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好施展妖术?
她在建康已经被贴上了「妖」的标签,总不能一到永昌就又混个「妖」的名声吧?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近期肯定要继续在永昌呆着,还要跟王敬一起想办法救王逸,被一群人当做「妖」看待肯定有害而无利!
侍立在卧室外的方晴见桃叶走出,忙迎了上来:“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我吃得太饱了,想到外面走走。”桃叶指着院门,有点小小的紧张。
“姑娘就请在院中散步吧,咱们这院子也不算很小呢!”
虽然方晴态度是毕恭毕敬的,但桃叶心里却很不舒服。
“我就想到外面走走!”桃叶有些生气,只管拿出女主人的气势,说着话就向四合院的大门走去。
没想到,方晴却十分淡定地挡在了桃叶前面:“马总管吩咐过,在公子回来之前,姑娘不可走出这个院子。”
桃叶感到十分可气,她不过是为了引开马达,才跑来这一趟,顺便蹭一顿饭而已,岂能就这样被软禁了?
“是么?你叫马达给我过来!”
方晴看得出桃叶正在生气,不敢违拗,很快就把马达叫到了桃叶房中。
桃叶坐在一张摇椅上,一本正经地质问马达:“凭什么圈禁我?这是陈济的主意吗?”
马达侍立,拱手答道:“公子尚不知姑娘来此,是属下的主意。”
桃叶听了,更加恼火:“你又有什么资格关我?”
马达道:“永昌地处偏僻,居民多为原先流放罪犯的子孙,很不安分。属下是为姑娘安危着想,才不让姑娘出门。”
桃叶冷冷一笑,她既然能安全来到此地,还会需要这些人的「保护」?这分明就是个借口!
“你最好给我讲实话,不然我就绝食,然后死在这里!我倒要看看等陈济回来,会怎么处置你!”桃叶双臂环抱在胸前,大腿抬在二腿上,摆出一副不好欺负的模样。
马达向方晴摆了摆手,方晴退下。
房中只有桃叶和马达了,马达才说:“这个院子里的人,要么就是公子幼年熟识之人,要么就是从前追随老郡公的人,他们都不认得你,更不知你与公子的关系。其实公子此次出门时,我也曾问过他要去何处,他说是要去看你。我不知他是真的要去找你,还是搪塞我的理由。可如今他还没回来,你却先到了,这不得不让我担忧他的安危。所以,我必须将你暂留于此。”
“他去看我?”桃叶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她感到这个说法实在是有点离谱。
马达点点头。
桃叶想起王敬说过的,陈济极有可能就是杀害满堂娇的凶手,她还想起,那时陈济忽悠她扮作满堂娇、去盗取王家机密,然后从此失去联络,如今竟告诉马达去看望自己……这显然是在扯谎!
她早该明白,陈济嘴里没几句实话,只是没想到连最亲信的马达也会被瞒着,可见陈济这次肯定做了更见不得人的事。
她还没想出那可能是什么事,只见马达已经走出门去。
马达前脚出门,后脚便将房门朝外锁了起来。
桃叶听见串锁链的声音,吓了一跳,忙站起去拉门,门已经拉不开了。
她气愤地拍着门:“放我出去!喂!放我出去!”
马达就像没听到桃叶的叫声一样,只管离开。
桃叶又去推窗户,方知窗户也早就被锁住了。
天色渐暗,她想起王敬嘱咐过的「天黑前原地会和」,心中很焦躁。
她被锁在这里,无法回原地去见王敬,王敬会不会到处找她?那样,她会不会就此与王敬失散?
可如果靠「妖」的办法离开,会不会给她和王敬接下来的行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桃叶坐在房中,看看外面渐渐降临的暮色,看看屋内点燃的烛光,忽想起了一个不必施展妖术也能逃出去的办法。
她仍然记得,她帮助陈济逃出陈家的那个夜晚,她放的那场大火,差点把自己烧死……可正因她差点被烧死,才让陈熙相信陈济是被烧死了,所以陈济才有机会逃脱……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如今,她完全可以故技重施。
她如今有妖法在身,即便没人来救,她也是不可能把自己给烧死的。
屋内只有一根蜡烛,她就拿起蜡烛,去点燃门窗,门窗的木头并没有那么易燃,烧了好大一会儿,门框也只是发黑罢了。
她有点心急,想象着可能有用的办法,将一滴血滴在木头上,吩咐:“朝外起火!”
