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红夜》后，顾夜歌的第一个工作，早早就有站子和尘楚对接，在场外为她准备了应援。
少女一直冷淡而漫不经心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她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在就去看看吧。”她轻声说。
拍摄基本已经完成，后续主要是摄影师和后期的商量，可能会有一些补拍，但至少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她暂时离去并不会影响其他。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一贯繁华的市中心此时也一片寂寥，但却有蓝紫色的灯牌，闪烁在街口，汇成一片地面上的星海。
很快有人看到了他们：“是晏华小姐姐！夜歌要来了吗！天呐！是夜歌！”
雀跃的情绪很快传染开来，之前蹲坐着聊天的女孩们纷纷站起来，雀跃地挥手：“夜歌！夜歌！真的是夜歌！呜呜呜，女儿妈妈爱你！啊啊啊她过来了！”
往前是工作人员的区域，她们从来不跨越，再雀跃再兴奋，也只是接近那条线，雀跃地把手中灯牌调到最亮。
少女的身影在视野里彻底清晰起来的时候，这欢喜升至最高点。
“真的是夜歌！呜呜她好好看啊！女儿看看麻麻吧！”
“啊啊啊夜歌！我们爱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夜歌你太好看了呜呜！”
“麻麻爱你啊！要保护好自己！我们都爱你！不要因为网上的东西伤心！”
不断有精心制作的小礼物被送到助理手上，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向她倾诉爱意，想方设法地让她感到开心，都市的夜色中，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像是永无烦恼的伊甸园。
无边的爱意的崇慕拥簇着她，有女孩激动到眼含热泪。
他们跋山涉水而来，只为见她一面，只为让她开心。
与此同时——
龙芷璋坐在被告席上，脸色灰白，神色慌张。
用法律维护自己的利益，维护自己的名誉，其实在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但大众却往往对此没那么宽容。
早在顾夜歌决定告黑粉的消息传出来，业内便一片唱衰声，感叹她太幼稚太意气行事，《红夜》靠质量挽回的路人缘，这次恐怕得被毁了个干净。
怜惜弱者是人类本性，显然，艺人绝对不是大众舆论中的弱者。
大多数人觉得匪夷所思：“明星不就是让人讨论的吗？怎么的，还不让说啊？”
“xxx被骂被造谣没告，xxx被骂被恶搞没告……你顾夜歌算个屁，你凭什么告？”
更有人起了逆反心理：“你不让我骂，我偏要骂！反正法不责众。”
粉丝一遍遍地解释：“夜歌告的不是恶评者，是恶意传播造谣的黑粉，是ai换脸把她p到av上的黑粉，不是要把说她不好的都告了，黑粉是黑粉，路人评价是路人评价……”
但一遍遍认真的解释换来的却是：“哟，脑残粉还洗呢？给爷爬！”
“恶心，你爸妈估计都要后悔死了，生出来你这么个石乐志玩意儿来。”
“要告网友的是不是她？作品抄袭流量造假谎报成绩的是不是她？还能这么洗？弟弟！”
“活捉一只脑残粉！在？看看批。”
“饭圈母狗又出来爬了，嘻嘻，抄袭狗滚。”
“得了吧，要不是七百鸽这事儿出来，谁认识呱野鸽？切，没让它给网友打钱就不错了，还告？呸，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粉丝再要解释抄袭造假的洗脑包，解释全网黑之前顾夜歌就已经靠舞台火了，又得另耗心神写长评澄清，而且写了大概率也没有人会看会听，回复里，依旧是一堆玩梗与辱骂。
倒是有人看进去了粉丝的澄清，但他们的想法却是：“别逼逼，就一句话，她要是真被ai换脸到av里了，那就把视频链接发过来。”
“怎么可能有人做这种事，我们黑粉都是实在看不下去脑残粉控评，才站出来发声的理智人，别把这种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
但这种视频，存在就是粉丝心里一道伤，怎么可能把视频二次传播给路人？
更何况，之前有过先例，粉丝发了视频过去，对方看完却哈哈哈大笑，表示“爽到了。”“已撸。”，甚至拿来卖钱“惊！当红女星顾夜歌居然拍过这个！速来，粉红色哟。”，当做资源在兄弟间传播。
再者这种东西，很多网站根本发不出来的，粉丝能怎么证明？
粉丝哑声了，黑粉就高潮了。
甚至有人不怀好意地挑衅：“她这么在意是不是因为真的拍过xx？嘻嘻，别骂我啊，合理揣测一下……”
