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咳之后,便是一阵急促呼吸声响,对方好不容易平复呼吸,冷声道:“你没事,我便没事──去吧,别再浪费时间,更别忘记你我约定。”
慕无征凝视石室深处黑暗许久,手一挥,灭去灯光,转身离去。
三日后,陌桑村入口。
慕无征与月儿早已换回来时的那番打扮,慕无征一身青袍,背负藏有六合剑架的竹篓,而月儿则是穿着唐府小翠所准备的一袭鹅黄色衣裳。
由于陆华私塾有事未了,前来来送行之人,便只有卓无艳了。
卓无艳拍了拍慕无征肩膀,提醒道:“在见到步无名前,好好思考师父提出的问题。”
慕无征坚定地看着卓无艳,说道:“徒儿已给出答案。”
卓无艳摇了摇头,道:“继续思索下去,或许答案有所不同。”
“是。”慕无征点了点头。
月儿侧头看向慕无征,好奇师徒二人口中的问题与答案究竟是什么?
“去吧,下次回来,莫要再把自己搞得那般不堪了。”卓无艳转头看向月儿,“妳也是,不要勉强自己。”
月儿一愣,没想到卓无艳会忽然将话锋转向自己,她连忙摇了摇头。
慕无征忽然说道:“有我在,谁也勉强不了她。”
月儿看着慕无征,想起先前两人的谈话,不禁露出笑容来。
慕无征与月儿朝卓无艳行了一礼,便往通往村外的田间小径而去。
卓无艳看着两人身影,直到两人消失在村外那片连绵成片的桑林中,这才转身朝村内走去。
深山,老林,野鸟轻飞。
一名身着西域常见服饰,横背长剑在后的年轻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年轻人刚抬头张望四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便发现身前不远处,竟然又那栋眼熟得过分的废弃老宅。
他忍不住发出感慨道:“我说这中原路径也太复杂了,我怎么又迷路了啊?”
年轻人摇了摇头,往废弃老宅走去,果不其然,地上还插着他先前用来作为记号的树枝。
“想想当初我那么好奇中原的青山绿水,来了才知道,跟迷魂阵似的,比行走在大漠里,还不容易找到方向啊!”
年轻人扬了扬眉毛,伸手将树枝推倒在地。
这名年轻人不是他人,正是在西域商人哈兰善带领下,入关寻人问剑的《苍云变》传人蔺飘渺。
距离蔺飘渺与哈兰善、尼雅分道扬镳已经个把月了,这段时间来,蔺飘渺漫无目的,一路东行,虽是走走停停,但也看过许多青葱蓊郁的高山,见过许多难以想像的宽广河水,心情从一开始的新鲜好奇,到了现在却想着眼不见为净了。
蔺飘渺毕竟长年生活于大漠,虽然荒漠一眼望去,四周尽是相同景色,他却能藉由多年生活的经验,轻易判别位置,不至于迷失方向。
可到中原就不同了,沿途尽是蔺飘渺未曾见过的风景,有时牢牢记住的标的物,只是绕个几个弯标的物便已消失无踪,加上太阳位置时不时被茂密树林遮掩,一来一回间,时常绕得他晕头转向,总觉得自己现身青色布幔之中,死活走不出去。
蔺飘渺搔了搔脸颊,仰头望向天空,此时虽然接近正午,可远方天空却飘来大片乌云,仔细一看,渐有侵覆天幕之象,而且四周扬起阵阵凉风,鼻子也嗅得到空气里弥漫的湿润水气,想来不久便会迎来一场大雨。
稍稍休息一会好了。蔺飘渺想了想,决定暂时在旧宅子内休憩一会,视天候状况决定是否要继续赶路。
毕竟来到中原除了不习惯复杂难辨前路的地形,蔺飘渺最不喜欢的还是下雨,他在西来楼活了那么多年,真正亲身经历过下雨,也才不过三回,其中一回还是在师尊郎逸之威胁恐吓下,将他带往西来楼百里之外的一座城镇,亲切教导当地恶霸如何做人时碰巧遇上的。
不过那并不是一次太好的经验,蔺飘渺记得,那天就像天空裂了口大洞,永无止尽的水往大洞外倾泄,四周镇民手舞足蹈,翻箱倒柜,把家中所有的盆器拿出来盛装雨水,而他那该死的师尊,却是要他走入雨中,踩着泥泞不堪的街道,空手演练《苍云变》!
蔺飘渺已经忘了那场雨下了多久,只记得事后自己发了场高烧,两人在城镇多待了十几天,等回到西来楼时,久去不归的郎逸之被鄯姨骂得狗血淋头,得知蔺飘渺大病一场后,更是禁了郎逸之一个月的酒,令蔺飘渺大感痛快。
只是这痛快来得快,去得更快,无酒可喝的郎逸之把心神全放在宝贝徒弟身上,于是蔺飘渺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一个月……
蔺飘渺晃了晃脑袋,想把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甩出脑海。
破旧宅子明显多年无人居住,环绕宅外的竹篱笆泰半腐烂倾倒,上头蔓生蔺飘渺未曾见过的植物,他伸手去推摇摇欲坠的柴门,结果柴门当场散架,死给他看。
院子以前似乎是座菜园,还能看到一些翻土器具半埋土中,附近还有一座水井,蔺飘渺往井里探了探,尚未干涸,于是拿起一旁缠着麻绳的水桶扔了进去,打了桶水解渴。
蔺飘渺提着水桶,往破旧宅子走去,所幸这次破旧宅子的门依旧结实,没像柴门那样一推就散。
破旧宅子并不向外观看上去那般老旧,里头虽然多年未有人生活,杂草丛生,结满蛛网,放眼看去倒也还算完整,至少屋顶茅草摆得整整齐齐,没有分毫缺漏,就算雨落下来,想必也能发挥遮风避雨功用。
蔺飘渺找了块干净之处,放下水桶,解下横背身后的拥剑,盘腿坐下。
就在此时,外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一会,先是滴滴答答声响,随后一声哗然,倾盆大雨下了下来,阵阵饱含湿气的凉风从门口吹入,屋内蛛网随风摇晃。
好险迷了路,不然就要当落汤鸡了……蔺飘渺心忖,起身把屋内的干草、碎木收拢成堆点燃暖身。
虽然在大漠待久了,他不怎么怕热,可来中原却发现,竟然有些不适应这湿冷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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