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合着她一打定主意要搭台唱戏了,台子就先倒了?
林三酒浑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即使不动用特殊能力也能感觉到,刚才仿佛数十个小型风暴横冲直撞的房间里,此刻果真正在急速平稳安宁下来。
无数能量细流就像退潮似的潮水,正从她身边脚下急速流过、消失;她一边感受着能量流失的方向,目光一边顺势落在了地上自己爬出来的那一个裂洞里。
刚才还将进化者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副本能量,此刻竟真像乖乖的潮水一样没了脾气,从地上的洞里迅速流下去了。
刚才突如其来的惊险混乱,也乍然消失得毫无踪迹,变成了一场虚惊——若不是房间里一片狼籍、两个角仍旧保持着融化后塌陷的状态,甚至都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林三酒假装看不见一近一远两个人偶师,只干咳了一声,低头看着地上点评道:“那些能量……怎么突然都流光了?这个吧,你说是不是就挺奇怪的。”
“你问洞呢?”屋中央的人偶师冷笑着说。
屋子另一头的人偶师则抱起胳膊,说:“也没有全流光。”
“没有吗?”林三酒一愣,登时抬头问道。他若是有超出自己的感知能力,说不定意味着他是——
“不还有一点在你头壳里绞肉馅呢吗?”
……算了。
不就是对自己施展了影响,让自己把人本看成了人偶师吗?
林三酒也是早就累透了,在必要问题之外的任何事上都挤不出一点精力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颇有几分光棍地想,就让这个现状保持下去,人本又能怎么样?
人偶师就是这么一个捂不热的样子,要是能有“驱林三酒喷剂”,他都能用它洗澡——更别提接近林三酒、与她有肢体接触了。
若是只离她远远的,人本吸收不了她;可要是主动找机会接近她,她不就自然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人偶师了吗?
人本若是也有智商、也懂得思考,估计也会感觉眼下这个情况挺难办的吧。
“人本这个东西吧,会让我把它看成……熟人,也就是说,它的一切表征、态度、言语行事,都是我根据我对熟人的理解上想象出来的,所以很难发现破绽。”林三酒仍旧在跟洞说话,“但是除了它的目标之外,别人看它还是人本原状。你现在看它,就跟刚才没变化吧?”
一个人偶师冷笑了一声,一个人偶师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实在让人分不出谁是谁。
“它对一切攻击都免疫,你对它动手也没用。”林三酒补充了一句,边说边往地上大洞边缘走,“难道说能量都流入副本空间了——”
“还有吗?”
林三酒脚步一顿。
那不是人偶师的声音——她转头看了看,房间内两个人偶师都紧抿着嘴,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阴冷严肃的神色。
“你、你也听见了?”她小声问道,伸长脖子往深洞里看了一眼。“那声音……是不是像从洞里发出来的?”
“确实是呀,我在这一头呢,你没听错。”
听上去很清和柔软、好像带着几分童音似的陌生声音,竟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是小孩?
林三酒隔着几步,不再往前走了。初入末日世界时的体验太深刻了,像印随行为一样,让她对于一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小孩,都产生了近乎不理性的戒备。
“你是谁?你出来!”
“我现在出去还有点困难,”那声音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林三酒的戒心,语气软和地答道:“刚才那些能量还有吗?再给我一点呗?”
“你——你的意思是,”林三酒一怔,“刚才的副本能量是被你给……”
“我吃掉了,”那声音愉快了几分,“真的很补身体,就是有点太少了。你能不能再给我制造一点?”
林三酒很想继续问下去,却不得不先中断了问话,回头看了看;因为刚才在她紧盯着地上深洞的时候,两个人偶师都因为深洞内的声音,在一步步朝她身边靠拢——人本终于有了一个自然而然的机会走近她了。
他们一左一右,都在她身旁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离她也不过就是一伸胳膊的距离。
“谁先碰我谁就是人本,”林三酒低声警告了一句。
“那我转世轮回六百次也不可能是人本。”左边的冷冷地说。
“你以为我愿意倒那个大霉碰你?”右边的充满讽刺地回敬道。
……这个情况太讨厌了。
林三酒定了定神,继续朝洞里问道:“你说你现在还出不来,是什么原因?”
“能量……”
“你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林三酒也知道自己这等于是在画大饼,“我就想办法给你再弄一点——当然,只要我知道该怎么弄。”
“那没问题,”洞里的童音高兴了,“我知道怎么办。没有裂痕的时候,很难下手,但是一旦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三酒提醒道。
“我的身体还不齐全……不,应该说我根本就还没有身体。”那个童音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我的身体在外面……这里的我,只是一个连分身也算不上的、轻飘飘的倒影。”
“那你为什么要副本能量?”林三酒问道。
“有了能量的话,我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啦,第一个就是先滋养我的身体。”童音一点也不嫌她问题多,很有耐心地说:“这么多年了,我的身体始终没有办法发展成最终的完善形态……如今终于有希望啦。”
“你、你还没告诉我,”在隐隐的震惊中,林三酒感觉到身上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到底是谁?”
“你认识我的呀。”那个声音竟好像有了几分委屈似的,“你忘了吗?我们还一起去找过人呢,就是你的朋友,唔叫什么来着……”
林三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管她怎么想,都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是‘他乡遇故知’啊。”那声音继续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可以说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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