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光透过突然开启的铺设进来,直勾勾地打在已不知不觉站到中心的赵奇和一众茗莲党仙女。刺眼的光金灿灿的,将他们瞳孔里的惊恐无限放大。
一位红纱长裙的少女昂首而进,她斜长的眉眼飞挑,踏着夕阳的残辉,三两步便走了进来。一根坠着铃铛的红色发带将她柔亮浓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她一动,铃铛便“泠泠”脆响。
任谁见了她的阔步昂扬,都得称颂一句英姿飒爽。
她身后有一浅蓝衣服的修士跟随,是醒目的万虹宗宗服。
“不会真觉得我们这么容易就能走完仙途吧?”
这道声音,天启宗的人再熟悉不过!
漫不经心又暗藏“杀机”的话语,阴阳怪气又气势汹汹的反问。
“三师姐!”天启宗区域本忙于与茗莲党争辩的师弟如同一个找到母亲的嘴笨孩子。
姜瑾姝早就在来往的路上透过水镜观看了一场能够写入修真界历史的表演。
有那么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人渣传》里,天启宗被边缘化了。大概他们宗门的人才智都远超修真界平均水准。
为什么万虹宗被作为踏脚石?现在就有这么多宗门都看不过它,在《人渣传》里可不是墙倒众人推吗?以及昆旭宗,沈凌霜执掌的昆旭宗何以会沦为龙傲天的后宫,必定与茗莲党脱不了干系!
周围拱火的傲天门,看戏的仙音门,被当傀儡使的各个小宗门……谁都有自己的算计。和谐友爱,终究只是联盟的空谈。
这样的修真界,沦落为龙傲天的奴隶,看来并不稀奇。
感谢她慢悠悠的葫芦,在吹风的过程和萧成钰的安慰中,她又能平静地来到昆旭宗,而不是扛着一把大剑杀上来。
“妄你们平日里在朱雀堂编排师兄师姐聊的热火朝天,一到对外的时候就被人骂到接不上话了?”
对阵绝不能丢气势。笑脸永远是让对方先破防的关键。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瞬间,三大宗门似乎又找到了洗刷黑锅的办法。
“你!你们不是被李逊打下岩浆了吗?”赵奇呆若木鸡,他没有想到,在一部小说里,除了他是挂比,别人也能开挂。
天书莫名看他不顺眼:“为什么龙傲天和狗皮膏药一样,哪里都有他?”
莫言露出了他主持审判期间唯一一个大幅度的惊讶表情,很快,他就调整过来,感动道:“真是天道庇佑!两位师侄竟还活着!”
“想必此番二位师侄受了不少苦。不如先在昆旭宗休息一日……”莫言笑眯眯地看着吴骋的侍从,似乎在示意吴骋有些眼色,把舟车劳顿的师侄带下去休息。
姜瑾姝拱手,十分尊重第一符修:“莫长老,不必。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为好。”
言罢,她笑着回头,笑容却未达眼底,轻飘飘地在昆旭宗茗莲党身上扫过。
“听说我们三个都被岩浆化成灰了,还得被清涟仙子加点佐料搅和?瑾姝亦有疑惑,不知仙子能否为我解惑?”
宋清涟神色僵硬,强撑着道:“姜师妹这是哪里话,清涟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知有一女修,曾借讨教缘由,对我师兄献媚。我师兄坐怀不乱,好心教她勿要使用旁门左道,勤加修炼则将来有一日必定成就仙途。”姜瑾姝好笑似的瞥了她一眼,“这名女修却狗咬吕洞宾,反过来污蔑我师兄清白。”
眼见宋清涟表情越来越惨白,似乎是回忆起了自信满满却被傅昭无情拒绝的画面,自己也羞得找不到地儿躲。
“敢问清涟仙子,你可识得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修?”她乐呵呵地追问,语气诚恳。
“如此这般既无真才实学,又品行小人的女修,也不比修真界其他仙子的貌美。若是换作清涟仙子是我师兄,会接受这样的普信女吗?”姜瑾姝现学现用,将从龙傲天那里学习的“普信”一词加以利用。
旁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指桑骂槐,可姜瑾姝偏偏不点出这人是谁,宋清涟无法辩白,又不能真接了姜瑾姝的话,只能闭口不言。
“实力、性格、皮囊,她一个也不沾边,怎么好意思肖想做我师兄的道侣呀?仙子你说是吧?仙子,你怎么不说话呀?”
“姜瑾姝!你莫要过分!”昆旭宗的水盈盈将手中的蓝色长绫握在手中。她是一直附和宋清涟的女修。
“我哪里过分了呢?”姜瑾姝讥讽的眼波流转,不止在讽刺宋清涟,也是对龙傲天:“身为修士不想着以实力堂堂正正地服人,遭爱慕之人婉拒便想方设法抹黑,这样的修士,竟大言不惭:身为修士不悔?”
宋清涟眼眶一红,一行清泪簌簌而下,“清涟理解姜师妹与傅师兄同门情深,可姜师妹如何证明我所说不是真的呢?”
“仙子你忘啦……一个月之前,你陪着你们少宗主来拜访天启宗,午后三刻,后山练气池,绿衣轻纱,找到了我们山头的一只灵智未开的流浪犬,说不介意人妖之别,等它修炼出灵智人身就和它结为道侣。把可爱的龙傲天小狗狗吓得不轻,一记鲤鱼打挺,小狗狗装死都不愿意搭理你呢。”姜瑾姝笑容满面,口齿清晰,一字比一字用力。
天书震惊:“你……神智不清了?”
