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顾燕清第二天中午送叶校去机场,  航站楼前不能多停,他下车帮她拿行李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在家呆几天?”

    叶校说:“怎么了,  你想我早点回来吗?”

    跟她说话总是要小心谨慎,谨防掉坑。顾燕清把拉杆箱的拉杆抽出来,  空出手揉揉她的耳朵,  “我更想让你这个假期好好休息。”

    她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腰细到不盈一握。

    叶校仰头对他笑,柔声回答:“十天。”

    顾燕清说:“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来接你。”

    叶校想说好,  然后离开,  但是她看到顾燕清还在注视着她,  眼神温柔,叶校忽然就不想离开他了。

    她上前一步,  踮起脚,  用力亲吻他,  柔软的嘴唇擦过他来不及刮干净的胡茬。

    “我走了,  明年见。”叶校头也不回,  冲后背摆了摆手。

    她的时间略赶,办完值机再去安检,  几乎没有多少等待多少时间就开始登机了。

    飞机上不能玩手机,  她入座后无所事事,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

    半夜跑过去找他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说只想睡他那样的话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妥妥的渣男,  不负责任又伤人。

    但是那样冲动的选择,  完全是服从自己的心意的,  只是她还不清楚到底是被欲望蛊惑,还是被那个人蛊惑。

    下午飞机落地s市,叶校又辗转乘地铁去车站,再坐车回县城。

    到家的时候天已黢黑,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已关门,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叶海明和段云把自己家的门打开,让灯光透出去,叶校还没走到楼上,就听到了段云的念叨声:“怎么还没到啊,是不是路上遇上什么事了。你再打个电话看看  。”

    叶海明说:“应该没事,不要老是打电话,女儿要烦的。”

    叶校拎着行李愣了愣,她从来都不知道父母背地里竟然这么怕她。

    难道她平时真的凶到一定程度了吗?

    她故意把拉杆箱弄出很大的声音,叶海明惊喜道:“来了来了。”然后他快速走出家门。

    叶校在黑暗里笑了笑,被父母昨一个右一个牵住手接到门里,那一刻的她像个受宠的公主或者女王般受到礼遇。

    他们做的一大桌子菜都快凉了。

    吃过晚饭,又是经过一番的嘘寒问暖,叶校把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免不了被夫妻俩说她浪费钱买这么多东西;但叶校是不容置疑的,两人只能闭嘴。

    直到凌晨,家里总算安静下来。父母去睡了,叶校也洗了澡躺下,很快睡着了。

    隔天早上醒来,已经八点多了。

    客厅电视机开着,段云坐在沙发上摘菜,见她出来,说道:“醒了啊,锅里有鸡蛋,还有粥,我去给你盛。”

    叶校揉了揉眼睛,目光找寻了一下,问段云:“爸爸呢,他干什么去了?”

    段云把早餐拿出来,支支吾吾:“去忙了。”

    叶校看她这个表情就不太对劲,拧着眉问:“今天29了,他还有什么可忙的?”他们家这边又不是大城市,十几天前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了。

    段云不想跟叶校说实话,但是迫于她的眼神压力,只能坦白:“嗐,他接了装修队的活,别人回家了,他想多赚一天的工钱,反正过年也闲着。”

    叶校静静地看着妈妈,有很多话要说,但一想到昨晚爸爸妈妈的对话,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什么都管。

    她点了下头,扒开水煮蛋来吃。

    “中午吃什么?”

    段云见她不再逼问,放松下来,满脸愉悦地问她:“你想吃什么,年货挺多的,还有你带回来的。”

    叶校说:“随便做一点吧,别太累了。”

    段云满不在乎地说:“不累。我现在身体挺好的。”

    “那就好。”叶校看着妈妈在自己面前还转了个圈,给她检查,除了头发很短,不太看得出来是个生过大病的人。“对了,爸爸中午回来吃饭吗?”

    段云说:“以前是我给他送。”

    叶校喝完粥去洗碗,“他在哪干活,今天我去给他送饭。”

    段云欣然答应,又说:“等你吃好再去,不着急的。”

    早饭后,叶校和妈妈把家里的卫生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而她的衣柜和书桌都被叶海明修补好了,果然,段云康复后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叶海明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远,是一个私人别墅,叶校拎着饭盒走进去的时候,叶海明正站在脚手架上做木工,屋内全是灰尘木屑。

    还有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叔叔,聊得热火朝天还能兼顾手上的活。

    叶校看叶海明站的架子很高,等他下来的时候才过去,“爸爸。”

    叶海明眉眼展开笑容,一边说:“这边脏,你来干什么?”一边给他的工友介绍:“这是我女儿,在b市读研究生。”

    两位叔叔忙应承:“老叶福气真好,女儿这么漂亮还会读书,好日子在后头呢。”

    叶海明嗔了一声:“我有福气还用你们说?”

