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唐凌懵了,不明白老爷子演的哪一出。
唐老爷子说:“我要好好问问他,忽悠两孩子就这么结婚了,他愿意这么把闺女嫁了,我们老唐家白养的小子吗?口腹蜜剑,居心不良!”
岑明辉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老爷子心目中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忽悠了,电话接通,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阿凌?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想和我聊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不过抱歉啊,哥哥没时间,忙着享受天伦之乐呢。”
唐凌神色一凛,余光扫过身边几个豺狼虎豹,正色道:“你给我正经点,太爷找你问话。”
这回轮到岑明辉懵了,他似乎反应了几秒钟,礼貌地冲电话那头打招呼:“爷爷好。”
“去去去,谁是你爷爷。”唐老太爷不高兴,“老越那家伙还在深山老林,他一天不回来我一天不会原谅你。”
岑明辉苦笑,心说那您给我打电话干啥?
“我问你,悯小子和大丫头的婚事,你同意了?”
岑明辉愣了愣,奇怪道:“您唐老太爷的宝贝曾孙,我能不同意吗?”
这顶高帽戴得唐老太爷极其舒坦,面色缓和了两分,杵着拐杖虚张声势:“你知道你还同意?”
“这……”岑明辉只剩下满脑门儿问号了,压根不知道怎么回。
敢情您老唐家的独苗苗要和我闺女谈恋爱结婚我应该阻挠咋地?
唐老爷子气得血压高:“臭小子,这么没排面的事,你真让他干啊?你是要把你隐居的岳丈大人给气死,今语是他心肝宝贝,你一分钱彩礼不要把她嫁了,你不怕老家伙提刀追着你砍?”
岑明辉总算明白了,说的是两人登记结婚的事。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这丫头压根什么都不愿和他说,和唐家小子谈恋爱的事,那天要不是他跟着去了“牛莱焉”,这丫头估计能瞒他一辈子,他都能想象得到那丫头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孔,冷淡地知会他一声:“哦,对了,我结婚了。”
对,没错,就是知会,就像普普通通的聊天那样,简简单单的通知你一声,她结婚了。
岑明辉无比挫败,他这父亲当得,真的一言难尽。
电话那边老太爷还在问:“你到是和我说说,你有没有把我们老唐家放在眼里,有没有把老头我放在眼里,我……咳咳咳。”
骂的太凶,老爷子自己把自己气岔了,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咳嗽,把身边几人都给吓坏了。
盛良宵脑子里下意识地浮起唐落落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忙上前一步哄道:“太爷爷别激动,没结成。”
四周古怪地安静下来,唐老太爷盯着他,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没成?”
盛良宵讷讷点头:“对对,所以说,您老还有机会。”
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更气了?
女人心海底针,老爷子的心更是难以捉摸。
就连电话那头的岑明辉都不住地看向桌对面的人,神情古怪极了。
他分明听见唐老太爷拐杖杵得哐哐响:“这么说,他们俩是非法同居了?”
盛良宵眼皮一跳,总觉得惹了什么大事。
另一边,山海湾,岑家。
岑明辉挂了电话,看着桌子另一边安静吃饭的两个女人,心绪繁杂。
本来断绝父女关系就是谣言,当时是岑今语自己说要离开岑家,是她单方面的意思,岑明辉压根没同意。
经历这么多事情后,他突然就想开了,有什么事情比一家人和和睦睦要好呢?
他这么辛苦的工作,还不是因为想给这几个女人一个安稳的避风港吗?
于是在下班后,他让岑今语回家陪父母吃顿饭,这丫头是个知事的,也没反对。
岑莹莹要赶通告没时间,此刻他们一家三口端坐在餐桌上,虽然各吃各的,没什么交流,不过岑明辉已经很满足了,不止一次暗自露出姨母笑。
同样感慨万分的还有岑今语,她知道母亲不喜欢她,打小都不待见她,明明同是一对父母生的,霍曼珠对她愣是像后母一样,不论她怎么做,怎么讨好她都不高兴。
当时她被岑莹莹设计陷害遭受千夫所指,霍曼珠非但没有帮忙,还联合岑莹莹一起挤兑排挤她,后来她离开,这么长时间,她的母亲绝情到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有时候她都怀疑,大概霍曼珠觉得,有没有这个女儿无所谓,亦或者,她后悔了,后悔生下了她?
