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青舟愣了一下。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解青舟的容貌都是很美的,这种程度的毁容她确实没经历过。
孤鸿见解青舟呆呆的不说话,连忙把镜子一收,安慰道:“掌门人千万别忧心,这个伤以后会慢慢好的。”
解青舟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九死一生从生死大劫中活下来,已是万幸,尤其是最后一刻自废二十七脉撞向神影,根本就是在赌,跟活命相比,容貌又算得了什么呢?
解青舟对孤鸿说:“我不忧心这个。”
她想挪动一下身体,但只轻轻动了一下,就全身剧痛得像要裂开一样。解青舟痛苦地“啊”了一声,全身冷汗。她艰难地喘着气,心想当初祁冬音经历铁钉刑时是不是也这么痛苦?
孤鸿心疼道:“掌门人莫动,我来服侍掌门人吧。”
解青舟还以为自己成功渡过了生死大劫,系统该出来给她指点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吧?可古怪的是,一连几天,系统都没有出现,连解青舟轻声召唤它都无声无息。
解青舟全身动弹不得,是一个废人,生活起居全靠孤鸿。孤鸿做了一个轮椅,让解青舟可以离开床塌,偶尔到外面去。在这样的生活下,解青舟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越来越迟钝,有时候恍恍惚惚,有时候悲从心来。
穿书前解青舟看书,看到有一篇文章说,当人对自己的生活失去掌控时,抑郁情绪就会随之而来,现在解青舟就是这种情况了。
解青舟最近经常做梦,反复想起剑宗弟子倒下一片以及唐可儒倒在自己怀里的场景。她经常梦中惊醒,惊醒时还是凌晨,她便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有些神经质地反反复复地想:如果我早一点自废二十七脉就好了,只有真气十八阶以上的修仙者才有能力自废二十七脉,在场只有我和温红湖是十八阶以上,剑宗中只有我能做到,如果我早一点这么做,早一点与柳长聆同归于尽,那么多的人就不会死……我当初为什么不早这么做呢?无非是觉得这法子实在太危险,不敢赌。都是因为我太自私,才让那么多人死去……
这种思维反刍折磨着解青舟,她想啊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害死唐可儒和那些剑宗弟子的凶手。她的精神一天天衰弱、萎靡,饭也吃不下,直到有一天孤鸿在喂她吃粥时,她郁结于心已久,终于再也撑不住,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在碗里。
孤鸿大骇,哭道:“掌门人,您的精气神越来越差了,您别吓孤鸿啊。”
解青舟双目无神,出声问道:“唐师兄是不是我害死的?”
不等孤鸿回答,她又继续说:“孤鸿,我觉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唐师兄临终前让我不要放弃弑神计划,我知道我不能放弃,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才好?我非但害死了唐师兄,我连他临终前的嘱托都做不到,我真是个废物……”
孤鸿把碗放到一边,对解青舟说:“掌门人不要想太多,养好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我做不到不想太多。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孤鸿道:“我听说有一种病叫郁疾,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注1],掌门人怕不是患上了这种疾病。”
解青舟顿了一下,忽然大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郁疾,这不就是古代人对抑郁症的称呼吗?难道自己抑郁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像死了一半的样子?
解青舟闭上眼睛,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一切。这里动荡不安,人命比玻璃盏还要脆弱,解青舟曾是个生活安稳的现代人,来到这里后,不停地目睹死亡和巨变,心里像是有个石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压;这次死的是自己的身边人,于是压力超过了极限,心里头有根弦断了。
解青舟让大脑清醒了一下,她是受过现代医学科普的人,清楚抑郁症这个东西会让人变得越来越丧,就像在泥沼里越陷越深最后再也出不来一样。解青舟冷静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陷下去,不要陷下去,不要陷下去。
“孤鸿,孤鸿。”解青舟连忙叫孤鸿,“请把我推到外面去,我不想呆在屋里。”解青舟记得看过的某篇科普文章说,抑郁症不要呆在封闭的屋子里,可多去开阔的地方散心。解青舟不知道这个办法用处有多大,但她必须试一试。
我不能陷下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解青舟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
有一天,孤鸿回到家,他把门牢牢关上,忧心忡忡地对解青舟说:“我早上出门去集市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两个年轻人,我偷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得知他们是天宗温红湖身边的人,我吓了一跳,急匆匆地赶回来。我想这样不行,这里离凌雪峰太近了,有被天宗的人发现的风险,得想办法离开才行。”
解青舟问:“你偷听到那两个年轻人交谈的内容,得知他们是天宗温红湖身边的人?”
“是的。”
“不好,既然是温红湖的亲信,他们在这附近,是不是意味着温红湖也在附近?”
孤鸿脸色大变,“这……这怎么办……”
“别急,他们未必注意到你了。”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声音说:“师父,那个见了我和影元就躲躲闪闪的怪人,就在这附近消失了。”
来人是温红湖和她的两个亲传弟子影元、影隋。影隋见前面有个屋子,连忙指着说道:“那有个屋子,会不会躲进去了?”
孤鸿大惊,连忙将解青舟藏好,他自己则躲在门后,看情况行事。
影隋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问:“有人吗?”
孤鸿不敢出声。
影隋说:“师父,这屋子好像没人。”
然而温红湖却背着个手,目光落在门上,她微微一笑,胸有成足道:“不,里面有人,而且是两个人。”
温红湖冲着屋内说:“我听到屋内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我的弟子敲了门,屋中的两位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回应?莫不是在躲我?这世上想要躲我的人,也就只有我那位解师妹了吧。”
孤鸿心中一紧,他怕温红湖闯屋,便自己主动走了出去,把门关好,强装镇定,问道:“我是一名小小樵夫,请问几位是什么人?”
孤鸿是解青舟的侍从,解青舟几次与温红湖交锋孤鸿都不在场,所以温红湖和她的弟子并不认识孤鸿。
温红湖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孤鸿,说道:“哪有这么清秀的樵夫?你这模样当樵夫不行,不过应该挺对解师妹胃口的,虽然比不过那祁冬音,但也不错。你与我那解青舟解师妹是不是认识呀?”
屋内的解青舟听到这话不由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温红湖怎么这么八卦。
孤鸿摇头道:“我从没听说过叫什么解青舟的。”
话音刚落,温红湖当即脸一沉,喝道:“胡说!你在撒谎。曾经赫赫有名的轩辕派掌门,如今被称为妖魔的弑神者,你纵然没见过她,也总该听说过她的名字吧?”温红湖一指孤鸿身后的屋子,问:“解青舟是不是在里面,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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