修士与兽?在座修士无不倒吸一口气,吓得面色发黑,即便知道姜瑾姝多半是信口胡诌,也为她编造的吓了一跳。尤其是,她描述的如此清晰,莫非半真半假,只是,那龙傲天不是小狗,而是个男修?或者,是个妖修?
九尾狐妖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地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十几个妖族修士,似乎只要寻到那个妖修就要把它开除出妖籍。
黄色的灵气自宋清涟的手心暴涨,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右手聚灵,将一团土灵气击向姜瑾姝,柔若无骨的声音一下便尖锐起来:“欺人太甚!”
这就急了?也不过如此嘛。姜瑾姝冷笑,轻轻松松躲开了这一击。
“仙子怎么急了?被我戳中心事了?”
她越是保持微笑淡然,宋清涟便越气,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反倒是动手的宋清涟,被大殿内维持秩序的弟子一下制住。
“你胡说八道!侮辱宋师姐的清白!”水盈盈这下是真的要急哭了。她真哭的模样比装出来的少了太多美感。
“瑾姝理解水师妹与清涟仙子姐妹情深,可水师妹如何证明我所说的不是真的呢?”姜瑾姝小嘴下摆,眉眼哀怨,面上露出小白花般的无辜,轻声细语,像极了乖乖女。
这一番说辞,与宋清涟所说相差无几。
辞境朗然发笑:这女修,有意思!
关于宋清涟的事情,当然是她胡编的,她只撞见过宋清涟恨恨地从师兄的房中出来。将时间地点编上,也不过是为了更加煞有其事。
原话奉还。她在心里爽开了花:喜欢给我们扣帽子是吧?那你先把自己的洗干净。
座下议论纷纷,风水轮流转,嘲笑声便落在了宋清涟身上。以舆论诬陷他人,最终只会反噬自身。宋清涟和茗莲党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坚毅仙子形象,碎了个一干二净。
她气得心肝发疼,又不愿意拉下面子向姜瑾姝道歉,为了结束这一切,只得装晕,柔弱地倒在了水盈盈的怀中。
姜瑾姝懒得去理会绝世大白莲,总之,她的仙女美名,已经自作自受了。
修士们当然不是傻子,只是被枪使了,平静下来后,都反应过来宋清涟在胡说,姜瑾姝也在胡说。他们无端想起了自己热血上涌,为茗莲党女修“冲锋陷阵”的愣头青模样,都觉得自己修了几十年的仙,都白修了。
莫言指挥着吴骋去安慰安慰场下的修士。他又在姜瑾姝和萧成钰之间做了个抉择,为了避免仙兽胡说,还是决定让靠谱的萧成钰来讲清楚一切。
萧成钰点点头,便将事情经过再诉说了一遍,包括他对幕后之人目的的猜测。
“李逊平日里虽对我态度冷淡,杀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他是断断不敢做的。此事我有一个想法。有人蓄意挑唆,妄图掀起三大宗门的内斗。”
莫言拧了拧眉,询问道:“这人居心险恶。师侄可有怀疑的对象?”
“暂时……还未察觉异常。”萧成钰眼睛虚晃,妥帖答复。
“证据都在留影镜中。请诸位查看。”萧成钰将完好的留影镜从戒指中取出,拨弄一番,其中便有影像。
莫言忙配合着指挥身后低头恭敬的吴骋去昆旭宗储物仓库取一个能放大水镜影像的法器。吴骋便听话地迅速离开了。
可萧成钰操纵着这留影镜,很快一副立体的影像便从镜子中膨胀出来。虚影很快被调整覆盖到整个大殿之内。
“你这畜生,当真以为我没了功力就治不了你了?”
……
“道友既着万虹宗服,为何袭击在下?”
……
一字一句,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配合着萧成钰的解释,在座的修士也是百年的人精了,谁还不明白这是邪修在恶意挑拨呢?
随着画面的转化,修士们的脸色也在不断地发生转变,仿佛置身于一场反转不断的皮影戏中。
天书也跟着大家躁动,语气逐渐变态:“嘿嘿……要来了要来了……”
姜瑾姝配合着抬头,发觉一个熟悉的月白衣袍的少女正靠近洞口……
“可惜了……要是我想给萧成钰殉情呢?”
原本议论嘈杂的四周默的静谧下来,再没有修士推测萧山是谁,那面具弟子又是谁。
八卦永远是人族的天性。除了修士们燃起的八卦之魂和吸冷气声,再无其他。无数道火热的视线无声地锁向那个一直在点头微笑的姜瑾姝。
合欢宗紫衣女修惊诧地瞪眼:“妹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太不值当了!”
“这般痴情的女修!师尊,都怪你让我苦修!”某阵修流下了柠檬精的眼泪。
……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姜瑾姝止住自己已经迈到门口的脚,她眉目一嗔,似是十分恼怒。
得!看来是真的了!被戳中女修心事的羞愧!白芷月冒起了星星眼,舒师姐,哦,不,是姜姐姐和萧师兄,太配了!
萧成钰颇有些担忧地暗中观察似是十分恼怒的少女,微微自责:糟糕,这一段,忘记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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