真是残忍,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明明同样是她的孩子,她就是能这么的区别对待。
就如此刻,从进门起,从岑今语叫她“妈”的那声起,霍曼珠除了点头表示听到外,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当她空气似的,视为无物。
这么多年了,岑今语其实已经习惯了,只是每次看清时,心依旧会忍不住刺痛,手指依旧忍不住发颤。
可是又能如何呢?
不论她变得怎样,她的母亲都不会爱她。
眼眶有些湿润,她垂着头,一下一下地扒着碗里的白饭,忽然,一块炸得金黄的松鼠鱼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色泽诱人的汤汁流在米饭上,味道很香,鼻子却涩涩的。
抬头,是父亲慈爱的笑容,他说:“难得回家,怎么只吃白米饭呢?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霍曼珠见状,指了指自己的碗,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明辉,我也想吃那个。”
岑明辉眸色闪过一丝异样,没说什么,给她夹了一块。
岑今语看过去,她记得霍曼珠不喜欢吃鱼啊,这是和她这个女儿争宠吗?这是什么样的怪心思?
果然霍曼珠皱眉挑了几下,那鱼就不再吃了,筷子放到一边,掏出手机刷新闻。
岑明辉是个节俭的人,岑今语有记忆起,他从不浪费粮食,但凡她和岑莹莹有些微的浪费,他都会厉声斥责。
可是今天,他只看了看霍曼珠剩下的饭菜,撇过脸,什么都没说。
这太反常了。
或者说,这就是爱?
因为爱,所以能够宽容她的一切?
“今语啊,你有和你外公联系过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上来?”岑明辉突然问。
对面霍曼珠在听到这个人后,刷新闻的手明显一顿。
“这个……”岑今语有些为难,她知道外公是城里长大的,去寨子里是后来的事,只是她跟在外公身边这么多年,从没见他离开过寨子,原以为他是为了养她,可孙女来了黎城,也没见他跟来,这就很奇怪了。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也好,”岑明辉说,“你就和他说,你要结婚了,让他上来主持一下。”
“我要结婚了?”天呢天呢天呢!唐一悯不是说了先扯证再告家长吗?怎么现在证没扯一家人全知道了?
狗男人,说话不算话,见风使舵,墙头草。
她还没心理准备啊!
这就被他给卖了。
也不对,好像是她自个儿对着媒体说的……
全、天、下、都、知、道、了!
那她岂不是把自己给骂了??
好心酸,这下篓子捅大了。
霍曼珠突然冷笑一声,说:“老公,既然今语都嫁了,你什么时候去帮莹莹说说程前的婚事呢?”
岑明辉听见这个就头大,当时这个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老程家那大儿子拱了他们岑家两个女儿,他现在脸上还不光彩呢,想到要和程家结亲,他一百万个不愿意。
“这事儿……再说吧。”
霍曼珠霍地站起来,不悦道:“岑今语的事你随随便便就放行了,还像个孙子似的对着唐家百般讨好,一说到莹莹这孩子你怎么就蔫了,我们老岑家配不上程家吗?莹莹既然喜欢,你为什么要反对?”
岑明辉眉头紧锁,试着讲道理:“她们俩都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呢?只是商场上有些事,你们妇道人家不懂。”
“怎么就不懂了?”霍曼珠拔高分贝,“有没有厚此薄彼你心里知道!难道就因为莹莹她是我……”
“霍曼珠!”岑明辉厉声打断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木已成舟,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你……!!”霍曼珠显然没想到丈夫会扯破脸皮的凶她,无比歹毒地瞪了一眼岑今语,气得抓狂又什么都不能干,扯着桌布将所有碗筷摔到地上。
风度全无,昔日的豪门贵妇,此刻像个市井泼妇般蛮不讲理。
岑明辉眼疾手快地护住岑今语,滚烫的汤泼在他胳膊肘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神情冷漠地看着。
“岑明辉,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霍曼珠闹够了,力气撒完了,大哭着撂下几句狠话离去。
岑今语有些抖,她很冷,全身都在发抖。
她是第一次看见母亲这么癫狂的一面,也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这么冷漠绝情的一面。
“你没事吧?”岑明辉回身,关切地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岑今语摇头,这才看见他胳膊上湿淋淋的一片,隐约的,那手似乎微微发抖,再看他的脸,也没丝毫血色,额角处全是汗,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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