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棠与母亲刚从慧元的禅房出来,就撞见了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秋红。

    “小姐,大事不好。”

    苏沐棠偏头看了眼几步之后的柳氏,略作思索后,随秋红到了一旁的凉亭里说话。

    柳氏踮起脚尖,望着背对她而站的闺女,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总隐隐有些担忧。

    果然苏沐棠转过身来,虽依旧是面无表情,但隐隐有些藏不住的戾气。

    “发生了何事?”柳氏移步过去,拉着苏沐棠的衣袖道。

    苏沐棠腕子上一紧,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拍了拍母亲些许僵硬的背脊,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娘不用操心,只是玉蝉表妹有些不舒服,待会娘且自行回府,我去一趟高宁巷,娘也不必等我用晚膳了。”

    柳氏还待问细些,就瞧见自家闺女随秋红离开了,步履匆匆忙忙,倒不像说的那般轻松。

    于是,她叫来侯府的车夫,简单地吩咐了几句,领着张妈妈悄悄地跟在后面。

    “夫人,那边好多人偷偷打量小姐。”

    不知何时,供奉佛祖指骨舍利的三元塔,围上了一圈做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张妈妈淡淡一扫,就瞧见好几个后生的眼珠子似乎都要粘在自家小姐身上了,于是得意地道:“夫人你看,咱们小姐多受欢迎,夫人大可不必焦急小姐的婚事。”

    苏沐棠因着今日是来佛门重地,是以并未穿着寻常的红装,而是一身素白出现,发髻也是没有任何装饰的高马尾,然极简如此,却丝毫不减风仪。

    宛若一株高岗上的野百合,野性而质朴,纯美而清高。

    张妈妈不是柳氏倚重之人,并不知晓自家小姐已在议亲,这件事情暂时也没有到公开的时候,是以柳氏避而不谈,“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跑快点,去前面租一辆马车,等会儿随我一同去承恩伯府。”

    张妈妈小跑着离开了,柳氏这才放眼看去三元塔。

    就瞧见那边多了许多书生,为首的一个中年儒生面目俊秀,纵染风霜,却依旧在一群后背中鹤立鸡群。

    但柳氏却在见到他的刹那,心脏猛然一缩,逃也似地回过头了。

    “先生,那位妇人似乎很怕你?”那位中年儒生的旁边占了一位样貌清秀的少年,他如是说道:“可是先生的友人?”

    那中年儒生闻声呵笑一声,“你先生从不和无知妇人相交。”

    那少年觉得奇怪,既然不认得,却又为何说是无知妇人,却难道说先生对女子有如此偏见,但想到先生对夫人和女儿的疼爱,又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却发现今儿先生新带来的小友一直盯着先前那白衣女子的背影瞧。

    他不禁说:“子谦可是也有同感,觉得先才那女子毓秀英气,不同于寻常女子?”

    裴以安堪堪收回视线,实际上他并未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不过这个背影似乎似曾相识,他才多看了几眼。

    正想着如何回答,他就听张大学士,重重哼了一身,“歹竹出不了好笋,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不过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为师告诉你们,越是美丽的女子,心肠越狠,你们还年轻,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你们可千万别被美丽女子的外表所欺骗了。”

    头先那少年混不吝打趣道:“先生这般说来,那楚楚岂不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子。”

    此楚楚,正是赵楚楚,亦是四皇子萧夙的意中人。

    赵楚楚肖似赵大学士,是京城出了名儿的美人,这话说出来倒也不竟然是恭维。

    众人皆是哈哈笑着,先生的得意也是溢于言表,唯有裴以安眸色微闪。

    先前那少年见状,手肘推了推裴以安的肩脊,“子谦,你发什么楞,还在想先才那个女子?”

    赵大学士听得这话,又是重重哼道,“裴以安,那可是镇北侯府的独苗,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她竟然就是苏沐棠?

