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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不止,谣言不息,由池清清与温荀共同掀起的这场风波,终于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中。
温斐,温荀的二弟,当今的天子,如今正在书房里焦躁地踱着步子,手里则紧紧捏着本奏折。
想到奏折上所写的内容,他的一双眉皱成了起伏不平的山川。
那群老混蛋!
一个两个都不将朕放在眼里,满口的“宰相大人”“宰相大人说”,到底朕是皇帝还是他宰相是皇帝——
温斐的思绪戛然而止,他按住满腔的怒火,再一次展开手里的奏折。
除了关于国库需要补充的建议之外,奏折中还提到了最近都城中流传的大旱灾谣言,说是虽已查明是谣言,但城中囤粮的风气已成了气候,高价购入售出粮食的现象屡禁不止……
“混账!”温斐将奏折仍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怒骂道:“混账!混账!”
真当他不知道那些高价购入售出粮食的都有哪些人吗?奏折中也要想办法隐去姓名?这满朝文武,究竟要官官相互,瞒他到什么时候?
“陛下,严文义求见。”
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温斐吸了口气,等心情完全平复后看向门的方向:“进。”
得了允许,在外等候多时的严文义推门而入,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开门见山说:“陛下,严家军那边已经发现了我父亲的尸体,我…想趁早启程去边疆,所以还望陛下允我重率严家军。”
听见严将军阵亡的消息,温斐并没有感到惊讶,他提早就知道这事,毕竟…严将军的死是吕相一手策划的,他也算是知情者,或许,将来也会成为受益者,只要——
将严文义变成自己的人。
“文义兄,节哀,”温斐想了想,换上悲伤的表情:“我还记得少时我们一同在老师那里学习过一段时日,虽然最后老师未收你入门,但你对诗词歌赋的热爱,朕当时便看在眼里……你可想好了,一旦领兵,便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沉下心来读圣贤书了……”
“文义兄,真的去边疆替你父亲出战么?”
“是。”严文义语气坚定,转而苦笑说:“就算我不去边疆,现在也不是窝在家里读书考功名的时候。”
就算再读下去,兄弟你也很难考取功名啊。
当然,这话自然得烂在心里,温斐点点头好似十分认可,接着道:“也罢,如今严家军也确实需要你这个少将军,这样吧,过几日文义兄你带着朕给你的十车粮草尽早赶去边疆吧……”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动作的侍从忽然动了一下,在严文义身后给温斐打了个眼色。
可恶我怎么忘了,国库如今还亏空着呢,哪还有多余的粮食!
想起这事儿来的温荀尴尬地笑了笑,忽的他灵光一闪:“不,朕想了想,觉着文义兄你还是轻装上阵,快马加鞭,先赶去边疆比较好……如今严家军群龙无首,严将军死因成迷,若是有包藏祸心的人趁机顶上,趁机鸠占鹊巢可就不好了。”
我严家军向来纪律严明,如我父亲那般,皆是忠义之辈,哪有人会藏着祸心…
不,也不尽然啊。
严文义想到了那些背叛严家的侍卫们,他们…也都曾是严家军。
于是他“嗯”了一声道:“谢过陛下。”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温斐即答。
听了这话严文义神色立即有几分古怪,心说额,陛下,我们的关系似乎也不太熟吧???
但他心中所想是万不能说出口的,于是只能道:“…陛下,君臣有别。”
君臣有别么…看来,他还未全然信任我,不过也是…温斐见严文义这般模样,心说仅凭这段时日对严文义的吹嘘问暖还不足以让他战队。
还是得慢慢来……
思必,温斐又颇为真诚地道:“文义兄,若是在边疆遇到了什么难处,大可以传信于我。”
“是,谢陛下。”严文义接着道,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那臣子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温斐道,然后便放着严文义离开,看着对方匆匆离开的背影,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温荀。
若是他那位优秀的大哥,或许在拉拢人心上会做的更好。
但再优秀又如何,温斐笑了笑,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还是我温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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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欠!”温荀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小师父这是着凉了?”池清清转头道:“严磐,将马车窗的帘幔放下来吧。”
“是,小姐。”
“放下来做甚,看看沿途的风景其实也不错……”温荀这话还未说完,严磐已经将帘幔“刷”地拉了下来。
温荀:“……”
这小子。
温荀先前劝池清清收了严磐这位落难的杀手大佬,也不是没存偶尔能使唤使唤对方的心思,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对方是油盐不进,只听池清清一人的,眼里从来看不见别人。
瞧瞧,瞧瞧,现在肯定是在因为自己说了“看风景”,替他那看不见的主子对我不满呢。
温荀清了清嗓子,转向池清清道:“小小姐,今日要做的事,你应该没忘吧。”
“自然,不就是为了配合你演一出戏,好让你脱身去当你的符阔少。”池清清点点头:“我都记下了,为了让我从上次被袭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们打算去严家位于郊外的山庄避暑,路上遇见了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武装队伍,我亲爱的小师父为了救我不辛殒命——”
“不过小师父,你真不打算换个人,来一出英雄救我哥么?”
