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媛依旧如常接济着王鹤年。那日,江媛破天荒的给了王鹤年一只小有价值蝴蝶银簪。那蝴蝶灵动极了,只要轻轻抖动簪身,翅膀就随之上下飞舞。这是王鹤年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小女儿家的娇羞神情,看着不像是为自己。江媛素来骄傲,本就是想在王鹤年面前小小炫耀一番,见他沉默不语,江媛努嘴“怎得,本姑娘今年及笄,母亲说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前些日子母亲托人说媒,给寻了一们好亲事,是城东头最有钱的杨家。那杨家公子可大方,一口气送了我三只不同样的蝴蝶簪子,只不过都是银的,我不太喜欢,看你可怜就送一只给你。等我嫁了去,要让他再给我买三只不同样式的金蝴蝶簪子!”
那蝴蝶簪子,实则是江媛十岁生辰时,江树清给的,江媛平时宝贝的很,甚少舍得戴。在江媛心中,一直把王鹤年当做自己的小跟班,也是最好的朋友。不论是开心还是难过的事儿,江媛都会一股脑儿的倒腾给他,王鹤年不爱说话,从来只静静听着,一点一滴记着。想着即将嫁作人妇,日后定不能再与自己要好的‘男友’相见,江媛就把最心爱的簪子给了他,留做纪念。
王鹤年有预感,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江媛了。此前他也试探过白氏,可她眼中藏不住的嫌恶,要光明正大的向媛儿表明心意毫无可能。以他的学识,小小解元不在话下,可江家遭难,江媛不能嫁与有功名之人,为此,他故意考砸,放弃做那远地知县,只盼能留在江媛身边。爱意,恨意,互相缠绕,如惊醒的猛兽,扭曲成一团,就要冲破囚笼,狂躁暴动。手中的蝴蝶簪子被他捏变了形,内心深处在叫嚣,凭什么,这是他黑暗人生中的最后一束光,他不许,任何人都可以负他,唯独江媛不能!江媛不知,为何从来对她唯唯诺诺,如忠犬一般的王鹤年会突然变了样。看着他像只饿狼,红着眼将她抵在墙上,衣衫被尽数撕碎,她想呼救,可嘴被王鹤年堵得死死的。后院外是条暗巷,堆放着些杂物,平日鲜有人来往。不管江媛如何挣扎求饶,王鹤年充耳不闻,像是疯魔了一般,将她拆骨入腹。
荒唐过后,江媛被折腾地没了力气,伏在王鹤年肩头呜呜哭得伤心。王鹤年迅速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上,尽管他已经很小心护着,可江媛那娇嫩后背上清晰可见的磨痕,还是让他心疼懊悔了许久。王鹤年向来惜字如金,只附在江媛耳边轻说了一句“等我”,又吻了吻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便起身离去。见他走了,江媛哭得愈发伤心,本该恨他,可一想到王鹤年那绝望痛苦的神情,贴在自己身上的薄唇冰凉微颤如玉般修长的手,却一直护着她以免磕蹭到粗糙的墙。江媛看得清楚,那手背血肉模糊,疼得难以收缩。不知为何,如困兽般的王鹤年,江媛想着,心口闷得厉害,又气又怜。
侍女玲儿在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江媛回来。自打给江媛议亲起,白氏就不许江媛再去找王鹤年,每次江媛偷溜出府,都会让玲儿待在房中,穿着自己的衣服蒙混过关。一般两三刻钟,江媛也就回来了,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她的人影儿。玲儿实在无心空等下去,便换了衣服去寻江媛。在小巷中老树下,玲儿找到了披头散发的江媛,她裹着王鹤年的外衣,蜷在地上瑟瑟发抖。玲儿已嫁作人妇,自然懂得江媛如此是发生了何事。为了江媛名声着想,她没有声张,只搀扶着把人儿带了回去。
第二日,王鹤年亲自上门提亲。白氏出身虽低下,但家中富庶,即便江媛不能嫁与世家子弟,豪门望族,但嫁个有钱的公子哥还是相配的,至少吃穿不愁。可王鹤年算个什么东西,若是从前顶着知州独子的名头,白氏定会答应,可如今他一穷二白,即做不得官又养不起家,如此还想娶她的掌上明珠,简直痴人说梦!白氏狠狠羞辱了王鹤年一番,毫不客气地将他赶了出去。
江媛不敢与白氏说自己与王鹤年的苟且之事,深闺女子,最重名声。若是真嫁与了那富家公子,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却早已是不洁之身,会让娘家蒙多大的羞。阿姐贵为三品将军夫人,阿钰在军中已小有成就,怎么能因自己受他人诟病。江媛纠结多日,想着除了那次,其余时候,王鹤年还是挺温柔乖顺。江媛贪食爱吃零嘴,白氏不允,但下有对策。每隔几日,江媛便去找王鹤年,偷偷塞钱让他去买,有时王鹤年还会额外给她带些话本子和新奇的小玩意儿。江媛红了脸,只要日后做那事儿的时候,王鹤年能轻些,想来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便谎称说自己早已心仪王鹤年,非他不嫁,谁知白氏当场给了她一记耳光,并将她软禁在了房中。
