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张孤桐笑笑，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足以让李栀感激的事情。
李栀又躺了一会，觉得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已经消失。他坐在床上，看着张孤桐的眼睛。
张孤桐眨眨眼，知道他在看自己，却也没有责怪，反而颇有兴趣地数着李栀的眼睫毛。
一个在欣赏眼睛里的星光，一个在看着睫毛上的抖动。
“你封神锁精了？”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张孤桐只能想到修炼相关的话题。
“啊，是的。”李栀有些心虚，他能够在别人面前脸不红地说谎，却唯独不能在张孤桐面前不心虚。
“你有事瞒着我？”
“有，但不能说。”
“那就算了，什么时候能说了，再告诉我。”
“好的。”李栀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兽，很乖巧地答应了张孤桐。
张孤桐的眼睛里有星光，张孤桐的话语里有魔法。
在见到那邪祟邪术的时候，李栀想到的就是张孤桐的眸，张孤桐的声音。
李栀暗下决心，等他能够修炼方术，一定要优先学习能够保留他人声音的天籁符箓。
到时候，他会把张孤桐的话印在符箓里，天天听。
“我看你休息得也差不多了，饿了吗？”张孤桐目光躲闪，看着窗外。
李栀了然，下床穿鞋，很夸张地喊着。“唉！饿死我了。孤桐你想吃什么？”
张孤桐转转眼睛，嘴犟地说。“我不饿啊，是你饿了才对。”
刚才她和胡云在市集闲逛，本来是正准备吃饭的。可是张孤桐看到李栀问的话后选择立刻回来，连饭也没吃。
“嗯，是我饿了，那我应该吃什么？”李栀并不很饿，但他也想吃饭了，很想。
“我怎么知道你该吃什么？”张孤桐笑了，李栀傻了。
需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张孤桐的笑吗？李栀认为不需要。
他傻了，就很好。
“那个……我也不知道我该吃什么。”
“真是个傻子。”张孤桐眯着眼睛，话语之中是说不尽的欢快。“小龙虾吧，我在东渊的时候最喜欢吃了！”
张孤桐高兴得跳了跳，李栀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活泼的她。
明明在修炼或者待人处事上都很沉着的张孤桐，如今却像个小女孩一样欢乐。
不对，张孤桐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嘛。
“孤桐……师姐，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李栀隐隐有些期待。
“啊？”张孤桐习惯性地叫了一下
李栀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难得他不正经地对张孤桐说。“师姐，有没有人说过你惊讶的时候很可爱啊？”
“有问题就问，不要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张孤桐故作嗔怒地说。
“好的，可爱的师姐，你今年芳龄？”李栀并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也不想隐藏自己的恶趣味。他真的很喜欢听到张孤桐惊讶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本师姐今年十一岁了，怎么了？”
李栀心满意足，方术能够测人年龄，他虽然是孤儿，但在入学的时候，学宫就帮他测出了他今年正好十二岁。
而他的期待得到了证实，也令他心情更加愉悦。“原来你比我还小一岁啊？孤桐妹妹。”
“李栀！你找死啊！”李栀逃跑的速度可一点也不像刚从病榻上起来的样子。
逃跑的并不是真的逃跑，追击的也并不是真的追击。
“我需要回避一下吗？”胡云被跑出房门的二人吓了一跳，面有愠色。
张孤桐脸色更红了。“胡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呢？胡姐姐你也饿了对吧？”
“我刚吃过。”胡云不苟言笑，此时却是嘴角微扬。
张孤桐不信。“我和你一直在一起，怎么没见你吃过？”
“刚刚你可没和我在一起。”
张孤桐不服气地说。“刚刚？连一刻钟都没有呢，胡姐姐吃了什么？”
“狗粮。”胡云云淡风轻，说出了一句很不像是她说的话。
医馆就在枕溪楼，自然不需要再去其他地方吃饭。
从小生活在北冥的李栀还是头一次吃到小龙虾，桌子上，是五大盆鲜红欲滴的小龙虾，它们紧紧挤在一起，火红的壳在汁水的衬托下愈发亮晶晶的，看上去就十分可口，令人口水直流。
“这东西……比河里的蝲蛄要大一些。”这么大的“虾”，的确是李栀头一次见到。
张孤桐笑嘻嘻地说道。“这就叫大了？你是没见过东渊大龙虾，一只至少有你一条小臂长。如果是已经开始修炼的龙虾妖兽，有的可能比你的人都大。”
李栀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吃妖兽，那些人和他无亲无故，李栀也懒得去管他们吃什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栀听到张孤桐这么说后，居然脱口而出。“已经开始修炼了？那不是和人类差不多了？”
“李栀，你这么想的话，就有点偏执了。难道没有灵智的妖兽就不是生命吗？”张孤桐转了转眼睛，意外发现了李栀有些同情妖兽。“再者说，一花一木，一虫一蚁就没有生命吗？”
“可是它们。。。”李栀想要狡辩，却发现他是说不过张孤桐的。
男人和女人争论，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接受女人的想法。
“可是它们没有灵智是吗？那它们就不是生灵了？我觉得好好生存的它们不该被吃，但是已经躺在盘子里的它们，可以吃。”
张孤桐掰开一只小龙虾背壳，吃着里面的肉。“生灵之间，动物吃植物，动物吃动物，动物死后被那些微尘分解，养分汇入泥土，植物吸收养分生长，这是个循环。”
“照你这么说，鸿蒙大千不就是一个生灵互相吃来吃去的野蛮国度？”李栀还有些不服气。
张孤桐专治不服气的李栀。“并不完全，吃植物的动物会有所保留，吃动物的野兽吃掉的大多也是老弱病残。”
李栀接受了张孤桐的想法，也表示出了自己的无奈。“人类是例外，我们猎杀它们，并不仅仅为了果腹。”
“是的，这一点我认同你。但是你想过没有，又有多少人是以猎杀妖兽为生，这种事情细细说来又变得复杂了，绝对不能一言概之。”
“我不支持残杀妖兽，但是吃却还是心安理得，这算不算虚伪的君子远庖厨？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想法，但是不应该强迫别人拥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李栀像是悟出了一些东西。
人类是一个个个体，我们拥有不同的思想，正是因为个体不同，才能出现各种传奇，各种创新。
然而世界上有那样一群人，他们喜欢把自己的思想强行灌输给别人。他们不愿意做什么，就必须要求别人也不去做什么。
举个例子，有人不吃鸭子，看到吃鸭子的人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掘其祖坟，将其本人挫骨扬灰。
“错了。”张孤桐扬了扬手里的虾肉，狡黠地笑着。
“错了？”李栀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张孤桐把一个盘子推向了李栀。“我就可以强迫你吃小龙虾，而且我还要强迫你帮我剥小龙虾。李栀……师！弟！”
李栀苦笑着，女人果然是记仇的。只是，这东西怎么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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