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回来了?”
贾宝玉是在上书房跟五皇子时柏汇合的。
五皇子在看到他后,有些惊讶,朝上书房墙上摆着的西洋钟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得午后才入宫呢,这个时候就到,没吃早饭吧。”
贾宝玉摇了摇头,“没呢,想着在殿下这蹭一口。”
五皇子别的事情都不爱上心,唯独对吃的很执着,哪怕在太后宫里用了早饭,也要带点干粮来。
按五皇子的话就是,有备无患,手里没粮不踏实。
这话不像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会说的,但又很神奇的真就是一个皇子说出来了。
“我这几日爱吃白面馒头,就带了两个,你吃不吃?”五皇子从怀里掏出用布裹着的馒头问。
贾宝玉还没饿到能干啃馒头的地步,于是又摇了摇头,去位置坐下了,“不了。”
五皇子用十分快的速度将馒头塞回去,小声嘀咕道,“还挑食,真到哪天没吃的,树根子都能掏出来往嘴里塞。”
虽说五皇子很小声,但贾宝玉跟时柏离着近,都能听见。
时柏无奈的看着五皇子,“殿下……”
“我知道了,不要瞎说话。”五皇子抬手打住了时柏的唠叨。
又转头看了一眼贾宝玉,五皇子直摇头,“本来是想着让他管着你,他倒好,连我都要管。左右不过一件事不妥当,他就跟猫见了鱼似的,咬死不放。”
说完,又瞪了时柏一眼。
“殿下可懂我平日的感受了,那是头都大了。”贾宝玉趁机告状,“殿下,他连你都说,你可不能纵着他,不然以后他更放肆了。”
“得了,时柏回来都跟我说了在你家的所见所闻。”
五皇子往窗外瞄了一眼,确认六皇子和他的伴读都还没来,又看了眼时间,确认先生也没那么快到,这才低声说,“他放肆,也就是啰嗦了些,还能在咱们犯错的时候提醒,没犯错前警醒。”
看着贾宝玉,五皇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当初脑子就是进了水,否则怎么就同意了让你做我的伴读呢。”
贾宝玉听得有点打击,咋滴话里话外感觉很嫌弃,他休沐之前,五皇子还不是这个态度的。
“你休沐回家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之前我那些猜测,确实只是我自己的猜测罢了。我不该拿自己固定的想法去看待事物,我不该有那份好奇心。”
五皇子又叹了一口气,面色复杂的看着贾宝玉,“这下可好了,你成我的伴读,咱们也算一根绳的蚂蚱,你若是不好了,我也会受影响。”
贾宝玉感觉自己听得有点晕乎。
“殿下?”
“总之,你就记住一点,时柏可以放肆,但你不能放肆。”五皇子走到贾宝玉跟前,抬手戳着贾宝玉的胸口,正好指在通灵宝玉上,“你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对其他人来说的小事都会成为要你命,要你身边人命的大事。”
五皇子这话说得太重了,让贾宝玉和时柏表情都有些凝重。
时柏轻咳了一声,对两人微摇了摇头,示意五皇子不要再说了。
五皇子收回手,将怀里的馒头掏出来,扔了一个给贾宝玉,“还是吃一个吧,别待会先生上头讲课,你下边肚子咕噜噜的叫,到时你不嫌丢人。”
随后,五皇子便转头回到位置上,拿书温习了起来。
贾宝玉握着馒头,咬了一口,垂眸脸色不是很好看。
五皇子是指着通灵宝玉说的这话,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多了一些记忆,所以有些控制不住的想,难道那段记忆里贾府最后被抄家,还有他这块通灵宝玉一部分的原因。
而时柏表情凝重,有这反应是因着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他知道五皇子说得对,所以对此颇有危机感。
第二个原因是五皇子是在上书房说的这话!
五皇子怕不是忘了隔墙有耳这四个字!