直到玲儿告诉江媛,她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大半月还没来,估计是有了身孕。江媛心慌,便让玲儿暂代自己待在房中,想偷溜出去,找郎中确认是否真的有了身子。她不敢声张,结果刚偷摸到后院门口,便被母亲的人发现了。白氏误以为江媛溜出去是为见那穷小子,一发狠,安排了小厮嬷嬷日夜守着江媛,再也不得出房门半步。就在刚才江楠回来,守卫松懈了些,江媛寻着机会支开了玲儿,想着事已至此还不如一脖子吊死,也算是保全了名声。亏得玲儿觉得事不对劲儿,又半路折返回来,才将她救下。
江楠听完,对王鹤年心声鄙夷,好歹曾是知州独子,又上过国学,这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江楠私下请了郎中来,说是看看江媛有没有伤着,果然不出所料,江媛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江楠舒了口气,还好自己发现得早,若是再拖些时日,月份大了,可不敢流掉孩子,就怕一尸两命。“媛儿,你可有打算,真心想嫁与王鹤年?”江媛摇头“阿姐,我,我不知道!”江楠按照自己的想法为江媛分析利弊,似王鹤年,沈筠讳这类粗暴自傲的人,如何能做得爱护妻子的好丈夫?江楠宽慰江媛许久,说是有法子帮她,先瞒着有身孕这事儿,尽量稳住白氏。
第二日大早,江楠正与周氏白氏一同吃早点,就听小厮来报,那王鹤年又来提亲了。白氏气得摔了碗筷,周氏尴尬笑道“这孩子还真是毅力可嘉,这都第六次了,撵也撵不走。”江楠放下手中餐碟,本打算今日去试探试探王鹤年,没曾想,他竟亲自送上了门。
江楠约了王鹤年到偏厅,看着他闲庭自若喝完了一整杯凉透的陈茶,面不改色。虽刚及弱冠,却少年老成,穿着素雅。若不是知道他对媛儿做了那禽兽之事,单看外表,还真以为他是翩翩公子,气度不凡。只是王鹤年眼中,总是透着些阴鸷霸道,像是嗜血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江楠打心眼儿里否定,决不能让媛儿嫁给此人,将来准没有安稳日子过。
像是看透了江楠所想,王鹤年沉声道“你是媛儿阿姐,想必已知我做的那些事。说吧,要怎样才肯同意将媛儿嫁给我,亦或者,做上门女婿也可。”江楠差点被一口茶呛到,王鹤年曾也算是天之骄子,却能为媛儿甘做赘婿?“你对媛儿可是真心的?”“自然”“可媛儿从未倾心与你”听了这句,王鹤年眼中阴鹜之色更甚“她已经是我的人,就算她从未喜欢过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不必试探,直说到底要怎样才肯成全我?”因着沈筠讳,江楠最是厌恶这般自以为是,疾言厉色之人。从前与韩氏沈筠讳斗嘴,总是自己占上风,今日却被王鹤年堵得无话可说,本打算循循劝导,眼下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王公子的心意,我无法试真假,媛儿的意思,要你去京都查明江家遭难的原因,一年为期。届时,若还能心甘情愿入赘我江家,便如你所愿。”“这是媛儿的意思,还是你”“媛儿从小最听我的话!你只需说可还是不可?”“当真?”“自然,你若不信,可立下字据。”果真写了那证贴,王鹤年小心翼翼折好放入怀中,眸中有了点点星光,若真是媛儿所求,便是要他以命相搏又何妨!片刻,又道“我还能再见媛儿一面吗?”“静候王公子佳讯!”江楠不给他丝毫机会,旋即起身,款款离去。“等等,烦您将此物给媛儿,告诉她,务必等我!”江楠回身接过,是一只草编的兔子,只可惜手艺实在不堪入目。
沈筠讳也好,猪儿神也罢,送给江楠的东西,向来贵重精美。这草编的兔子,江楠自是瞧不上,如此随意轻浮,还是莫糟践了媛儿。随手一扔,那兔子便跌跌撞撞滚到了某处无人角落,头和身子也分了家
没能见江媛最后一面,王鹤年有些失望。隔着外衣,他摸了摸胸口的证贴,也许一年之后,这处,再不会空洞冰凉,得努力早日将他的‘小太阳’装进心里关着。临行前,王鹤年来到后院外老树下,轻轻摸了摸那个承载他太多美好记忆的树洞,恍惚道“媛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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