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北海道阿寒町。
夏油杰正立在旅馆二层,透过整面玻璃窗, 无声眺望风雪之外的山脉及冻湖。
消息提及的那座雪山是阿伊努族的圣地, 如果想要尽量避免节外生枝,便只能他只身前往去一探究竟。至于其他人,他会暂时让她们留在这间旅馆。
虽然这里是阿伊努咒术连的管辖区, 但因为与东京咒术界那边联系并不算频繁的缘故, 整个北海道范围内对他的通缉程度反而很是松懈。
至于消息的真假,只有去到其中才能肯定。
收回眼,身后两大两小已经围着被炉团坐一圈,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中间“噗噗”作响的寿喜锅,似乎迫不及待。
见他看过来, 坐在最右边懒洋洋扒着烤橘子的金发女人自然地朝他招手说:“夏油,你还在那里愣住干嘛,过来拍照啦!”
“北海道, 我还是第一次来耶!”
“菜菜子也是第一次来!”
“美美子也是!”
她对面,两姐妹学着女人的样子,举起了手, 转头齐声问:“夏油大人也是第一次吗?”
夏油杰见状,走近笑了笑,温声回答:“我也是第一次来北海道。”
“话说, 为什么是北海道啊?”半路过来汇合的另外一名术师不解道, “而且还是阿寒町这种偏僻地方,如果要观览风景的话, 我更推荐去札幌啊, 那里可是”
“你是傻子吗?”对方话还没说完, 就被女人一巴掌打断, “来这里是有事情,不是观光的。”
“所以是什么事?”术师茫然。
“当然是来找”女人忽然顿住,看向夏油杰。说起来,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对方,夏油的敌人?对手?还是在意的人?
“找一个人。”夏油杰接过话,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让人难以参透其间情绪如何,“等明日一早,我会进入那座雪山,你们不必跟着我,留在这间旅馆好好休息。”
“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术师本来还想问什么,却被身旁的女人眼疾手快地一扭头,按在了桌面上,只能也跟着点头。
待人离开视线内,术师才不满皱眉:“你做什么?”
“从前我就说你不会看眼色,现在我才知道,你不是不会看,你纯纯是少根筋。”女人恨铁不成钢道,“去找人你明白吗,那种表情,你难道还不懂??”
“我真不懂。”术师说。
“看在现在咱们搭伙的份上。”女人压低了声音,“那人,听说是夏油的初恋。”
“初恋?!”术师睁大了眼,“是雪怪咒灵吗?会住在这种偏僻深山里。”
男人不禁呢喃:“操术师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脑子我看是真的坏了。”女人无语,“是个人,还是曾经的同班同学,现在被咒术界满世界通缉,破了高专挖了薨星宫那位。”
“这不比雪怪咒灵还可怕!”男人倒吸一口冷气,“我们还是走吧。”
他经不住再来一次恐吓了。
盘星教那个男人的血腥手段,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走个屁。”女人不为所动,看了一眼蜷缩在被炉下,已沉沉睡去的两姐妹,抬手给人轻轻盖上毯子,说,“都说了是家人了,还能往哪里走。”
“我倒是还挺想见见人的。”她说,“那张通缉令,简直酷毙了!”
夏油杰意识到自己在下坠,在无尽的深渊里下坠。这种不同寻常的体验让他心生警惕,猛地睁开了眼。
下一秒,入眼的画面和入眼的面孔,让他愣住,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正坐在高专二年级的教室位置上,身边是往日的挚友,再稍远处,正是他踏遍千山也想要找到的人。
在做梦吗?
这样的想法刚一闪过,稍远处的金田一三三便看向他,暗红的眼眸清晰映出他的身影,说:“这里是梦境,不过不是夏油同学你的梦境,而是以我为主宰的梦境。”
“接下来,是我想要拜托两位的事。”
话落,前方黑板位置忽然变为了放映画布,少女的身影占据了两人之后所有的视野,声音剥夺了所有的听觉,只剩下一幕幕陡然反转的“事实”,在两人的心脏上狠狠碾压。
“砰——!”
枪鸣骤响。
少女眼底的泪水被定格,额角迸发出的血色,染红了薨行宫沉寂已久的地面。
“黑海会提前为天内理子提供一层保护层,子弹会被吞噬,然后停留在侧额位置,模拟出完美伤口。至于呼吸的停顿,大脑的‘假死’,皆依靠加菜子和吉田咲的术式组合来伪装完成。”
“这场雨太大了,小心感冒。”少年愣愣地看着递在眼前的雨伞,想都没想便伸出手说,“这把伞和我的伞好像不过”
“噗嗤。”刀尖自纤细白皙的手掌中送出,深入少年腹部,血流如注。
“吃了他。”脚下黑影暴起,化为咒灵,一口将少年吞没。
“要骗过所有人,需要血液才行避开重要的器官,尸体在北海道的坟场挖一具发现不对也没关系,有目击证人在,大家都会相信的”
“用反转术式治好他。”
“砰砰砰——!”