果然,门框外侧就突然起火。
她又用同样办法对待窗户,窗户外侧也燃起火光。
院中的方晴和守卫们看见门窗起火,都大吃一惊,忙相互叫喊着去提水灭火。
桃叶在房中对木质的门窗发号施令,使这火难以被扑灭,火焰于是顺势燃到房顶,这一侧的墙面都在火光围绕中。
王敬回到他与桃叶分离之地,久久不见桃叶返回,料想必不顺利,于是沿着马达和桃叶离开的方向去寻找,沿途问询了几处农家,都没能打探到消息,忽见那厢有火光。
夜间的火光很抢眼,旁近住着的乡邻都来围观,但又都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看着这边指指点点罢了。
王敬穿过那些三三两两站着的乡邻,看见了这处失火的四合院。
由于院中所有守卫都在救火,大门无人把守,王敬就直接拄拐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救火的人之中有一个是马达,而着火的那个屋子竟是挂着锁链的,心中已然确信桃叶必在这间房中。
王敬不知桃叶在房中以妖法控制火势,生怕她遭遇不测,遂丢下手中的大木箱,快步走到失火的房屋外,用手杖撞击了屋门。
屋门被烧了这么久,早就成了一堆朽木,经不住王敬这么一撞,一下子成了一地碎渣。
正在救火的马达看见了王敬,十分吃惊:“是王二公子?”
其余救火的守卫们听到,都争相追问:“哪个王二公子?是那个总也跟咱们公子抢老婆的王二公子吗?”
听见这两句话,桃叶知道是王敬来了,且还被人认出了,她只怕这些人会对王敬不利,因此慌慌张张从房内走出,一不小心踩到了散落在地的木门碎渣,脚下一阵烫,差点摔倒!
王敬忙扶了桃叶一把,顺手将桃叶扯离炽热的木炭、扯进自己怀中,随即拔出腰间佩剑,架在桃叶颈前,大喝一声:“早知是你,我就不救了!”
桃叶脑袋一阵懵,她还没想明白,王敬这是在干嘛?
站在对面的守卫们,一个个盯着王敬,虎视眈眈。
唯有马达神色有些忧虑:“王公子请手下留情,不知桃姑娘是何处得罪了你?”
王敬冷笑一声:“多此一问!你家主子使唤她冒充我妻,窃我家密,欲害我父,打量我不知道呢?”
桃叶好像明白了王敬的用意,立刻做出一副怯懦的模样,向马达大喊:“你们快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马达忙向王敬解释:“王公子可能误会了,我家公子并不曾害过王司徒!”
“哦?”王敬瞥了马达一眼,淡淡一笑:“那我父亲现在人在哪呢?”
马达答道:“我不太清楚。”
王敬的剑锋离桃叶颈部又近了一寸,桃叶吓得大叫一声,这么近的距离,她是真的有点害怕!
马达忙又补充了自己的答话:“我们只见过他一次,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真的没有骗你!”
“那就说说,那一次是怎么见的?”
“是在宁王宫门前,我和公子远远看到他随一拨人一同进了宫门。那宁王宫,乃是前朝的宁王爷在哀牢所建宫殿,本朝一直荒废,直到永昌王来此,将它变成了收容之所,这十余年间,里面收留的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身体孱弱的流亡之徒。公子一直以为王司徒在京城,就疑心是自己认错了人,因桃姑娘当时正好在王家栖身,他才让桃姑娘探听些许消息,仅此而已,我们并不曾对王司徒有不利之举。”
王敬暗自琢磨,马达这番话听着不像扯谎,只不过,未必完整。
马达又说:“我已经把我所知的都告诉你了,请你放了桃姑娘。”
王敬抬头看了一眼马达、方晴、以及所有守卫,仍是冷笑:“放了她?我现在只要一放手,你们这么多人,顷刻就把我砍作齑粉了吧?”
马达还没吭声,他身后有个清瘦的年轻守卫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大哥,干嘛跟他啰嗦这么多?”
马达摇头:“不!桃姑娘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公子一定不会原谅我们。”
马达又问王敬:“你到底要怎样?”
王敬道:“你去给我牵一匹马来。”
马达便吩咐一个守卫去牵来一匹马。
王敬又说:“把我的箱子放上去,把马牵到大门外。”
马达也照做了。
王敬继续要求:“你们全都退后!”
马达等所有人都后退了一大截。
王敬一手拿着手杖,一手持剑指桃叶:“往门外走!”
桃叶的颈部一直游离在剑锋边缘处,小心翼翼地走出四合院大门,走到那匹马旁边。
马达等人试探性地往大门靠近了几步。
王敬又大喝一声:“不许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院内的所有人,只好又退回原处。
王敬仍然剑指桃叶,勒令桃叶上马。
马达看着桃叶上马,忧心忡忡:“王公子,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该言而有信,把桃姑娘留下!”
“那也得看她愿不愿留下。”王敬也已经上马,他淡淡一笑,丢下这一句,立刻扬鞭而去。
有几个守卫都叫喊起来:“大哥,他们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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