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爽叫她去文华东方的高阶宴会,苏蕤开始并不清楚原因,她只是单纯的以为其他人忙着公司头部项目,脱不开身,抽不出空,所以准备餐会的任务,才会落到自己头上。

    面对上司指派,苏蕤一个半吊子打工仔,社畜都不能算,当然上司讲什么,就是什么。

    同事方琪入职小三年,也算新鲜人,在茶水间叫住苏蕤,手握一杯鸳鸯,探头探脑地瞧见没人,方琪才说:“文华东方啊,听说丁总叫的你去?”

    两人年纪相仿,又觉得平时谈得拢,方琪才找苏蕤八卦,果然办公室藏不住秘密,不知哪里走漏的风声,既然是公事,苏蕤所幸大方承认。

    方琪啧啧两声感概,“从前都是叫ko姐的。”

    “ko姐去魔都出差了。”苏蕤想起丁爽的解释。

    方琪撇嘴角,知道些许内幕,“她在,也不会叫她去。”

    “为什么不会?”

    方琪鬼马一笑,“听说上次赴宴,ko醉到断片,当场吐在餐桌上,气得丁总脸色泛青。”

    ko为人张扬,爱逞能,经此一战,另类出名。

    两人离开茶水间前,方琪好心叮嘱她,“丁总叫你去,是觉得你够靓,收敛一点,ko知道不高兴的,小心屈你食死猫。”1

    苏蕤表示懂得,并火速给方琪点个泡芙外卖,以示感谢。

    苏蕤到四海建设行政部实习,恰好满一月,报道那天,老资历们问她学什么,她说学画画的,同事们很失望,艺术专业跟部门业务完全不搭边,没人觉得她能干得好。

    复印、填表、接部门电话,登记留言,收发文件,会议会务,外加替老资历们跑腿签字,以上所有就是一个月的工作成绩。

    也许是实习生见得多了,更差的也有,只有部门总经理丁爽鼓励她,“实习嘛,多接触社会咯,努力是一回事,选择好重要,要辨得清路,找到捷径,就像中得人生彩票,明不明啊?”

    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循循善诱。

    丁爽对新鲜职场人都还算照顾,布置工作有耐心,方琪说她入职三年,出过错误,也未见丁爽疾言厉色。

    公司大食堂里,丁爽偶尔也会主动叫苏蕤一桌吃饭,时不时还会关心她的实习报告,苏蕤说:“目前连主题都没想好。”

    丁爽安慰她,“无须心急,我有以前实习生的底稿,你来找我,给你睇下。”

    苏蕤在行政部里打杂,帮老资历们在app上订加餐,每天下楼去公司大门提回办公室,老实又乖巧的细妹仔,容易让人心有好感,隔壁部门的同事也对她印象不差。

    “做乜嘢?suri~”

    “阿森哥,”苏蕤跟来者打招呼,“pepe姐在小会议室开会,本小时内出不来哦。”

    规划部的黎森跟胡佩是夫妻,黎森望了眼pepe的工位空空如也,将手中的文件给苏蕤,拜托她转交,苏蕤拿起笔签收。

    走廊上响起高跟踩地的踏步声,尖头细高跟的主人是行政部之花ko,佳人摇曳而来,“贵客阿,黎副总,人逢喜事精神爽,晋级不请客的咩?”

    高级经理升级副总,年薪翻倍,任免已经内部公示,黎森高兴,但不张扬,“想喝什么,你们点。”

    听者有份,众人欢呼,“多谢阿森哥。”

    写字楼下的兴记奶茶店接了单,众人翘首以盼点的黑糖波霸厚鲜奶,免不了闲聊几句,有人正好站在ko的侧面,发现她的新包,不得了!

    “ko姐你新买的hers唉,上次我在新加坡樟宜机场转机,柜姐说缺货的,好难买。”

    经人一提,所有人都扭头去看,包括苏蕤,旁人窃窃私语:“这是哪一款啊?贵不贵啊?”

    lindy26,大象灰金扣,马上破8个w。

    苏蕤一眼认出,但是没说。

    知道的人笑之前的同事,“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实力,看上ko姐同款哟。”

    那同事连忙解释,“是帮富婆闺蜜带货啦。”

    “很难买吗,不知哎,别人送的礼物。”ko探手撩一下边发,又让人认出手腕上的猪鼻子手链,依旧是爱马仕大热款。

    黎森应声跟夸了句,“ko的追求者不少哦。”

    兴记送单很快,送货员熟门熟路登记上楼,任务完成。

    喝奶茶的间隙,好事的老员工提上一句,“pepe姐也背爱马仕,黑色的lindy,不过是3年前了。”

    ko面色变僵,故作羡慕的对黎森说:“追求者多又如何,不如阿森哥,pepe有眼光,找个好老公,安稳后半生。”

    ko在大学里是系花,跟pepe是同学,行政部里人尽皆知,但是,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家庭上,先人一步的都是pepe,包括背hersbag。

