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为。”
“罗娘子, 朕将阿骥托付给你了。”
白悦悦听到元茂这话,浑身莫名的一寒,然后浑身上下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直冒。
罗氏闻言, 就要给元茂行礼,被旁边的中官亲手搀扶起来。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后生母因为出身, 到了如今也没有朝廷上给的诰命, 但若是因此觉得皇后生母真的卑微如尘, 那就大错特错了。可不能真的让这位娘子给陛下跪下,照着天子对这位的礼遇, 是真的将她当做岳母的。
“今后罗娘子就住在这儿照看阿骥。阿骥也好和外祖母相处。这孩子长到这么大,见得亲人不多, 除了朕和悦悦之外,几乎就没怎么见过其他的亲人。年岁又小, 宫外那些宗室子弟还不能入宫陪伴。”
元茂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小子磨人起来是相当的磨人,半点都不省心,不是这儿有事, 便是那儿有问题。
虽然阿骥身边有百来人照料,但元茂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在宫里见识过太多的魑魅魍魉,这宫里的人, 哪怕身处高位,为了自己的目的也能不择手段。只要自己赢了就好, 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在心上。思来想去, 还是孩子的亲人最值得信赖, 白逊连同他那一大家子的白家人是不行的。
白逊是个什么人, 元茂心知肚明。再三斟酌之后,元茂决定让罗氏来照顾。
孩子的外祖母,不管如何,都比那些宫人中官要亲近的多。
元茂看着罗氏满心欢喜的陪着阿骥,脸上的笑多了几分。
元茂和罗氏道,“现如今不能让长信宫那边知晓阿骥在何处。还请罗娘子多多留心。”
罗氏点头,“陛下放心,民女知道的。”
罗氏想起王府里那么多人,关系错综复杂,就算是白逊和世子,也没有那个把握让府内事完全都如同他们所愿。
“民女会拿自己的命来护着皇子,绝对不让他落到别人手上。”
“阿姨!”
白悦悦急了,她请罗氏进来是想要让罗氏多多享福一下,毕竟前半辈子苦了那么久。现在儿女都长大了,入宫离白家那些人远些。结果现在变成了给她看孩子,而且还拖到了和太后那边的争端里。
太后对她和元茂还有几分忌惮,可对罗氏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元茂察觉到她的着急,掌中的力气比方才还要更大一些。借此告诉她稍安勿躁。
罗氏陪着阿骥玩了好会,这么点大的孩子精力无限好,和罗氏在外面的宫道上跑来跑去。
阿骥这孩子不怕生,没多少功夫就要罗氏抱他,玩了小半个时辰,阿骥噗通一下坐在地上,直接睡了过去。
保母想过来把阿骥抱起来,罗氏抢在她前面,“我来吧。”
罗氏小心的把阿骥抱在怀里去侧殿休息。
白悦悦等到罗氏离开,脸上带着的笑容骤然一变,面无表情的看向元茂。
“你说吧,这怎么回事。我把我阿姨请到宫里,你却把她拉下水?”
“万一太后拿阿姨开刀怎么办?”白悦悦急的面色通红,话语里都有些急促。
“她没有什么身份,虽然她在白家里,日子比过去要好过许多,但仔细算来还是个妾室。太后对付我不容易,可要对付她,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白悦悦神情里似笑非笑的,“你打得什么主意。”
“我这几日仔细想了下,那些保母中官终究只是奴婢,唯有血脉亲人,才会真正的为他着想。”
白悦悦一听,马上就要发作,却看到元茂不停的苦笑,“按道理,我应该安排母家的人过来的,但是我外家已经死光了。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
这种事,自然是自己的亲族来。宗室里他没有同母兄弟,朝臣内没有这样值得他托付儿子的人。
无人可用,他不管什么时候都面临着这样的窘境。
“若是可以,朕也不想将罗娘子牵扯进来。”
白悦悦又气,又无话可说。
“那给阿姨封一个郡君。”白悦悦道,“原本照着惯例,皇后母亲就该封郡君。只因为阿姨不是正妻,所以此事就耽搁了下来。既然她进宫了,那么就不能继续和以前一样耽误。”
“有了这么一层封号,就算太后想要做什么,也要掂量一二。”
元茂听后,点点头,“这原本我也就打算好了。”
“只是要等阿骥再大一些。”
白悦悦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封的话,太过引人注目。到时候阿骥大一些记事了。一切都好办了。
“我到时候再和你阿爷说一下,他已经丧偶许多年了,家里又有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女君实在是不好。可再娶一个少女回家,既耽误了人家的终身。也难以服众。”
“罗娘子出身良家,又操持家务这么多年,干脆不如顺水推舟。”
白悦悦听得看他的目光都有几分诧异,她以为元茂拉罗氏过来出工出力,没想到元茂已经将所有事都已经想好了。
“现如今就等阿骥快些长大。”
元茂说到这个就愁,立太子不能太小,至少要到三四岁,才能让中书省起草立太子的诏书。要不然他也怕孩子太小,承受不住这份重担。
“我觉得你恨不得阿骥一眨眼,就马上长大了。”
白悦悦道。
