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的疼痛从面上绵延开来，郑佳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少女俯身望她，神色依旧淡漠，看不见任何明显的悲喜。
“……”尖叫从郑佳琪口中溢出，她显然已经被刺激到了，浑身都在抖，恨声道，“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
她扑过来准备和顾夜歌扭打，然而还没有靠近顾夜歌，挥过来的右手便被少女截住，顾夜歌反手一扭，顺手一推，郑佳琪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似乎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公开羞辱，郑佳琪整个人都疯了，扑过来又要打顾夜歌，然而这时后面几个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忙过来制住郑佳琪，口中不住地道：“……冷静，冷静。”
顾夜歌俯视狼狈不堪的郑佳琪，神色冷淡，漆黑的瞳仁映衬着瑰艳的五官，盛如雪地玫瑰。
场面以安保前来强行拖走郑佳琪结束。
叶婷是真没想到顾夜歌会直接动手，毕竟之前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姑娘性格都偏沉稳隐忍，是极温和好相处的性格。
但是看监控里的画面……叶婷忍不住弯了弯唇，的确很爽啊。
旁边的助理拉了拉她的衣袖，叶婷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转身望向坐着的少女，尽量让自己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夜歌，你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
美丽绝伦的少女抬头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叶婷心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太绝了，这样摄魂夺魄的美貌与气度，才像是那个能令神魔垂怜的妖脔王姬。
平时的顾夜歌性格太温和了，像是一株寂静生长的蘑菇，毫无侵略性……她看起来就是完美符合爱豆标准的人。但此时的她，连妆容都没有变，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在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别人，这不是经纪公司流水线制造出来的漂亮傀儡，这是个十四岁就能入围影后的、仅凭美貌就能引发热议的上帝宠儿。
美貌的少年人，真的是太棒的存在了……她一直很喜欢美人，她只是不喜欢不够美还愚蠢的人。
“……这让我们和……都非常不好做，这影响了……如果……”叶婷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才发现少女的视线一直落在桌前的小仙人球上，漂亮的双瞳有些失神，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
她忍不住道：“你有在听吗？夜歌，你……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少女收回了视线，沉默，就在她怀疑连自己刚才的话顾夜歌都没有听进去，正在犹豫要不要重复的时候，少女忽然开口了。
“你会帮我。”拥有上帝吻过的面容孩子望着她，神色平静，似乎根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婷被那样的美貌所摄，忍不住喃喃：“我会帮你……我会帮你……”
重复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暗咒一声有毒。她试图重拾自己的威严，面色尽量保持严肃冷淡：“我凭什么会帮你？你知道，这必然会得罪郑佳琪和她背后的公司。”
少女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我觉得你会帮我。”
“这是什么理由？”就是叶婷对顾夜歌印象再好，也忍不住有些恼了，她甚至坐直了身体，抬高了声调，心中有些怀疑自己先前对顾夜歌的判断，“这……”
“《heaven》缺一个爆点。”就在她几乎爆发的时候，少女声音平静地打断了她，眸光温和诚恳，“t内部同样有竞争，《遇见》最开始并不受重视，但在这几期播出后，播放量和话题度暴涨，但t给综艺最好的位置只有一个，而那个节目是t的王牌节目，以《遇见》现在的情况，我们拿不到。”
“如果是平常，这似乎并不重要，《遇见》并不一定要压过……”省略掉对方节目的名字没说，少女垂下眼眸，“负责《遇见》的秦政导演，恰恰与……”
“几天前的那件事，决定了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至少不能败给他们。”
——其实哪里轮得到她说什么“我们”，这里指的无非是t内部秦政一派，职场如战场，阵营分得分明。
顾夜歌不算内部人，但秦政一直很欣赏她，否则也不会在孙秋禾那里提起她，带她去聚餐。