暖黄的灯光在骤然暴起的咒力下,接连闪烁、崩坏。
少年垂着头,站在明暗交错的灯影下,缓缓抬手对准两道人影,手中的咒灵同时也在发出尖锐嚎叫。
“抱歉了”
“他身上有我留下的梦境通道,通过加菜子和吉田咲的术式可以在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生效。以踏入这间公寓为信号,蒙蔽感官,营造梦境。”
“就安排在同一公寓的不同楼层就好,窗那边不会再来关注了。”
“说不定夏油同学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发现这个‘惊喜’。”
“几内亚,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是故意的?”白发少年瞳孔骤缩。
“不过我有点好奇,看到狱门疆的那一刻,五条同学想到的是什么?”
“狱门疆,关。”
“你手里的天逆鉾是打开狱门疆的钥匙,之前毁掉的是假的,这里才是真的。我将狱门疆放在了加茂别院里,顺便到时候把这个交给他。”
“不要犹豫,也无需质疑,你要在第一时间杀了‘我’。”
“所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一赌最后是你心想事成,还是我如愿以偿。”
“砰——!”
伴随最后一声枪鸣,子弹干净利落地穿透太阳穴。
正在播放的画面也随着倒下的身躯,陡然天地反转,发出一声极沉极闷的倒地声。
这声闷响,宛如丧钟高鸣,让夏油杰脑海出现短暂的空白,甚至看不清眼前还在继续的画面。
“他的名字是羂索,曾经的‘加茂宪伦’。和我从千年盛京时期便存活下来的术师,所拥有的术式是可以通过移植大脑来交换肉/体,从而在某种意义上实现永生。”
“相信你也察觉到了,羂索的目的,是要让全世界的人类强制进化为咒术师,而其选择的途径,便是利用术式重置失败后的我来达成同化目的!”
“无论是星浆体的暗杀,还是天与咒缚的出现这一切都是他等待了千年时光的因果循环。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他经历了失败,却也找到了天元、星浆体和六眼间的规律,所以才会使用狱门疆封印,而不是设法抹杀。”
“而如今六眼已被封印,他所需要的条件都集与你一身。持有者,你今后的路一定会充满险阻。”
“不过这一次也不是完全失败的尝试,至少关于天元所说的术式,利用大脑转移这条途径,已经被废掉了。”落幕的画面中,少女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那颗子弹毁掉了我的大脑且无法复原,所以现在我使用的大脑,是对方的大脑。”
夏油杰忍不住抬手压上眉心,耳边出现的尖锐鸣叫,让他死死按压。
眼前的“现实”,甚至比曾经他以为的真实,更残忍,也更让他混乱、茫然,甚至心生恐惧。
死亡。
原来曾经离她这么近。
近到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喉间发不出声音,干涩得狼狈,夏油杰下意识抬眼,想要去确认对方的存在。
这时——
周围的一切突然开始破碎,毫无预兆地破碎。
梦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坍塌。
下一秒,夏油杰猛地睁开了眼。
细密的汗水湿透耳边的落发,夏油杰完全抑制不住浑身剧烈的颤抖,低哑出声:“三三”
旅馆。
金田一三三没想到五条悟能强悍如斯,在以她为主宰的梦境里,能擅自挣脱不说,甚至将梦境直接弄崩了。
倒在床上,金田一三三看着钳制住自己,似乎尚未脱离梦境的五条悟,想也没想抬腿就准备把猫踢下床。
但论体术,五条悟自然是比她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术师的强悍体质在此时此刻显露无疑。
对方极快地躲过她的动作,眼底苍蓝变得更加浓郁。
白发蓝眼,少年本来就称得上漂亮的容貌,在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
“”
显然,金田一三三不是吃这套的人。
她直接看向一边的黑海,无声动了动唇。
刹那间,一枚木方被吐了出来。
“狱门疆,开门。”
指令之下,封印解除。
短小的边界瞬间延展,四方分裂,曾经出现过的拿到古怪扭曲之“门”陡然出现在五条悟面前。
但少年仍是不觉,只是偏执地钳住人,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金田一三三见对方没动静,自然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静止的“门”宛如情景再现般,解构,再重聚于少年身侧。扭曲的空间化为绳索,将身困其中的五条悟一束!
“”
金田一三三感受到一具又硬又沉的躯体压在了自己身上,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冰冻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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