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应再度摇头,自嘲说道:“久闻仙医大名,今日得见,不想仙医许幽明竟是名女子。”
许幽明淡然回道:“男子也好,女子也罢,许幽明代表的只是这身医术,无关乎性别。”
“仙医说得是,倒是我碍于成见了!”唐三应笑道。
始终不发一语的慕无征,忽然一个迈步,来到唐三应与许幽明之间,直言道:“壶济湖南许幽明?”
“是。”许幽明说道。
慕无征横起雏锋剑,冷声问道:“我如何信妳?”
“信不信我无所谓,幽明之间,从来不是我做的选择。”许幽明说道,别有深意地望向慕无征背后病恹恹的月儿。
唐三应看着慕无征背影,叹息道:“到了这时,你竟还在怀疑我别有用心?”
他见慕无征坚持不肯收剑,于是摘下烟杆,圈起拇指和食指,吹了一声嘹亮的哨音。
哨音过后,只闻振翅声响,夜禽闻信而来,一只黑色鹰鸟敛起双翼,高傲地降落在唐三应头顶。
鹰鸟抬起一只鸟爪啃了啃,似乎注意到了慕无征,鼓动双翅,发出几声鸣叫。
慕无征转过身来,瞪眼注视着鹰鸟,那鹰鸟通体漆黑,唯独右翼上的羽毛,有一块月牙般的白色纹路……
“牙儿?”
听见了熟悉的呼唤,鹰鸟又欢快的鸣叫几声。
慕无征手腕一松,横于胸前的雏锋剑向下倾斜,剑尖斜指砖地。
一路走来,单凭一句“半生逐名名误我”,仍旧无法完全令他摆脱疑虑,认定眼前的唐三应真的与那个人有所关连。然而,此时鹰鸟牙儿的登场,可以说是完全扫净了他心中的最后一块怀疑。
牙儿不仅是那个人的信使,也可作为那个人的象征。
只因这头带着月牙纹路的黑鹰,除非得了那个人吩咐,否则绝不会随意接近人,何论落脚在他人头顶了。
牙儿灵动地转了转鸟首,终于看见了伏在慕无征背上的月儿,顿时发出一声鹰啸,扬起双翅拍了两下,借着羽翼招来的风势,向前滑行,落在慕无征肩膀。
黑禽有灵,似乎也察觉到月儿出了状况,低声哀鸣,平滑如钩的深色鸟喙,轻轻地碰触月儿苍白的脸颊。
唐三应见状,摇了摇头。他转而看向固执的黑衣青年,问道:“有了这黑禽作证,这下你可相信我?”
慕无征向来少话,比起言语,动作显得更直接,也更快速。
他将雏锋剑收回剑架内,剑柄系回腰间,转身朝紫衣女子走近。
“你们说完了啊?我倒是不急。”许幽明莞尔一笑,搁下手中茶盏。她站起身来,指了指位于房间角落的楼梯,说道:“将人带上去。”
“好。”
慕无征说完,快步往二楼而去。
许幽明没有马上跟了上去,而是在楼梯口前停下脚步。她背对着唐三应,不卑不亢地说道:“唐三爷,我这人一向厌恶脏污,希望待会下楼来时,三爷已经准备好了一盆舒适的热水,供我梳洗。”
“既是仙医所需,又有什么困难?”唐三应回道。
许幽明点了点头,这才踏上阶梯。
唐三应转身走出临东阁,唤来仆人吩咐几声,就这么站在檐下,衔着烟杆,对着月色悠闲地吞云吐雾。
临东阁的二层楼显然做过改造,原先置于此处的家具摆设,通通被移了出去,只留下地板上摆设经年放置所造就的凹痕。
清空了的二层楼反而被各式各样的药草以及熬药器具堆满,慕无征只觉数不尽的药草气味混合成一块,如海潮似的一波又一波地向他发起袭击,不禁皱起眉头。
慕无征摇了摇头,舒展心绪,绕过搁置药草的矮架,来到二层楼唯一一张藤床前。他解下斗篷,松开固定的布条,小心翼翼地让月儿头靠着青鸾纹路的玉枕,躺在铺就洁白丝缎的藤床上。
一阵脚步声出现在身后,许幽明绕过藤床,来到慕无征的面前。
她抓起月儿的手,一边诊脉一边问道:“伤在何处?”
“左肩。”慕无征回答道。
“何时受的伤?”
“三天前。”
许幽明沉吟一声,放下月儿的手,转而解开月儿衣襟上的结。正当她要掀开月儿衣服时,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慕无征。
慕无征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她。
许幽明多没有说什么,径自掀开左襟,露出底下鲜血淋漓且无比丑陋的伤口。
“可知道她是被什么兵器所伤?”
慕无征取出收在袖内的箭簇,放在掌心递了出去。
“十字箭簇?”许幽明皱起眉头,神情中流露出一股厌恶情绪。
慕无征立即问道:“妳认识这兵器?”
许幽明拈起他掌上的箭簇,仔细地打量着,“你既是江湖人,又怎会不认得这东西?”
慕无征摇了摇头。
“这可有趣了,我的行迹、名声几乎止于湖南,你却认得我。而这箭簇遍布武林,你竟不认得?”许幽明顿了顿,故意让语意漂浮于两人之间,这才接着说道:“如梦赋的如意手段,居然有人不认得!”
慕无征闻言,眼睛眯成一道锐利的线,一股难以掩盖的剑意从他身上勃发,进而向四周扩散!
剑意凝发,逼散了满室药香,附近的棚架发出摇晃声响,放在上头的药草沾上剑意,如被利刃切割,碎裂成粉。
“停!收起你的剑意,药草都要被你毁了!。”许幽明脸色陡然一白,竟被剑意逼退数步,撞翻了脚边的一个药壶。
慕无征一愣,运起〈亡心诀〉收敛心绪,四散的剑意终于慢慢消散。
“抱歉。”
许幽明摆了摆手,走上前去,将箭簇丢回给慕无征。
她指着月儿肩上伤口,问道:“伤口是你处理的?”
慕无征点了点头。
“可惜了……”许幽明叹了一口气,说道:“记住,下次再遇到十字箭簇,除非有医者在场,否则别随意处理伤口。这箭簇造型特殊,留下的伤口也很特别,一旦取出,如没有医治手段,是无法止住伤口失血。”
她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又说道:“只是我搞不懂,这姑娘没有武学根基,加上你又胡乱医治,到底是怎么撑过这三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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