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们自然是知道这位小主的,她又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便叫人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个打扮与平常嬷嬷不同的老嬷嬷,身后竹茵悄声提醒道:“小主,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竹息姐姐。”
陵容便顺理成章地上前拜见,毕竟这一世的她还没见过太后,更别说是她身边的嬷嬷了。
“陵容见过竹息姑姑,姑姑安好。”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也是她的陪嫁丫鬟,便是皇上也要礼遇几分。
竹息侧身避开了陵容的礼,“老奴不敢当,小主随我来吧,太后娘娘答应见你了。”
“谢过姑姑了。”陵容将礼数做得足足的,不想给太后身边的人留下坏印象。
寿康宫殿内,太后坐在火炕上,一手慢慢捻动佛珠,一手翻着桌上的佛经,瞧起来略有些吃力。
陵容在她身前两个身位处跪下,问安道:“贵人安氏,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凤体安康。”
“说吧,深夜求见哀家有何事。”
“太后容禀,臣妾先前派奴才去惠贵人宫中送东西,途径储秀宫,有宫女在旁哭诉,奴才们一问才知是欣常在的宫女。
欣常在和淳常在不小心惊了凤鸾春恩车上的余答应,两人拌了几句嘴,余答应便下令将欣常在打入慎刑司,还不许人惊扰了皇上皇后。
皇后娘娘最近头风又发作了,此时养心殿正是侍寝的时候,臣妾亦不敢惊扰,思来想去只好来求太后娘娘了。”
太后听了也是一惊,拍桌怒道:“真是放肆!一个小小的答应,冲撞两个常在也就算了,竟还敢将人送去慎刑司,这宫里还不是她能做主的地方。
竹息,你带着哀家的懿旨去慎刑司,将欣常在接出来,好生送回她宫里。至于余答应,褫夺封号,明日叫她来寿康宫听训。”
“奴婢领旨。”竹息去外间写了旨,加了太后金印,给太后瞧过后便拿着旨意办事去了。
在这期间,太后一直未叫陵容起身,陵容也只好规规矩矩跪着。
过了片刻,太后才说道:“选秀时哀家便瞧你规矩很不错,今日看来果真没有看走眼,起来坐下吧。”
“多谢太后娘娘。”陵容这才敢起身,却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去,还好竹实和竹茵在后面托住了她。
太后也唬了一跳,忙问:“洛贵人这是怎么了,竹茵,快扶你家小主过来坐下。”
陵容坐到炕上缓了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是臣妾的不是,惊扰到太后娘娘了。方才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黑,眼下已经好多了,太后娘娘不必挂心。”
太后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方才嬷嬷们通传时,说你脸上挂了许多汗,哀家以为你是一路着急赶路劳累了些。可你进殿这么久面色还是如此苍白,最近可否叫太医瞧过,别是抱了病吧?”
陵容摇摇头,“应该不打紧的,臣妾只不过最近体乏易困,冬日里吃食油腻,偶尔用膳时有点恶心罢了,并无其他不妥之处,还是不劳烦太医们为臣妾费心了。”
太后听了细细思索一番,又问竹茵:“竹茵,洛贵人这些症状有多少时日了?”
竹茵忙回话道:“回太后娘娘,用膳时不过恶心了几回,小主是江浙一带的人,自入宫以来便不大适应宫里的吃食,嫌油腻恶心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体乏易困,说来太后娘娘别见怪,我家小主一直是个贪睡的,每每在皇后娘娘那里请了安回来,总要闷头睡上好一会儿。”
竹茵一番话,意在打消太后的怀疑,我家小主平日就这样,并不是觉得自己有孕了才跑来您宫里,更不是想在您这里抖出有孕的消息。
太后听了,仍旧不放心,她生育过好几回,又久在深宫,对女人身上的那些事一清二楚,这洛贵人的确像是有喜了,因此她还是叫了一个嬷嬷去请太医过来。
陵容倒是还想推辞,却被太后劝道:“你啊还是年纪轻,身子若是有半点不适,都应该叫太医好生瞧瞧,免得把一点小疾耽搁成大病。便是你自己不在意,好歹也是要侍奉皇上的,若是拖累了皇上的龙体,那便是你的罪过了。”
陵容乖乖听训,见太后停了话才谢道:“臣妾谢太后娘娘教导,您说得很是,陵容受教了。”