    这个话题,着实很伤人。

    阿森摸摸鼻头,赶紧闪人,不想应付。

    众人作鸟兽散,苏蕤亲历一场办公室见风使舵大戏,不过她只是个龙套角色。

    ko的业务能力很一般,当初丁爽将她招入四海建设也是看在她出众的外貌,和善于交际的开朗性格,尽管她没能像pepe一样晋升高级经理,也是行政部响当当的门面。

    苏蕤来实习,最开始跟着ko学公关接待,大家都说是因为苏蕤也很漂亮,能上台面。

    对于这个没什么脾气的实习生,ko是瞧不上的,从头到脚一身平价货,也有不识货的人居然夸好看,还找苏蕤打听什么牌子,苏蕤愣了一下,“不值钱,小店随便淘的。”

    对面主管位置坐的ko听在耳朵里,心里冷嘲,果然是东大门的货色。

    可是,这个穿平价的细妹仔,就是有一股说不清的气质在,私服不修身,也能突显出腰细腿长,简单扎个高马尾,一眼看去是头包脸的高颅顶。

    有一种靓,叫一山不容二虎。

    ko从来没想过在业务上认真教她,跑腿打杂倒是少不了,苏蕤没有一句抱怨,认认真真按照要求完成,苏蕤办公桌上堆放的会议资料,是ko交待整理的,这是本周连续加班的最后一天,周五的晚上。

    收工时间,同事们陆续打卡离开。

    ko踩着尖头细高跟走地匆匆忙忙,说自己有约,“suri辛苦咯,今晚就要,做完发给丁总,很急的。”

    其实苏蕤心里明白同事之间有聚餐,下午在茶水间偶然听到,ko没有叫她,疏离地过于明显,她想一定是被方琪料中,ko知道她去了文华东方的宴会。

    先前下班离开的方琪进了电梯,连再见都不好意思跟她讲。

    是不是每个不会讨好的职场菜鸟,都会遭遇潜规则,苏蕤并不晓得,只是,被针对、被边缘化的角色,她倒是不陌生。

    ————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日,收工时分出现状况,苏蕤原本还在大众点评上搜索宝藏小店,考虑要不要主动请行政部的同事吃饭,缓和被孤立的氛围。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姚董秘发来的:【曳生这段时间会暂居崧山府。】

    苏蕤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信息的意思,【点解?】

    其它的事情,姚秘书一概不透露,出于职业习惯,他的口风历来严。

    【今晚饭局后,曳生便会回来。】

    苏蕤回答知道后,开始着手准备,匆匆忙忙叫的士归家,拉车门太急,还被门弦擦伤小腿。

    她看了眼时间,在街边便利店买到芝士滑蛋沙爹牛肉三明治和冻柠茶,利用吃的间隙,再检查一遍崧山府的衣帽间,曳西疆的各类衣物常年备着,不必担心。

    苏蕤呢,其实没有跟曳西疆长时间的单独相处过,现在曳老夫妇不在,曳西疆在崧山府小住,过去也没有发生过。

    她认识曳西疆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称作曳生。

    曳生关注的都是诸如中国在半导体产业如何能够实现弯道超车,以及佳士得香港年度秋拍,电话里谈着什么加密货币平台币安(binance)成立仅仅四年,成为世界最大加密货币交易所。

    全都是她听不懂的生意经。

    成功人士都好忙,逢年过节才得见,她大多时候都坐在曳老夫妇身边,陪着聊聊生活琐事,曳西疆也会问她回到国内念书习惯不习惯,再聊聊美术系的专业细分方向,从业前途云云。

    苏蕤其实对未来从业没概念,没规划,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没想那么多。

    曳西疆一句“苏伯伯怎么看?”让小女生立刻沉默,明显父女之间没聊过。

    “……”曳老夫人打断曳西疆,“像你这样聊天?又不是谈生意,你一返家,氛围都变差,搞的小孩子压力好大。”

    曳西疆顺着他母亲的话,“无所谓,suri钟意,就一直念书深造。”

    “这才对嘛,难道细妹念书,你这个做大哥的养不起?”

    曳老夫人让灿姨端来水果盘,给儿子叉块火龙果,曳西疆接过,“养,养得起。”

    一旁做看客、玩手游的曳东屿歪个肩膀,半身重量压着苏蕤,插话,“买1送1,不如连我一起养咯,大佬。”

    曳西疆不屑搭理亲弟,一眼就让他收皮。

    那年恰逢苏蕤和曳东屿一路考入南洲大学,苏蕤不习惯混居的宿舍生活,曳老夫人就让灿姨把低楼层那套崧山府收拾出来,给苏蕤住,南洲大学离崧山公园不远,方便走读。

    曳东屿倒是在校园生活里放飞自我,他说家里没有草原,曳西疆让他滚远一点。

    曳西疆历来对曳东屿动口又动手,导致现在长到182公分的曳东屿,对着亲大哥,气势依旧输掉一大截,心里怕的要死。

    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抽考,考生最怕会错意,答错题,既想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又怕成绩让人失望。

    如同苏蕤此刻的矛盾心理。

    她喝掉最后一口冻柠茶。

    晚上九点过,苏蕤听见密码开锁的机械音,穿着纯棉家居服,现身在门厅,目光与进门的高大男人碰在一起,所有的紧张,在曳西疆出现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这个男人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安全感。

    注释:

    1屈人食死猫——“食死猫”广东俗语,广东话中“死猫”是无妄之灾,“食死猫”即承受了无妄之灾,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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