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类有些少啊……”白领导轻轻的摇着头。
“那边还有片空地，等开春了准备弄个养猪场……”包书记在边上陪着。
“养猪你们行？”白领导头摇的像拨浪鼓，“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听说畜牧大学有几个下放改造的就在安阳街道……”包书记笑呵呵的说道。
“那你们也得有饲料吧？”白领导一边说话一边点头跟大佬们打招呼，“人现在都吃不饱，猪吃啥？空气？”
“嘿嘿，这不等着领导们支持呢嘛……”包书记点着头讪笑。
“木头我那有，粮食嘛……”白领导瞟了大佬们一眼。
大佬们讪笑, 谁也不出头。
“嗨，领导你是不知道，这不也是逼的没招了嘛……”包书记卡巴着眼睛开始诉苦，“咱们办公室的还好些，那些重体力劳动的……”
“这么严重？”白领导装模作样的配合着演戏。
大佬们翻着白眼, 当谁傻呢！
“国家现在都困难, ”白领导悲天悯人的叹息道, “你回头打个申请, 我多给你批点木头……”
“这……”包书记一脸为难，“领导你那不为难吧？”
“为难！现在谁不难？难就不办了吗？”白领导大手一挥，“国家的资源就要建设国家，就要保证职工们的工作热情！这人吃不饱饭，只靠情操是扛不动木头的。”
包书记讪笑，大佬们打定主意装傻，反正你白领导又不是咱系统内的领导。你咬我啊！
“计划外指标就是这样用的！”白领导继续烧火，“填了工人的肚子好过谋了个人的私利！”
“红星厂可刚出了大案子，小包你可得看紧了！”白领导扫了周局长一眼，若有所指。
“老领导放心，我一定严防死守……”包书记扫了周局长一眼，嘴里牛皮吹的山响。
“我放什么心，你红星厂又不归我林业厅管……”白领导冷笑一声，“走啦，各人自有个人操心……”
“领导我送您……”包书记小跑着跟了上去。
周局长窝了一肚子火，俩人不阴不阳的那些话傻子都知道说给谁听的。
大佬们抱着膀子看热闹，现在热闹没了也就纷纷告辞。
反正你轻工业局的事儿, 嘿嘿……
周局长也想走, 被涂自强一把拉住，他想了想，决定留下来撒撒气再说。
白领导我不敢喷，你包龙兴我还不敢？
周局长集着气就等着包书记回来好放超必杀……
没等周局长放必杀，包书记的一张统计报告就塞住了他的嘴。
“这么多重伤？”周局长一脸阴沉的看着统计报告，“致残率有这么高？”
“这还是本月的……”包书记一脸严肃，心里却在骂娘。
多少重伤多少伤残你不知道？
“局长，红星厂的情况，可能并不是个例啊……”涂自强抓准时机开口，“而且……”
周局长黑着脸看着他。
“而且情况一直得不到解决的话，”涂自强一咬牙，“我怕其他厂也会出红星厂的事儿！”
“毕竟，咱们局下属的厂子，都是生产民用品的……”涂自强不顾周局长的脸色继续说道。
“放任不管的话，那些物资也多半肥了个人……”包书记适时的烧一把火。
“个人嘛……”周局长摩挲着下巴，这个问题让他怎么答？
“如果我们轻工业局内部消化的话还好……”涂自强顿了一下，“可是很多都被其他关系单位吃掉了……”
“互通有无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周局长看了涂自强半晌，字斟句酌的说道。
“我已经掐死了所有计划外生产指标，”包书记说道，“现在吉春没有一块计划外的木头，哪个想打家具除非从外市县运进来……”
包书记和涂自强所说的周局长哪能不懂？只是事情说着轻松，真要办起来各方面的压力可不是那么好顶的。
“只要坚持三个月，”包书记伸出三根手指，“其他局除了也加入进来别无选择。”
别的好说，三个月吃不饱饭谁能顶得住？
“我考虑考虑吧……”周局长皱着眉头，话没说死。
“如果市某委会默许或者点头呢？”涂自强石破天惊。
他知道，不抓住这个机会，考虑考虑有可能要考虑到七六年……
周局长默默的看着涂自强不说话。
“局长只要你不反对就行……”包书记张嘴把周局长逼到了墙角，“初期也不需要投入全部计划外指标，先试试……”
包书记见周局长还是不表态，就冲着涂自强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我去给二位领导倒杯热水……”涂自强乐颠颠的走了。
“局长，机动指标肯定还是有的，”包书记压低声音说，“而且机动指标越稀少，人情反而越大不是？”
“老包，你个老滑头……”被堵住所有退路的周局长半真半假的表了态，包书记笑了。
“周局，你想过没有？”包书记看左右没人，小声说道，“一旦互助会成立，工人们的生产热情可就不一样了……”
周局长若有所思的看着包书记，老包头轻轻的点头。
挑水的人卖力了，水池子里的水自然就多了。
但这点不能明说，因为解放生产力五个字现在还是禁忌！
“二位领导，总务科老周非说这是今年的新茶。我不信，他还瞪眼。您二位尝尝……”涂自强端着两个茶杯边走边喊。
新茶？三月份？
周局长和包书记相视而笑……
临别，周局长抿着嘴拍拍涂自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里面有赞赏、有敬佩还有……
“还得去说服蔡主任……”包书记看着周局长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这事儿，他是真的没把握。
“周局长已经算是有担当了，毕竟这里面他是要负责任的，”涂自强微微摇着头说道，“包大爷你不能要求所有领导干部都像你和白领导那样……”
“应该再试试的，周局长还是有抱负有情操的，再试试他也许就点头了！”包书记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妈的蔡主任家门儿朝哪开我都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门儿朝哪开，”涂自强一脸尴尬，刚才是他没崩住提了某委会点头的话茬，“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嗯？你能和他说上话？”包书记满怀希冀的看着涂自强。
“啊，我跟他儿子关系还不错。”涂自强心中涌起强烈的希望，“包大爷你知道该怎么说？”
“我听说……”包书记一边思考一边掏出根香烟放在鼻子底下嗅啊嗅……
夕阳西下，给厂门口的一老一少镀上一层金色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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