因着是寿康宫的人去请太医,不一会儿来的人竟是院判章弥。他平日是只为太后、皇上和皇后看诊的,便是得宠的小主妃子都请不来他。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洛贵人。”来的路上嬷嬷已经给他说清是洛贵人身体有些不适,因此他虽未见过陵容的面,但已经知道太后身边这位小主的身份了。
太后见来的人是章弥,也放心地说道:“是章弥啊,你来了更好,洛贵人今日劳累了些,方才险些晕过去,你便给她好好瞧瞧。”
“微臣遵旨。”章弥拿了帕子搭在陵容手腕上,细细诊了一会儿,拜倒在地,“微臣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洛贵人,小主已有了三月的身孕。”
陵容闻言面上一片喜色,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还是太后先反应过来笑道:“你这孩子,腹中孩儿都三个月了,你这当娘的竟是一点都不知道,还敢跑这么远来哀家这里搭救别人。幸好你自己没事,若是出点差池,有你后悔的。”
陵容愣愣回话道:“臣妾还以为是冬日里吃胖了,还想着怎么苗条回去,险些就约了眉姐姐一起踢毽子去了。”
演戏就得唱完全场,她今日是定然不会让太后看出端倪的。
太后叫起了章弥,吩咐道:“今日辛苦你了,诊出皇嗣是喜事,章太医便回去等赏吧。”
章弥谢恩后便退下了,留下陵容和太后继续说话,不一会儿竹息也办完差事回来了,正巧将欣常在用过的软轿带回了寿康宫。太后见外面天黑路滑,陵容宫里离寿康宫又远,便叫人将那软轿好生拾掇了一番,又指了自己宫里的抬轿太监送陵容回去。
人都走了,事也了了,太后已是有了倦色,唤人进来伺候她洗漱,待她躺在凤榻上,却又没了困意。
“竹息啊,你说洛贵人之前知道她怀孕了吗?”
竹息上前为太后掖了掖被子,笑道:“奴婢问过方才在殿内侍奉的人,洛贵人的反应不像是知道自己有孕。宫里人都看重孩子,若是知道有孕,怕是不会为了欣常在的事奔波。饶是洛贵人来得早,奴婢去时欣常在已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便是真知道又能如何,身孕是真的,救人也是真的,这便够了。皇上子嗣单薄,那位又手段狠,洛小主若早知道自己怀孕特意在您这里抖露出来,想来也是个聪慧的,是个保得住皇嗣的人。无论怎么说,太后您都该高兴才是。”
太后闭上眼睛安神,释然道:“还是你看得通透,竹息,有你在我身边,也是我的福气。”
“娘娘折煞奴婢了,夜深了,太后快睡吧。”竹息放下帐子,点好了安神香,叫了守夜的丫头进来,临要走时,又听见太后吩咐道:“竹息,明日将哀家那个小叶紫檀翡翠佛珠手链赐给洛贵人,再送些上好的赏赐,药材衣料摆饰都要有。唔,也别忘了欣常在的赏赐,记得好生抚慰一番。”
“太后安心睡吧,奴婢都记下了。”
翌日清晨,宫里便闹翻了天。
先是洛贵人有孕,太后赐下佩戴多年的佛珠手串以示庇佑,丰厚的赏赐也是叫人见之艳羡。
再是余答应封号被夺,在皇后宫里请完安,便被叫去寿康宫一顿申饬,可谓是身份大不如前。
至于受害人欣常在,也得了抚慰,在自己宫里好生修养。
众嫔妃给皇后请安时,也是好生热闹,华妃更是满脸的晦气,愣是没给陵容一个眼神。
从景仁宫出来,眉庄和敬嫔就伴着陵容一道进了承乾宫,明德堂前摆了许多赏赐,徐文海和竹茵正带着人清点。
“洛妹妹当真是个有福气的,进宫不到一载就有了身孕,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给你贺喜啦!”敬嫔拉着陵容的手很是欢喜,她于子嗣之事已经没了指望,如今和自己交好的人有了身孕,于她来说也是开心的。
眉庄也是顺势给她道喜,三人在屋内说着昨晚的事。
“洛妹妹你也是胆大,太后娘娘可不是谁想见就见的,若是因此伤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敬嫔昨晚也听到了欣常在的事,毕竟咸福宫和储秀宫可就一墙之隔。
眉庄虽是早就知晓她会寻个机会显露孕事,可也没想到她如此胆大,不免沉下脸说教几句:“昨日宫里怕是知道的人多了去了,连碎玉轩嬛儿那里也听淳常在讲了此事。可满宫里偏你冒了这个险,你便是叫上我和敬嫔姐姐,咱们仨一起去也周全几分呐。”
“姐姐,我……”陵容还想说几句宽心的话,便听见外边传来太监传唱的声音:“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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