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听她终于换了对自己的称呼,心中也是畅快了点,温声劝她:“你知道的,我家并无嫡出女孩,母亲也不会便宜了庶出的姑娘。这么多年了,你对母亲很是尽心,她之前常常睡不好觉,你特意给她配了安神香;她从京城嫁到这里,既无手帕交也无嫡亲女儿,又不爱和那些深宅妇人来往,很是寂寥,幸而有你拉着安夫人陪她出街游玩、制衣买簪,她早把你当自家女儿对待了。”
只是可惜,他没这个福分娶她回家,让母亲平白失望了。
“你既然注定要去那深宫,多点依仗也是好的。何况来之前母亲就说了,若你不收,我便也不用回家了。”说罢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陵容,像极了小时候受了委屈跑来诉苦的样子。
陵容想起徐朗母亲这些年对她的好,心里也是暖洋洋的,她上一辈子过得孤苦,这辈子多了这么多人疼她,依然容易被别人的善意打动。
“好,那我便收下了,麻烦朗哥哥回去告诉徐夫人,我一定会顾好自己的。朗哥哥,感谢你和夫人从小到大的照顾,陵容来日必会报答!”
两人都知以后怕是再也无法得见,又寒暄了一会,才一前一后离开了雅间。
竹实看着这徐公子临出门时红红的眼眶,心中叹息,幽幽说道:“小姐,徐公子和徐夫人对您是真真好,若是小姐不进宫,嫁到这样的人家该多好。”
陵容知她是在为自己可惜,但还是佯装怒道:“看来你这性子还得磨磨,以后进了宫,可不能如此随意地说话了。”
竹实吐了吐舌头,赶紧连连认错。主仆又回了粥棚处,瞧着派发得差不多了才回府歇息。
陵容体谅下人们辛苦,回府就让今日出了力的都早早下去歇息,自己去看望了娘亲,见她气色还不错才放心地回房睡下。
就这么忙碌了一个多月,才将将把洪情控制好,安比槐才得了空回府看望家人。
如今皇上病重,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新帝的人选却迟迟未定,朝廷内局势复杂得很,这洪情里有人中饱私囊却无人惩治,有人尽心尽力却不得嘉奖,一省的官员都在等京中的旨意。
六月时,安比槐又得了个嫡子,他老来得子十分欢喜,起了名叫陵泰,府里好好祝贺了一番。林氏此次伤了元气,便做了双月子。陵容一边帮着照顾小陵泰还要管教贪玩的陵嵩,一边还得料理家事和生意,日子当真是充实得很。
十一月,康熙帝病逝,举国服丧,雍亲王胤禛即位,守孝二十七日后搬入养心殿,处理政务。
新帝登基后下了很多旨意,包括浙江省洪灾中官员的升贬、会试照常举行等等,安比槐此次的确算是立了大功,新帝登基又一心拔除那些贪官酷吏,是以跳了一级升他为正四品浙江省守道员,兼管盐道。而安陵衡在秋闱中了解元,按例便要参加来年秋天的会试。
新帝子嗣不丰,后宫嫔妃也少,太后下了懿旨要在夏日选秀,满蒙汉三旗的适龄女子都要参加,陵容自然也在户部统计的单子上。
是以她打点好生意和这些年备下的“嫁妆”,便叫萧姨娘和她哥哥萧昌一道护送她进京,也是有意把生意盘子开到京城去。至于安陵衡,早已带着随身伺候的小厮快马加鞭进京了,一是会试时间紧,二是他也能早点置办好落脚的地方,方便陵容待选。
(写到一半突然有点嫌弃大胖橘的颜值了,他这会儿都四十五岁了,要给他安排益寿延年了)
陵容要让萧昌留在京中打理生意,不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次便把他一家人都带上了。索性待她日后上位,安家也是要入京的,一家子在一起也算热闹。
安家如今不缺银钱,安陵衡入京先租了一座大宅子。
三月便是会考,如今已是一月中旬,会试关系重大,他也不敢懈怠,一心备考。只让随从在京中打听哪处的宅子好,一一记好信息,待陵容上京了再决定买哪所。
陵容一行人女眷较多,更不敢叫她沾染风霜,一行人便慢慢行路,到了二月初才到了京城。
陵容掀起轿帘一角,打量着城里的风光。上一世她和萧姨娘来京不易,处处受困,哪里有心思看这繁华的京城。如今她又来了这个地方,心中更是久违的战意满满,要不了多久她便又要进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可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自己输了。
选秀定在夏日,陵容趁这段时间指点萧昌将江南做生意的那套经验搬来了京城,她手头资本足又有经验,新生意也有模有样地走上了正轨。