“这个时候，如果《遇见》压过了对方，秦政导演想要的那个位子，胜率就会大大增加，而您，也会如愿以偿。”
叶婷望着对方，半晌没说话。
她从哪儿知道这些消息的？
她之前就有关注顾夜歌，但是现在……这姑娘简直是亲手把她在自己眼中的印象，给全部推翻了。
资本永不眠，利益永远比对错重要，对于综艺而言，嘉宾为人处世做到尽善尽美，的确还不如作一点闹一点，来的吸引眼球。
只是除了走投无路一心求红的糊咖，大多有底气的艺人，是不愿意以牺牲名声和口碑为代价，为节目献祭，换来流量的。
很多综艺甚至会利用剪辑、两头煽动，来人为地制造撕逼场景的。
这些判断并没有错，但叶婷这么多年见过的艺人里，面对这种情况，要么公司施加压力，要么撒泼闹腾耍赖，如果自己不是既得利益方，要么笃定地觉得对方有金主，要么骂节目组谁谁谁肯定跟对方睡过……这些人大多数还是二十好几了，但在经济公司的哄骗（艺人某些方面越蠢越有利于压榨）和粉丝的追捧下，思考问题和小学生扯头花没什么区别，可现在，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居然能在这儿利用自己获知的信息，分析这些东西来说服她？
她神色颇为复杂地望着顾夜歌，半晌，嗤笑一声，神色有些刻意为之的轻蔑：“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们会帮你而不是郑佳琪？扇巴掌的人，可是你，不是她。”
在剪辑中把一切错误都扣到顾夜歌头上，剪成对顾夜歌不利的局面，也能有同样的效果，实打实的扇巴掌场景收录进去，视觉效果只会更刺激更抓眼球。
“如果你们想放进去那一幕，也未尝不可。”顾夜歌声音没什么波澜，“这是非常能吸引眼球的一幕。”
“你不怕到时候舆论都倒向郑佳琪？”叶婷怀疑对方是否知晓着意味着什么，她的语气也不自觉带了点警告的意味，“现在对艺人的网络暴力，可是相当可怕的。”
顾夜歌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沉默半晌，她忽然笑了：“你们有什么理由会为了郑佳琪得罪我和尘楚？《遇见》的播放量和话题度肉眼可见地因我而提升，《红夜》电影人口碑一片叫好，《heaven》的数据有目共睹……做错事的人不是我，节目组只要把真相告知众人，我自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叶婷哑然。
她简直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这姑娘一样，不得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她。顾夜歌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大的波动，也看不见愚蠢的得意和自满，但她说出口的话，却堪称狂妄。
但她说的有什么错？《遇见》之前郑佳琪人气基础也许比顾夜歌好，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八线开外、看不到什么特别好的潜力的小爱豆而已，前几期顾夜歌的镜头还没她多，可顾夜歌就是能轻轻松松地在几周之内，在人气上反超她——还是断层的那种，吸粉力观众缘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要知道，顾夜歌现在的主要身份是演员，入围过欧洲三大的影后，郑佳琪的本职才是爱豆，但顾夜歌就是用对方的老本行——舞台，轻松超车。两人展现出来的潜力，如隔天壑。
从一开始这就是场没有疑问的战争，节目组百分百只会帮顾夜歌。
甚至叶婷本人，也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从一开始节目组给她的任务，无非是想夸张顾夜歌的行为严重性，体现节目组为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最好还能从尘楚那里换到一些资源什么的……如果能让顾夜歌接下t的其他通告，就更好了。
结合顾夜歌现在的态度，她甚至有些怀疑……叶婷犹豫着望向顾夜歌：“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
怕猫、不能吃高盐食物、尖叫、扇巴掌……全部都是她精心设计好的？
“……”
沉默良久之后，少女开口，声音中带点难以察觉的烦躁和冷意：“不是。”
同一时间，郑佳琪也被节目组的另一些人约谈，但她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比顾夜歌更糟，和蔼的中年男人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她，语气和蔼，神色心疼，但是温柔的话语之下，却是在一点点蚕食郑佳琪本应有的利益，为自己效忠的公司收割智商税。
“……你现在正适合好好休息，顾夜歌那样的人，一定会有报应的……”中年男人温柔地安慰她，大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先不要想合约的事情了，我叫保姆车过来，你去和朋友好好玩一玩，买点新衣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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