“当明星就要做好被yy的心理准备啊。”
舆论反转在第二天下午，尘楚发了一则声明，并随之上传了一些资料证明。
“……用户‘甜味章鱼小丸子’……通过流量提现、出售ps而成的□□物品、打赏……等方式，牟利80w元以上……”
声明刚一发布，便飞快地攀登热搜第一。
倒不是顾夜歌热度如何无敌，而是这则声明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令人震惊。
原来顾夜歌的黑粉，通过那些丧心病狂的方式，捞了那么多钱？？！！！
做黑粉这么赚钱？！！
八十万啊！
不是八百，不是八千，是整整八十万啊！
他们多少人，十年也未必赚得了八十万！
这些换成百元大钞放着，得有半车子吧？
黑粉何德何能啊！！！
网友震惊了。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同理心其实是个稀缺的东西，他们只有痛到自己身上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之前ring如何愤怒痛苦地阐述黑粉的所作所为，他们其实是没什么太大感觉的——一部分因为粉丝太把顾夜歌当宝贝护着，“路人”觉得反感，一部分是因为他们觉得，嘿，你赚那么多钱，被骂两句被污蔑几次，不是理所应当的吧？
老子天天被脑残上司骂成狗，帮垃圾同事背锅，不知道被污蔑了多少次，每个月也就赚那么几千块钱，明星赚那么多钱去，被网暴被造谣怎么了？我要能选，我巴不得当明星。
艺人高昂的收入，是他们天然地对明星产生恶感的相当大的原因。
所以出了这种事，他们第一反应站在黑粉那一面，觉得大家都是辛辛苦苦当社畜，好不容易发一回声的普通人，明星错也好对也好，反正她有高收入，没必要心疼。
但这次不一样了，被营销号带了那么久节奏的网友们，第一次发现，以为和自己一样是小人物的黑粉，居然靠这赚了那么多钱。
我以为我们是一起反抗资本反抗明星，你却偷偷靠吸我的血成了资本？
八十万？疯了吧。
她干什么了？
她何德何能啊。
明星至少还长得好看看得舒心，黑粉是真的一无是处啊！
再一想，居然是自己把这人捧到这么高的，网友们心中徒然生出一种被戏弄的愤怒来。
再一看，黑粉是靠什么赚的钱？
哟吼，非法盗用艺人照片，非法制作□□书籍，制造出断头玩具……
送上门来的招骂素材。
愤怒的网友扒出龙芷璋从小到大在互联网上每一点讯息，轮番嘲讽，花式辱骂。
不少人甚至开始帮顾夜歌说话，夸顾夜歌告得对，诅咒龙芷璋在监狱中蹲一辈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时间，舆论疯狂反转，有谁敢在互联网上骂顾夜歌一句，立马就有“正义路人”们冲上来把ta骂到闭麦。
针对龙芷璋的“ps大赛”“修音大赛”愈演愈烈。一时间，三岁小孩都知道，有个叫“龙芷璋”的坏人，丑人多作怪，用不法手段捞取大量钱财，吃人血馒头。
快餐店里，年轻的妇人刚看完朋友转发给她的嘲讽龙芷璋的鬼畜视频，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指着屏幕上被p变形的丑陋面容对女儿说：“看见了吧？囡囡，以后千万别跟这个阿姨一样，又蠢又坏！”
年幼的女童目光触及屏幕时便皱起了小眉头，捂住了脸，奶声奶气地叫着：“好丑！好丑！这个阿姨好丑！”
她满脸嫌弃。
妇人哈哈哈大笑：“我也觉得丑！她爹妈也是不容易，怎么能生出这么恶心的人来？”
小女孩摇头晃脑，嘟着嘴：“囡囡以后才不会跟她一样，囡囡是漂亮的小公主。”
妇人点点头，笑道：“是的，我们囡囡可漂亮了，以后啊，一定是个跟顾夜歌一样漂亮的小公主。”
小女孩睁大双眼：“顾夜歌是什么？”
妇人找出图片给她看：“你看，就是这个漂亮姐姐……”
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感叹：“她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唉，都是爹妈生的，这姑娘也太水灵了。这次被这种丑人害成这样，真是太惨了，不容易啊……”
其实他们哪里是真的心疼顾夜歌，他们不过是愤怒龙芷璋无才无德无貌，却借着舆论的风口，捞了许多人可能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罢了。
但这种想法，别说他们不会承认，就是他们自己，也未必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愤怒的缘由是什么。
反正，跟着骂就完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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