她老早就有感觉了,阿骥一出生,元茂就已经物色孩子的老师。朝堂上那些学问深厚出身世家大族的朝臣,被元茂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还会亲自和那些朝臣问答,来确定是否真的有真才实学。
天知道孩子才那么点点大,能利索到处跑,话说清楚,已经算是不错了。元茂就已经给他物色老师了。
元茂点头,承认的干净痛快,“他还是再快点长大就好了。”
眨眨眼就能读书,再眨眨眼就能治理朝政。
越大越好。
白悦悦气笑了,“那恐怕你不能如愿,这孩子都是一点点长起来的。再快也就那样。”
元茂叹了口气。
“做父母不就是这样么,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我们就是护着他平安长大,让他别走弯路。至于别的,就算急,也急不来。”
这话说的元茂唉声叹气,过了好半会才道,“我也知道。”
可就是忍不住有点期望。
“也罢,”元茂过了稍会之后,将她方才说的那话来来回回想了好几回。
“我亲自教他。”
元茂没有教过孩子,但他觉得那话说得对,子不教父之过。父母在除了养儿女长大,还得亲自教导他们,免得他们走上歪门邪道。
这些是外人不能替代的。
那还是他自己亲自来好些,毕竟朝政如何处置,如何稳定大局,甚至于行军打仗。这些东西,朝臣们再如何学富五车,能教他的也很有限。
白悦悦见元茂脸色缓和下来,“想通了?”
元茂点点头,“其实也无所谓想不想通,我再如何想,他也不能一晚上给我长成个大小子。”
“罢了,也不和自己使劲了。他现如今平平安安就好。”
白悦悦笑出声,元茂不解的看过去,只见着她笑道,“这也是好事。人么,能无忧无虑的就小时候那几年。让他开开心心过了那几年也好,接下来我们再接手。何必庸人自扰。”
元茂伸出手来将她抱住,头压在她肩上,“我才不是庸人。”
白悦悦顺着他的话就往下道,“你不是,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元茂哼了下,想要办起脸,面颊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最后面上绷不住,在她的脖颈里笑了起来。
罗氏留在宫里,开始精心照顾阿骥。
她满面和善,对孩子也有自己的一手,阿骥很快就喜欢上她,每日里阿婆长阿婆短的叫。
罗氏会做人,原先的保母没有被排挤出去,反而被她一块拉拢过来。在宫中做保母,一般都是没入宫中的罪眷,格外的小心谨慎。见着罗氏示好,也赶紧接受。和罗氏一块照看孩子。
阿骥年岁小,还没到开蒙的时候,每日里就是和保母中官们玩闹。
罗氏出身寒微,知道许多乡野孩童玩的花样,和宫里完全不一样。阿骥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了。
见着罗氏拿着一颗小石头,在水面上打出了好几个水漂,阿骥马上抱住罗氏的腿,“阿婆,我也要,我也要!”
中官已经准备好了事先挑选过的小石头,个个都很圆润,不会有什么凸出的棱角给弄伤手。
阿骥抓过来,学着罗氏的样子就往湖面上丢。孩子没什么力气,丢出去就是噗通落到湖水里。
哪怕不能和罗氏那样,在水面上一连打出几个水花,根本就是丢在地上,阿骥还是乐此不疲,往湖面上丢石头。
旁边的宫人中官眼睛都看着,小心防备着皇子脚下。
罗氏双手扶在阿骥的腰上,免得他摔倒。见到他手里的石头丢出去,就夸奖,“阿骥丢的不错。”
阿骥大笑着一头回来,扎到罗氏的怀里。罗氏摸摸他的后脖颈,发现内里已经湿了一片。抱起他就往附近的侧殿里去换衣。
这个年岁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停不下来,喜欢到处跑闹,时常跑出一身的汗水。所以时常准备着换用的衣裳。
宫人们捧着衣裳与保母跟着罗氏入殿内。
其余的中官守在侧殿外。
不远处的一个中官看到这幅严阵以待的架势,和同伴一道往另外一条路出去。
冯育听到下面人送来的消息,“皇子现如今已经知道在哪儿了?”
送话的中官点头,“知道是知道了,但想要靠近皇子恐怕没那么容易。皇子身边全都是人,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想要下手,绝非易事。”
“绝非易事?”冯育把这四个字放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脸上生出诡异的笑,“这宫里是世上最严加防守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荒诞的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他们这些长信宫的阉人的前程和性命都是和太后绑在一起的,太后若是不倒,他们也能跟着如日中天,但如果太后失势,那么他们就是路边的野草。
为了将来的身家性命,他们这些阉人比太后还更关注皇子的去向。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在宫里。”
冯育笑得格外意味深长,“事在人为。”
“若是什么事都不可能,那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变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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