在皇宫,有什么地方是能随便说话的。就怕他们这会说的话,圣上下朝后就能知道。
也幸好五皇子没有说得很详细具体,不然一个揣度圣意,就能让圣上恼怒。
按他父亲昨日在书房里给他的分析,圣上现在很显然打算把贾宝玉放眼皮底下看着,还不放心,生怕牵扯到皇位争夺,特意挑了,让贾宝玉给最无可能登基的五皇子做伴读。
谁也不知道,圣上到底是要让贾宝玉有出息还是没出息。
毕竟圣上不喜武勋王贵家仗着祖上功劳,在民间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作风也不是一两天了,只每每要下手整治,都被太上皇拦下。
如今太上皇健在,圣上依着孝道,不好跟太上皇明着叫板,但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谁能知道忍到太上皇驾崩的那一天,圣上会不会彻底爆发,来个大动作,把这些武勋王贵一锅铲了。
贾家可是四大家里头位,若是真有那一天,恐是跌得最惨的。
太上皇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去了,朝堂上太上皇和圣上父子俩现在就是表面的和平,如果底下的皇子或者臣子这会来给圣上找不痛快,那以圣上的脾气,日后也会让你死得不痛快。
时大人给时柏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要让贾宝玉藏拙,但也别太藏着。
五皇子和时柏自己也不能太出挑,以防止被人盯上。
通俗一点说就是,你们三个都苟着发育吧。
不能太有出息,但也不能没有出息,保持中庸之道。
“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六皇子带着两个伴读走进屋子,迟疑了一会,又又走出去往先生课余时间待的小夹间看了看,才往自个位置走去。
“先生也不在,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做声,就捧着书看。”
五皇子跟六皇子也算是不打不熟,有了被圣上一起罚过的“交情”,一下子就玩到一块了。
五皇子是养在太后宫里,六皇子的母妃是圣上最宠的庄贵妃,宫中的人看碟下菜,对两人自无不巴结。
五皇子脑子里鬼主意多,六皇子行动能力又强,自两个人玩到一起,可苦了伺候他们的宫人。
在某些时候,也苦了伴读。
四个伴读中,六皇子又格外偏爱贾宝玉。
用他的话就是,时柏古板,张术寡言,都不是能玩的人。庄思安倒是灵动,可以玩到一块,可他一天到晚估计也就上学和吃饭,人是醒着的。
“贾瑛,你在做什么?”
贾宝玉扬了扬手里的书,“六殿下,便是我休沐这些天,也记得沈先生说了今日要来一次小考。”
这小考还是五皇子悄悄去给先生提议的。
贾宝玉想到这看了五皇子一眼,心想若非顾及这是皇子,他是真想打人。
恐怕上书房诸位皇子和伴读如果知道了,他们现在所需要的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两月总结考是因为五皇子的提议,应该都想给五皇子套麻袋。
按规矩,皇子及伴读原先只需在每学完一本书,由先生出题考教一番,能答对一半就算是过关了。
如今拖五皇子的福,不止有大小考试,还得答对八成的题目,否则就要罚抄。
还没法用身份去压先生,因为这是给圣上过了眼的。
圣上重视儿子的教育,对这个提议十分满意,并有意将此举也放到国子监试一试,若效果不错,就颁发至全国各地。
“我给忘了!”
六皇子脸色一变,匆忙走到座位上,就翻出书本温习。
张术扶着庄思安到他的位置坐下,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位置是两两一列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并列第一排,时柏和庄思安是第二排。
张术的位置就在贾宝玉旁边。
看着庄思安从进来到坐下,全程眼睛就没睁开,贾宝玉挺佩服的。
哪怕有人扶着,可闭着眼睛还能这么稳稳当当的,半点没磕着碰着,当真是本事。
庄思安是庄贵妃的娘家哥哥的小儿子,跟六皇子同岁,只比六皇子大了一个月。
想来庄贵妃让他给六皇子当伴读,也是为了让六皇子跟自己娘家亲近一些。
可庄思安自当伴读以来,六皇子对他就是淡淡的,庄思安也没怎么往六皇子跟前凑,不打瞌睡的话,也是爱和张术一块待着。
张术坐下后,先是把书拿出来翻开,随后便朝前边坐着的庄思安用力晃了晃,“醒了。”
庄思安纹丝不动,仍趴在桌子上。
张术又晃了两下,声音提高了一些,“庄思安,醒一醒。”
庄思安抬了抬头,换了个方向又趴了回去。
张术有些头疼了。
这动静大了,贾宝玉没忍住分了心神,见状说道,“左不过先生一来,他准醒。你平日也不管,怎么今日非要把他喊醒。”
其他人也跟着侧目,看向两人。
“不是我非得喊醒他,是这小子昨日与我说,他今日的小考没什么把握,让我把他喊醒,他要看书的。”张术对众人解释道。
听到这话,前排的五皇子挑了挑眉,将书放下,站起身,走到庄思安跟前,轻轻敲了敲庄思安的桌子,“先生来了。”
庄思安像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坐好,眼中无半点睡意。
五皇子事了拂功名,施施然回位置坐下了。
众人看向五皇子,眼中是充满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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