了:“这块表,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他。”

    收下手表,她望着乌桃:“你是一个好孩子,以后遇到什么事,和阿姨说,阿姨能帮的一定帮。”

    离开后,乌桃心里其实有些乱,但又觉得,想得格外清楚了,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的。

    难过吗,当然难过,但是心里隐隐的难过被理智压制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

    她也不太想回家,就怎么慢条斯理地在大街上晃荡,晃荡着时,孟士萱过来了,拉着她的手:“你怎么了,跟游魂一样,叫你你也不理!”

    乌桃:“我刚和叶蕴年妈妈说了一会话。”

    孟士萱一惊,马上护崽子地道:“她对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不好的话了?”

    乌桃笑了:“也没有,她给我分析了当下的形势,分析了叶蕴年为什么必须去美国,我是赞同她的,她说得有道理,况且其实她不找我,我也这么打算的,只是她找我,更让我清楚地明白,我和叶蕴年——”

    她深吸口气,终于逼着自己说出这句话:“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了。”

    孟士萱看着乌桃这个样子,顿时心疼起来:“可你们谈了这么久,他就这么走了吗?他走了多久回来啊?他怎么也得给你一个交代啊,凭什么?”

    乌桃:“这也没什么,我们也就谈了一年,再说我还小,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怕什么,我长得好看,人又能干,我还怕找不到好的?他走了我随便找。”

    孟士萱眼睛湿润起来了:“你别胡说八道了。”

    于是乌桃不说了。

    她怔怔地站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电车,还有那川流不息的自行车人流,便有些恍惚。

    她知道,清楚地知道,她和叶蕴年不可能了。

    那个美好到站在云端的少年,那个曾经让她一想到便甜蜜到仿佛吃了玻璃糖的少年,终究不会属于她。

    她苦笑了声,望着孟士萱:“士萱,其实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并不是那么在意,离开他我又不会死,你放心好了。”

    孟士萱便哭了:“他真没良心,他凭什么这样,我去找他,我去和他说,问问他,凭什么戏耍你的感情!”

    乌桃:“他没有。”

    叶蕴年清风朗月心性纯粹,他当然不会戏耍别人的感情,事实上乌桃知道,他这辈子做过最让他不耻的事情,也许就是试图利用他自己来做要挟,他想把自己也带出国。

    只是她不想去,也不可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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