四月会试发榜,安陵衡一举得了会元,紧跟在后头的便是五月初的殿试了。他既熟读经纶,又通实务,正合了新帝的心意,御笔钦点他为一甲第一名,即新科状元,赐“进士及第”头衔,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安陵衡既然要留任京中,陵容就用安比槐的名义添了一所大院子。
他们一家虽然人口简单,可哥哥今年已经二十二了,他读书入仕自然是没得说,可一直不肯娶亲,安比槐和林氏早就心急了,但又担心影响他科考,是以也一直不明着催他,如今既已高中状元,那成家也是迟早的事。日后一家人都要上京,这宅子大点既体面又方便。
新帝上任才不久,朝中事务颇多,陵衡很快便上任去了。而陵容也到了要选秀的时候。
依着她的容貌和身份,初选和复选自是没有问题。殿选还要等待些时日,她也不再方便外出行走了,便在家中准备入宫要用的东西。日子倒是挺无趣的,好在萧姨娘总寻了京城的时兴玩意给她,安陵衡也常来探望,却是隔了屏风,不便像以前那样亲密了。
殿选之日,陵容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竹实梳头的手艺很不错,给她梳了个很灵巧的发式,发髻右边插了支翡翠莲花钗,左边则是蝴蝶海棠白玉步摇,中间点缀了玉钿,搭了一身天蓝银纹莲花宫装。她因着吸纳灵气,皮肤极白,这一身又很是清贵,衬得她似遗世独立,仙气飘飘。
在宫门前下了马车,陵容便带着梧桐和竹实在角落里闲聊,两人也乖觉,将陵容的身形挡了大半,免得多生事端。
少倾便有嬷嬷安排她们按满军旗、汉军旗各排一队,这便是要带着秀女们进宫了,陵容自己慢悠悠的排到队尾,两个丫头此时便不能陪她了,依旧在宫门外等候。
进了宫门,秀女们皆被安排在一处花园里等待殿选,她们之中多有相熟的,便聚在一起闲聊。左不过便是说戴的首饰和穿的衣服,陵容对这并不感兴趣,只是站在一丛海棠花边拨弄这个小玩意。
人人都说,当初她能入选,不过是皇上见她鬓边的海棠花不俗,竟能引来蝴蝶流连不走,便留了牌子,因此要多谢甄嬛的赠花之恩。
可招来蝴蝶的并非那朵花,而是自己用香熏过的衣衫和头发……
陵容时隔多年再踏进这里,神色难免有点恍惚,还是阿凰提醒,她才清醒过来,收好了自己那些情绪。
“姐姐,有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你,有几个的眼神还挺凶的。”阿凰慵懒地清啼一声,进了皇宫后它就感觉舒服得很,皇宫气运浓厚,很适合它的成长。
陵容不经意地打量了一圈秀女,一眼就看到了相谈甚欢的沈眉庄和甄嬛,如今的她们还未经历那些磨人的事,满是少女的娇媚。沈眉庄打扮精致气质端庄,甄嬛穿着简单,在一圈花枝招展的秀女里显得很素净,格外不俗。
两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陵容的视线,一回头便隔着老远对上了陵容的眼光,陵容不妨她俩突然转身,只好微微一笑向二人示意。
甄嬛此时活泼好动,便拉了沈眉庄过来找她,娇声问陵容:“这位妹妹好,我是甄嬛,这位是沈眉庄姐姐。方才妹妹可是对着我们二人笑?”
陵容只好点点头,“我是安陵容,从江南那边来的,方才看两位姐姐聊得亲热,我在此却并无相熟的人,便有点羡慕你们。还请两位姐姐见谅。”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子,甄嬛和眉庄不料她如此有礼,连忙侧身避开。
“安妹妹言重了,你虽孤身一人,可凭你的样貌仪度必定能够入选,这里看着人多,可留到最后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实在不必羡慕他人。”甄嬛宽慰了一番,沈眉庄将将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宣她们三人进殿的传召。
她们三人家世差不大紧,分在一队倒也正常,连忙正了神色按照小太监念的顺序列队进殿。
先念到名的是眉庄,她举止有度、雍容大方,很对太后的胃口,毫无意外被留了牌子。
而后便是甄嬛了,她抬起头的一瞬间,皇帝和太后竟都一言不发,殿内气氛凝重。
陵容自然知道其中原因,一张和纯元皇后有五分像的脸,足以惹得这两位失神了。
太后自然是不想留甄嬛的,几番为难,偏偏皇上起了意,甄嬛也没有半点出错的地方,最后还是留了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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