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府出来,柠九回到甄宅竹园。
站在院中听竹叶飒响,恍惚间时光变换,她仿佛回到那段轻松恬淡的日子,身边是叽叽喳喳的画儿和酷酷的青民、青众,晴风、雨落常来常往,甄明轩总是笑得宠溺。
好想念!
屋内,灯影晃动,有人走动。不一会儿,画儿提了灯笼走出柠九曾经住的房间,进了厢房休息。
等到画儿睡着,柠九推门而入,轻轻刮了刮她秀气的小鼻子,说:“画儿,你要听话。等一切安稳了,我来接你。”说完把给她买的步摇和她最爱吃的点心放在桌上。
从画儿房间出来,她站在自己的屋门口半天,手抬起来迟疑半晌,最终又放下了。
许久,柠九从怀里摸出清秋令牌挂在门上。如今,她已经知道甄明轩给她的那块玉佩是清秋门门主的令牌。既然不能在一起,再留着又有何用?该还给他了。
甄明轩为人正直传统,行为遵循礼法,做事稳妥仔细,一向以大局为重。他身上背负的不单单是甄家的命运,还有清秋门的未来,更有太子的未来。甚至说,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两个人一样,都承载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走向。他生活里的掣肘太多,许多事情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每做一件事要考虑、照顾的方方面面太多,包括他的婚姻。
柠九知道自己喜欢甄明轩,只不过这喜欢敌不过她心里的未来。面对甄明轩的大义牺牲,柠九承认自己更自私。
转身,泪水滴落。
再见,甄明轩。未来的路上,柠九祝你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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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明轩一直在等柠九进来。
他想告诉她,不管她有什么顾虑,他都愿意等她。他想问她,是不是还恨他?
他更想知道,是什么让她不敢靠近自己。
可最后,等到的不是佳人进门而是转身离开,甄明轩握紧了拳,眼眶微热。
自他知道柠九没死,他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去找她,后来从太子有意无意透漏的信息中,他终于在青州找到她。可是他发现,他的九儿再不是曾经的那个柔弱竹园女主人,不仅身怀绝技,甚至还搅进朝堂风云、江湖恩怨之中,面对复杂又危险的一切、面对强敌,她镇定自若、有条不紊。
斩杀女侍时的冷酷和镇定,与青民二人的默契,为救云修不惜性命与风清子相博……即使甄明轩不愿意承认,但她的优秀和坚毅绝非常人可比。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他人宰割的案板鱼肉,而是一只苍鹰,翱翔在属于她的世界里,自由、傲然地俯视一切。
柠九就像天上璀璨的星,那么耀眼,吸引了众多人向她靠拢。
可她开花楼,还当妈妈,甚至只着寸缕登台,他接受不了。不等他缓过来,她又摇身一变成了青鸾盟盟主,还不愿站在自己一方。她还要重振前朝皇族的青鸾盟,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子即便眼下不追究,可一旦登上皇位,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原本以为她只是贪玩儿,他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呵护,她就会回到他身边。可现在,他越来越没有信心去抓住她,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但他不想放弃,柠九已逝,但胡云豆尚在。
她依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想着,甄明轩推门追了出去。追上柠九时,却看见她和云修、青民、青众向城郊方向奔去。
来不及细想,甄明轩赶紧跟上。
就见柠九四人来到一处半山坡的坟包面前,燃香跪拜之后开始挖坟。
当柠九四人抱着装有聂霏雪干尸的木匣返回时,甄明轩不小心踩断一节枯枝,发出了声响。
“有人!”柠九抖出缠龙软剑向发出声响的地方追过去。
躲避不及,甄明轩忙喊了一声:“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柠九剑锋一偏,擦着甄明轩的脸划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门外。”
“……”
“我等你!别放弃我好吗?”不给柠九拒绝的机会,甄明轩抓起她的手表明心迹。
柠九继续沉默。
甄明轩走近,把清秋令牌重新放回她的手中,握紧:“别再落在什么地方了。”
看着自己的手被包在温暖的手掌里,柠九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一红,朦胧了一切。
“如果你不想做风筝,我也不做风筝线了。你那么与众不同,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甄明轩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把柠九拥入怀中。
蓄了许久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下来,柠九丢盔卸甲露出柔软的心脏。
“我愿意等你,但你也等等我好不好?我,也需要时间适应。”
柠九知道,这已经是甄明轩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但最后他到底能不能适应,能不能放弃他一直以来的坚守,大家都没有把握。
“顺其自然好吗?别强迫你自己,也别逼我做选择。”柠九闻着甄明轩身上好闻的味道,最终放弃抵抗。
“嗯。”
“告诉画儿等我去接她。”
甄明轩笑得宠溺,刮她鼻子:“怎么,自己出去疯还不够,还要捎带一个?”
“小豆子。”云修和青民二人赶来。
“对了,你们这是……”甄明轩问。
“我们来接师傅的尸身去青州安葬。”
“师傅?”
“聂霏雪。”柠九犹豫要不要告诉甄明轩更多。
“青鸾盟前盟主?”
“嗯。”胡云豆心中暗想:他还知道什么?
“九儿,你可知聂霏雪她的身份?”甄明轩一脸严肃地问她。
“知道。”
“那……”甄明轩想告诉柠九关于聂霏雪的真实身份以及其他情况,但不等说完就被她打断。
“青鸾盟不与朝廷作对,更不会与太子哥哥作对。”
“我们该走了。”云修提醒。
“他为什么叫你小豆子?”甄明轩吃味。
云修没言语,只是冲甄明轩点了个头就带着青民二人先行下山。
“就是个称呼,就像我叫他仙儿一样,亲切嘛!朋友间的昵称。”柠九解释。
“那我也有昵称吗?”
“呃……”
“不行!我也得有一个。”
“你让我想想啊……轩儿?”
“不好。”
“轩郎?”
“好。”
“轩哥?”
“这个也好。”
“肉麻了点儿吧?”
“我喜欢。”
“明轩?”
“嗯嗯!”
“土死了。”
“真挺好。”
“轩轩?”
“呃……”
“明明?”
“你故意的!”
“小轩轩?”
“哪跑?”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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