    大家哈哈大笑。

    叶校有点尴尬地收收下巴,但也能理解父亲的心理,她说:“给你送中饭,顺便看看这边的工作环境。”

    叶海明带叶校走到别墅院子里的凉亭,他一边吃饭一边说:“脏的要死,不是你小姑娘该来的地方,等我吃完你赶紧回家去。”

    叶校以手撑腮,提醒叶海明:“我刚看你站在那个脚手架上,很高啊,你要小心点,干活的时候就别聊天了。”摔下来不得了。

    “好好好,听我女儿的。”叶海明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又献宝似的跟叶校说:“这个工程结束,能拿到好几千呢。”

    叶校想说她现在赚钱还可以,完全可以负担家里人的生活费用,叶海明真不用大过年的还在工地干活。

    但这种拉扯的话说多了纯属浪费力气,。谁也说服不了谁,她说:“那不错啊。”

    叶海明:“爸爸把钱都给你存上,等你毕业就能租个好点的房子,也好谈谈朋友了。”

    他并非对大城市的生活压力一窍不通,但是很多担心只能埋在心底,没有办法对女儿宣之于口。如果不是做父母的没用,孩子也不用活这么累。

    叶校再次笑了笑,还是无言。

    隔天是除夕,一家人要回乡下陪叶校的奶奶吃年夜饭。

    叶校对那个村子里的生活没有丝毫眷恋,甚至厌恶至极,因为她在那里过了一个非常压抑痛苦的童年。

    中午,叶海明和段云先拎着年货回去了,叶校在家里磨磨唧唧,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去。

    奶奶的房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是二伯一大家子,在堂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瓜子皮吐了一地。叶校去了都没地儿站,只能坐在院子里看风景。

    前面便是一片果园农田,但是没什么规模,地里全是杂草。

    她抱着膝盖发呆,屋里有人喊道:“吃饭了,赶紧上桌了。”

    叶校没听见,二伯母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当了大学生真是了不起,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的。”

    叶晓峰让自己的妈赶紧把嘴闭上,不知道叶校是什么样的人吗,难道还想大过年的吵架?

    叶晓峰的儿子已经十岁,问他:“小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啊?”

    想起自己被叶校痛扁的经历,叶晓峰说:“反正你少惹她,小心挨揍。”

    叶校走进屋子里,挨着段云坐下,奶奶从房间里出来。

    她的爷爷在十几年前得癌症去世了,奶奶今年快八十了,口齿清晰,耳力敏锐,是个十分强势而顽固的老太太,从这一点来讲,叶校的性格是随她的。

    老太太讲了讲一堆感叹的话,说时间过得真快,自己年纪都这么大了,饭是吃一顿少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

    大家都在安慰她身体倍棒,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只有叶校懒得应付,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菜,反正她和奶奶互相不待见。

    吃饭时,奶奶如她预料,又开始了言语嘲讽,说晓峰早早结婚,传递香火,自己也经营着一家修车铺,把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红火,真是给老叶家长脸;不像有的人,当赔钱货还挺光荣的。

    老人的重男轻女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女人在她眼里除了能生孩子就没别的用。

    叶校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听的,可她就是不接茬。

    奶奶见她油盐不进,干脆指名道姓:“叶校,你开始挣钱了吗?”

    叶校看向她:“你缺钱吗?”

    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叶校:“也没见你赚大钱减轻你爸妈的负担,一个丫头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真是白养。”

    叶海明不想反驳母亲,也不想大过年的说不好听的话,但他听了这话很不好受:“校校给我们寄了很多钱,她很好,老娘你别再说这些话。”

    奶奶说:“给家里寄钱不是应该的,养这么多年白搭粮食吗?”

    叶海明和段云没法在这样的场合和老人翻脸,再一不小心给气咽气儿了;只能劝叶校:“算了算了,老糊涂了,别计较。”

    叶校从小就知道,因为性别,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入奶奶的眼。

    她说:“你觉得骂人痛快你就随便骂,要不要积德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反正你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奶奶被她气得干瞪眼:“从小就伶牙俐齿,除了顶嘴还会干什么?”

    叶校不再理会,若无其事地吃饭。

    饭桌上的人谁都不敢吭气,一时间安静到尴尬,别人什么心情她不知道,反正她一顿饭吃得很饱,最后奶奶被二伯哄着去堂屋看春晚,说不要跟孩子计较,不懂事。

    叶校只能用冷嗤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饭后,大家准备看会春晚再各自回家,叶校不好直接离开,表嫂抓了一把糖果过来找她聊天,“别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叶校笑了一声,说自己压根不会在意。

    她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嘴里,很甜,村子里有人在放烟花,还有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叶校和表嫂聊着天,手机在外套兜里震动,一直有人跟她群发新春祝福,不用点开都知道有多敷衍。

    直到一长串的电话铃声,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难道拜年吗?

    叶校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结果顾燕清还真是给她拜年的。

    两个人都在电话里笑了笑。

    叶校此时的心很静,完全听不出半小时前与人吵了架,她问顾燕清:“你吃饭了吗?”

    顾燕清说:“刚吃完,你呢?”

    叶校:“也是,我们这边有人在放烟花,很久没有看到了,很漂亮。”

    “嗯。”顾燕清似乎喝了点酒,嗓音沉沉的带着醉意,他说:“叶校,我现在不清醒,想听听你的声音。”

    叶校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你过年忙不忙?”

    顾燕清说:“有个贸易论坛,我明天下午出发。”

    叶校本来只是问他拜年忙不忙,没想问他的工作,既然他说了,她就继续问是在哪。

    顾燕清说了一个地方,是南方海岛城市,距离她依然很远。

    又是一阵安静后,烟花和鞭炮在她眼前炸开,叶校脸上漾出笑来,“哎,我忽然有点想你了。”

    想他的身体,他的温柔,他说女性的强大和细腻。

    顾燕清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叶校淡淡地叹息:“就是觉得我们之间距离好远。”

    有多远呢,是b市到s市的近两千公里的距离,是他家守备森严的别墅到她成长的贫穷小山村的距离。

    这个距离到底有多远,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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