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6
从动物园回来已经天黑了,温度骤降,叶校把外套穿上钻回车里。
顾燕清开车十分平稳,又碰上晚高峰,叶校很快就睡着了。
他看到她身体靠在座椅里,脑袋不偏不倚,嘴唇紧抿,没有任何失态,只是闭上眼睛,没有一丝表情的五官看上去像虚假冷面的cg建模脸。
她睡觉的姿态就像她做人一样,直而周正,也可能是她并没有深睡。
“叶校。”开到楼下时,他叫了她一声。
叶校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顾燕清没忍心扰她清梦,干脆把车停好,耐心等着她醒来。
今天带叶校去动物园完全是临时起意,自己过去的事也是想到哪说到哪。
顾燕清并不想给叶校任何压力,也不愿意让她感到不舒服,他只是单纯地想带叶校走一走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
叶校的性格这辈子都不可能把谁当做港湾,但是他仍然希望她多了解他一些。明白有个人给她交付过往,就可以多一个感到亲近的人。
没几分钟叶校就醒了,第一时间碰了碰眼睛和嘴角,似是怕自己失态,她抬眼看了眼安静而杂乱的街道,问:“到很久了吗?”
顾燕清收起手机,“还好,你醒了吗?”
叶校笑笑,“没醒是谁在跟你讲话呢?”
顾燕清说得更具体一些,“清醒了吗?还是想再靠一靠回神?”
他果然还是很了解她的或者是体贴人性,叶校说:“给我十分钟,刚醒过来不太想动。
十五分钟过去了,叶校还坐着没动,她不想动,顾燕清也没催。
“几点了?”她轻声问。
“十点二十。”顾燕清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回答她。
“我该下去了。”叶校这样说,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但身体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明天要上班。”
“嗯。”顾燕清摁开车内的灯,一刹那骤亮,叶校不适地用掌心遮住眼皮,说:“太刺眼了,把灯关上。”
于是车内重新回复黑暗,顾燕清看着她。其实他也要下去的,要去后备厢给她拿行李箱,然后再把人送回家。
叶校说:“我需要告别吻。”
她会说这话一点儿都没出乎顾燕清的预料,前一刻他就在想也许叶校会在分别前提出一些要求来。
他侧过身体,在不甚清明的光线中精准定位叶校的唇,吮了吮她的嘴角,缓慢地亲着。
但这远远不够,一个轻如羽曳的亲吻怎么会够呢?
叶校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伸出手臂,攀住他的脖子。
这个样的姿势依然不适合舒服的深吻,非常不舒服,大大降低了亲密时的体验感。顾燕清意会她的意思,手指轻轻往下滑,来到她的腰间,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座椅被调节到最宽敞的位置,而她的腰仍时不时抵住方向盘,磕着她的脊椎。
“疼吗?”他喘息间不忘抽空关心她。
“不。”叶校否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像看小狗那样充满宠爱地看着他。湿润的嘴唇轻啄他的鼻尖,眼皮,脸颊,最后来到脖颈。
她咬了一口。
“我明天不用上班吗?”他无奈地看着她。
“要不你待会咬回来?”叶校捧住他的脸,满意地笑了笑。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他的味道,他身体对她的亲和性。
顾燕清当然不可能咬她。
叶校嘴唇贴着他的颈窝,一路亲着,手慢慢撩开他的衣摆,摸了摸,又往下走,忽被顾燕清别到身后,他眼神严禁。
叶校没有强行顺着自己的心意,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空间里全然是紧促而轻微的呼吸,明示着他们的情绪有多激烈又被无端抑制。
“你想我了吗?”叶校问道。
这句话对她来说也很熟悉,是在程之槐家楼下,也是在车里,他们一两周没有见面了,在公众场合只有眼神的交汇,憋了很久。
一上车他就把她拽到腿上问“想我了吗?”
直到自己问出的时候,才明白发问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因为她想念了,但是没有办法主动说出口。
没有得到顾燕清的回答,叶校说:“我很想你,一直都想你。我后悔了。”
说到这里,她胸口微微发涩。
顾燕清一直没有开口,但是身体微僵了一下,看不清情绪变化,叶校只感觉到自己再次被堵住呼吸,手也被松开桎梏。
她的手指修长干净,以温柔之力走过万仞山垣,疾风骤雨,最终风消雨歇,迎来夏日暴烈。
“我也很想你。叶校。”他的汗落到她锁骨上。
叶校坐了回去,精疲力尽地沉默着,她看着自己右手掌心的纹路,而左手被顾燕清握住细腕,正仔细地用湿纸巾擦拭着。
“累吗?”他擦完又捏了捏她的桡骨的位置给她放松。
“说真的,有一点。”其实还好,正常的时间,但是她不介意这个时候撒个娇。
顾燕清又给她揉了一会儿,更像是捏着玩她的手指,低低叹气:“你什么时候都不肯处于下风。”
叶校不以为然,“舒服吗?”