    怪不得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裴以安此时也想起了那一日兰香阁那个威风凌凌的背影,两相一重合,竟然毫无违和。

    裴以安抬眸,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去向头先的方向,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顿时些许失落。

    赵大学士将一切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裴以安道:“你若真有想法,不若好好温书,来日中得三甲,或可还有一线希望。否则为师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镇北侯府的人可不像为师,这般深明大义,不问出身。”

    裴以安腼腆一笑,笑得恰到好处,低头答道,“先生严重了,学生有自知之明的。”

    “那便最好。”

    回城的马车,长生不岔道:“赵大学士虽然是少爷先生,但是也太看不起人了。”

    彼时裴以安正在闭目养神,闻言也没有什么表示。

    长生见主子并不反对,又编排道:“若非老爷的缘故,少爷不得不隐姓埋名,否则少爷哪里需要在赵大学士那个怪老头手下受气。”

    裴以安缓缓掀起眼皮子,墨眸似幽泉老潭,深不见底,这一回他脸上再无恰到好处的微笑,而是面无表情的冷淡疏离,他开口,嗓音似温和无害,语气却不容置疑,“若你还想活命,就永远不要提起老爷,即便是在吾面前,也不可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沐棠已经抵达了高宁巷的承恩伯府。

    承恩伯府是苏沐棠庶出姑姑的婆家,姑姑在八年前难产去了,留下一对双生子,便是王玉钗和王玉蝉。

    因为当时王玉蝉受不得母亲的哭声,便擅闯了产房。

    于是,亲自目睹了自己母亲的死亡。

    出来后就精神失常了,逢人便说她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承恩伯找来的大夫诊治后,说王玉婵疯了,把她关了起来。

    苏沐棠的祖父当时在北疆惊闻女儿去世的噩耗,又听说自己的外孙女被关了禁闭,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派了一只步兵队伍回京城将王玉婵接去了北疆。

    到了北疆,王玉蝉倒是没有再发病,只是难产那一日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王玉蝉在北疆一住就是七年,成了苏钰最亲近的人之一,直到两年前,同苏胜一起回了京城。

    本来按照老侯爷的意思,王玉蝉索性就住在侯府算了,包括以后议亲,也直接从侯府出嫁,左右不过陪些嫁妆,左右侯府人丁稀少不差这点财帛。

    但承恩伯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个继妻的挑唆,非要将王玉婵接回来。

    上一世,在苏沐棠的照看下,王玉婵最后顺顺利利地出嫁了,婚后几年也没传出什么不幸。

    却为何这辈子,发生在她身上的轨迹不一样了?

    苏沐棠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面色发白,细汗频频的王玉婵,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玉钗虽然也落了水,但是此刻却完好无损,她觑了眼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有些心虚地道:“回沐棠表姐的话,是妹妹同我在池塘边打闹,不小心掉入了水中?”

    苏沐棠险些气笑了,“就你家那个澡堂子大小的池塘?”

    但她话一说完,才发觉不对劲来,立时欺身过来,揪着王玉钗领口布料,迫使她靠着墙,呵斥道:“你说什么?池塘?”

    苏沐棠的手劲很大,气势又凌厉有加,王玉钗险些绷不住招供了,但在瞧见门口那两个丫鬟威胁的神色后,还是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沐棠松开她,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嘴里念念有词:“魂归阴水,魂归阴水,裴以安,你有冤屈便冲我来,何苦要为难我的亲人?”

    耳里开始嗡嗡作响,脑袋也变得混沌不清,满脑子皆是裴以安。

    清冷的,狂戾的,抑郁的。

    却独独没有温润的,平和的。

    分明是青天白日,那些只有在噩梦之中的片段却似决堤般疯狂袭来,不停地拍打着自重生以来倔强着外强中干的脆弱心悬。

    她捂着头慢慢蹲下,头痛欲裂唯有不停撞击墙角才叫她能好受一些。

    终于,在胸腔某处撕裂般疼痛过后,一切变得不同。

    苏沐棠听得自己内心某处,有一个声音说道:“你看看你自己,多么无能,多么晦气。连最亲近的人也保护不了,还想做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呢?”

    “你的亲人,你的友人,你所有的朋友知己,都将因你而变得不幸。”

    “因为你,因为你的母亲擅妒,你父亲终生再无其他子嗣。”

    “因为你,你的母亲不忍和离,终其一生也不知快乐为何物。”

    “因为你,你的祖父,你的大伯,他们不得不缴械投降。”

    “因为你,镇北侯府的传承毁于一旦。”

    “你就是个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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