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女朋友和我不合,所以你针对我,现在你后悔了,你只和我说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搞坏自己的名声,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宋满德已经摇摇欲坠了,他煞白着脸,看起来不堪一击。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坐牢吗?如果你解恨,法律的一切责任,我愿意承担。只是……”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两人一眼,似乎难以启齿,好一会儿才说,“只是能不能求你不要追究小悦的法律责任,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岑今语哈地冷笑:“她会领情吗?”

    真是可笑,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惦记着那个女人。舔狗吗?

    “我只是觉得,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进去,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小悦她一个人来黎城打拼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她不能断掉前程。”

    “老宋,我从不知道你还是个圣母玛丽苏,你想过你的父母吗?你也是独生子啊!”岑今语心寒,越说越激动。

    “张悦的前程断不断,是你说了算吗?善恶是她自己的选择,有谁求着她变坏吗?有谁逼迫她作恶吗?”

    “她是一个成年人了,和你一样,这是她自己要走的路,谁也不能左右,就算你告诉她,这条路不能走,会死,她会听吗?”

    “是……吗?”宋满德惴惴地抬了下手,突然就六神无主了。他原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成全,是牺牲,原来都是助纣为虐吗?岑今语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岑今语无奈又忧伤地笑了一下:“老宋你知道吗?你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很多事情,比起我告诉你,我更愿意你自己去经历,然后去成长。值不值得,你自己说了才算。”

    宋满德站在那里,阳光撒在他身上,却照不亮他的灵魂,整个人犹如埋进黑暗里,透着一股子死气。

    “市场部的人,我会先帮你管着,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岑今语说。

    他怔怔地看着她,许久许久,死寂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丝神采,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岑明辉对岑今语的处理很意外,他觉得这个女儿,应该不会是个宽容博爱的人,你看安瑶的事,她不就做得挺绝吗?

    宋满德走后,他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岑今语说:“爸,我只是抛出一个饵,上不上钩,是他们自己的意愿。”

    想了很久,她决定敞开心扉。因为上一世的岑明辉,为公司操劳大半辈子,最后心力交瘁,猝死在这间办公室里。

    今天在这里,看着父亲,看着这个风采依旧却难掩疲惫的男人,看着这张让他付出生命的办公桌。

    她觉得有些事情,自己必须去承担了。

    或许,就能改变父亲的死亡和日月传媒衰败的结局。

    “张悦她选择依附岑莹莹,为了扶植她,她在公司拉帮结伙,欺压同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趋炎附势,而权势之力有尽头吗?没有的。”

    “只要她一日有贪念,她一日无法悔过。”

    岑明辉听着,觉得不无道理:“可是你为什么对宋满德宽容呢?”

    “因为宋满德做得很绝,”岑今语说,“他绝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宋满德公开承认自己造谣同事,以公谋私,让下属穿小鞋,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这已经自断前程,就算再有能力,没有公司愿意接纳一个满身黑点的员工,也没有下属愿意尊敬一个以公谋私的上司。

    想当然,如若宋满德再次效力日月传媒,那将是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那天。

    “您之所以破格提拔宋满德,不也是因为他能力突出,生性正直吗?”

    “是啊。”岑明辉忽而感慨。

    当年宋满德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人,这样的人是不适合职场的,光芒太甚,又不够圆滑。

    他是被岑明辉捡回公司的,那天也像今天一样,暴雨骤降,整个城市弥漫水雾,风雨交加,道路被淹,岑明辉的车子在路中央抛锚了。

    他淌着水来到路边,打电话让人来拖车,街边的房檐站满了人,岑明辉不喜热闹,拐弯来到转角。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剪着很短的刺儿头,头发被打湿,一根一根竖着,深灰色的西装溅满了泥泞污垢,领带被他扯下扔到一边,雨势太大,里面的衬衫也沾上了泥点,连他的脸,也脏兮兮的。

    他身边放着一个纸箱,纸箱里放着一些文件和办公用品,早已被打湿,糊作一团分不清颜色。

    那青年毫不在乎似的,像个刺猬,蜷缩在角落里。

    岑明辉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那场雨实在下得太大了,转角的屋檐又太窄,青年的存在感太强。

    他烦躁掏烟时,礼貌地递了他一根。

    那青年终于抬头,金丝边的眼镜浮满雾气,岑明辉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原以为对方会拒绝,没想到他颤巍巍接烟过去,还问他有没有火。

    或许是两人都太惨了,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一刻岑明辉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气候潮湿,风呼呼地吹着,再加上飘摇的雨滴,两人点了好一阵才把烟点着。

    岑明辉将背倚在墙上,眯眼问他:“怎么,你也回不去?”

    青年惨笑道:“没有了,没有家了。”

    岑明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是雨下得太大把屋子冲了吗?可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那种特别困难的家庭啊。

    青年似乎没想说太多,兀自抽着烟,一口接一口,很是凶猛。

    岑明辉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一时间,只有两道缥缈的烟雾随风远去。

    良久,青年才说:“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哦?”岑明辉就想听听他的故事。

    絮絮叨叨的,他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叫宋满德,今天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失业了,没脸回去。

    壮志未酬身先死,年轻人大学毕业,怀揣一腔热血投入职场,发奋图强想干出一番惊天伟业。

    可惜事不遂人愿,他短短三年经历五家公司,没有一家愿意用他超过半年的。

    “你不知道我妈对我报以多大期望,她自小就望子成龙,什么都给的最好的,为了让我得到最好的教育,她甚至辞去翻译官的工作,专心在家当全职太太。

    学乐器,请家教,每天我做作业她都会陪着。她付出太多了,我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那你呢?”岑明辉问,“你只想到了你妈妈,你想过你自己吗?”

    宋满德抽烟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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