“嗯。”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看上去没有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吧。”
她抽回自己的手:“我真的得走了,明天还有正事。”
顾燕清送叶校到楼上,站在门口,隔着一个门槛,叶校很想问他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她这里还有他的睡衣。
顾燕清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揉了揉她的腰,“我回去了,你今天累了,好好睡觉。”
说完,他把门关上离开。
叶校回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脸颊酡红,眼神软得不像话,像是也经历过一次高|潮。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并不后悔这一次的冲动,对他耍流氓了又怎么样?
到底是圈下了领地。
第二天上班,顾燕清临时接了个专访任务,上午就离开了。
两个人都没来得及见面说一下。
叶校下午把选题提交了以后,抽出半个小时为自己接下来的目标规划了下任务。
车上的那场意外并没有让她脑子里全都是恋爱,洗完澡后,她躺在床上想了半夜。
她想学习新闻节目的策划与编导,台里机会很多,栏目也经常推陈出新,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她在这个城市无权无势。如若某天报道了某个事件得罪了人,就此断送职业生涯,一点都不奇怪。
因此叶校不能只当一个新闻记者,她需要追求一定的职业高度,影响力和知名度。
这和她当记者的初衷并不相悖,而且顾燕清的背景和她的家世……总之,倨傲是自己的,但世间的偏见给她家人带来的伤害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也是叶校从前不愿意与顾燕清深交的原因之一。
隔天下午没什么事,她拿了包离开办公室,去学校拜访研究生导师,周老师知道她是想继续深造,当然愿意帮忙,很快给她介绍了质量不错的课程。
也给了一些建议,她现在的重心还是工作,精力肯定没有学生时代充分,而且她需要的技能大部分在课堂之外。
她没想到周老师直接推了几张名片给她,竟然是他们台里的前辈,“这几个是我的学生,你加一下,晚点我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你传授点经验。”
有人脉可以搭笼再好不过了,这本就是叶校来的初衷。
周老师看着叶校,最后建议她:“你这个人吧,优点很明显,缺点更明显。”
叶校:“……”
周老师终于说出几年前对她的直观感受:“有的时候姿态放低些,路就好走了。你看你来找我帮忙,我既没感到为难,也没拒绝你不是?”
叶校还是有点儿没话说。
“不过你的思路很对。”周老师说:“如果你现在没有在单位工作,随便在企业里打个工,我或许就不乐意帮你了。”
她帮人,也要看是否有价值。
叶校回去以后查看手机,那几位师兄师姐已经通过了她的微信,叶校说明自己的用意后,对方却答周老师已经知会了,并且很爽快地跟叶校说,让她有时间就可以跟着去学,有问题私下可以随时请教。
他们都是在不同的新闻领域的,不止是经验,对叶校的思路开阔也很有帮助。
吃午饭的时候,一个性格温和的师姐对叶校说:“其实你真的可以好好跟着林舒好好学一下的,她的眼光很犀利,应该能给你不少启发。”
叶校点了点头。
师姐又道:“不过林舒挺任性的,并不那么在乎前途,因为她不需要在乎这些嘛。”
这也是叶校舍近求远的根本原因,林舒年轻的时候策划过非常多知名的节目,也采访过众多名人,但是近年来她有要退居幕后的意思了。
隔天的早间新闻下播,叶校跟林舒约了个早饭。
林舒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想做自己的节目,还是想快点升职加薪?”
叶校喝了口豆浆,回答道:“都想。”
做出成绩了升职加薪是水到渠成的事。
林舒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孩子,“你还真是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人到底是不同的啊,林舒在叶校这个年纪比她狂多了,但是身边有人做参照物,又有人管着,并没有显露太多野心来,工作对她来说也不是全部。
叶校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有野心就要适时地跟领导展示嘛,我现在正敞着口袋,就等机会掉下来。”
林舒听闻一顿,又忍不住看向她。叶校知道林舒有话语权,且手上有资源分配权,这会儿以学习的名义请教,还真是一举两得啊。
以前没看出来,有些人平时闷不吭声做事,向上管理能力是天生的,都不需要学。
“你在暗示我什么?”她笑着问。
叶校说:“我在明示你,舒姐。”
吃完早饭,叶校请林舒去楼下喝咖啡,一路先聊着天,倒没有再谈及工作上的事情了。
八点五十五分,她们在电梯口碰到过来上班的顾燕清。
顾燕清先看到叶校,“你昨晚没回家吗?”
叶校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清清爽爽,禁欲不可侵犯,和那晚车里很欲的模样十分割裂,她心里不正经,一时没话讲,“喝咖啡吗?我没喝几口。”
顾燕清迟疑了一秒,接过来,就着她嘴碰过的地方也抿了一口,看着她眼底的青色,继续问:“待会要不要先回去睡觉?”
叶校摇了摇头,“不了,午休眯一会就好。”
电梯里就三个人,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要避开林舒。
林舒鄙夷地扫了他们一眼,对着顾燕清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的前女友正在琢磨怎么当台长,哪有时间睡觉?”
叶校:“……”
顾燕清迷惑地看了叶校两秒,微微笑起来,说:“中午,或者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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