“就你哥那天生怪力,一个顶几个,轮得到我救他?救他妹妹也是一样的,说不定更感激我呢!”
也是。池清清觉着温荀说的不错,小声说:“感激好啊,恩情变爱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切,都是为了便宜大哥将来的幸福生活!加油啊,温荀!
旁边的严磐嘴角微微上翘,又很快放下。
“什么?”温荀没听清,又不放心地问道:“不过你演的好么,莫让带出来的这批严府的人——也不仅仅是严府的人,莫要让他们瞧出什么破绽来。”
问她演的好么?池清清哑然失笑,心说她当时也算是提名了最佳女配的,怎么会演不好呢。
笑完,她自信地扬起了头:“当然。”
或许是小姑娘的声音过于飞扬,温荀怔了半晌,也忽然笑了:“那就好。”
说着,他用手里的折扇撩开帘幔,往外探了一眼,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压低声音,加快语速说:“他们来了,我虽已提醒我的人,但刀剑无眼,多注意些。”
说完他看向严磐,对方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
不等温荀提醒,严磐已经将池清清护在怀中,整个人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时,一支箭从马车窗而入,将帘幔撕扯下钉在了三人身后的马车壁上,半个箭头露在了马车外,可见力度之大。
不错啊!温荀甚至感慨了一句,他的人执行自己的命令执行的足以以假乱真——
“有古怪。”严磐倏然开口:“来的不是你的人。”
“不是我的人?”温荀不敢再松懈,顺着严磐的视线发现了那箭头是由铁制成的。
虽然不是精铁,但比他指定的青铜箭矢威力要更大,花费也更足!
“敌袭!”温荀高声提醒道。
哈?池清清也懵了,不知道温荀在玩什么花样,听起来这是将自己玩进去了?
但她没有恐惧慌乱,很奇怪的,或许是因为严磐年纪不大,却给她莫名的安全感,于是便安然窝着,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应当不是流寇,她们此行轻装出行,外表看起来挺朴素的,最主要的是这附近的达官贵人修的私宅可不少……
会是宰相的人吗?
如果是,那看来严文义要出发去边疆了吧。
但池清清没记错的话,他们一行正处在宰相管辖的地方,周围的土地大多属于他那一派系的人…更何况按照剧情,严家军如今已经被他们的人掌控了,甚至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严文义对那个人都是无比信任的。
这样的话,此时严文义去边疆对他们来说应该如虎添翼才对,宰相对她出手不应该啊……
池清清思考之间,温荀与严磐已经带着她离开了马车,不远处传来马车散架的声音,夹杂着已经渐远的严家府其他人的声音。
看来我跟马啊车啊,犯冲啊…池清清默默吐槽。
“你们严家又要遣散一批人了。”温荀看了四散而逃的人一眼,笑着说。
“那也得有命才能。”池清清淡淡说。
“有我在,区区一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私兵,解决他们还不容易啊?”温荀说的自信。
“容易是容易,但你就不怕暴露你的身手?”池清清扶额:“万一传到了宰相耳朵里……”
“你说的对。”温荀点点头,一下缩到了严磐的身后:“上吧,严磐。”
严磐:“……”
关门放严磐呢这是,池清清再次扶额:“我家侍卫可不是狗。”
“不都一样。”温荀笑着说。
而严磐没吭声,直到池清清扯了扯他的衣角说:“拜托你了。”
“是,”严磐垂眸,碟翼般的睫毛扇了扇:“如小姐所愿。”
说罢,他将池清清塞到温荀身边,用眼神威胁了对方要好好照顾自家小姐——虽然他并不愿这样做,但更不愿违背池清清的意愿。
温荀笑了笑,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池清清远离即将由严磐创造的人间炼狱。
“他会没事吧?”池清清隔了一会儿问。
“你放心吧,你家侍卫可是杀神在世。”温荀笑着说,可瞥到身旁的田地时,忽然步子一顿。
“怎么了?”池清清敏锐问道。
温荀神情严肃:“我大概知道,为何他们要袭击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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