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人怎么议论且不说,  光是白家自己,因着这件事就各怀心思。

    周氏自然希望女儿早早的离开白家这个烂泥摊子,若是可以,  也尽量帮扶兄弟一把,可是她有知道淑姐儿主意正,  压根不敢跟她提这一茬,  生怕母女情分生分了。

    而老太太被气的不轻,索性就装病不理事,甚至打算淑姐儿走的时候也不送她,看看她没了娘家,  到底还是有什么脸面。

    至于李氏那就只是单纯的羡慕嫉妒恨了,怎么淑姐儿就得了这样的巧宗,  自己的闺女婚事就这样艰难。

    就在这样的各怀心思之下,  淑姐儿到底还是出门子了。

    她虽然外表长得温婉,  可是性子却是极为要强的人,  哪怕老太太这么不给她脸面,  她也丝毫不怵,甚至还亲自去找了二老爷白文华,请他送自己前往京城完婚。

    可是白文华是个听老娘话的,压根不敢应,  只含混过去,  后来问了老太太意思,  老太太却是分毫不肯让小儿子离开,最后只派了宗族里一个闲散的长辈出来,总算是给王府留了些脸面。

    这是白家自以为是的想法,  至于王府怎么想,  只看那位长史似笑非笑毫不在意的神情便知道了。

    他压根不在乎,  一个庶子媳妇罢了,王府的庶子还少吗?

    王府没有嫡子,那继承爵位的人,八成就是庶长子,再不行还有庶次子,白淑柔嫁的不过是王爷的第三子,不说爵位挨不着边,在府里也不见得多受人重视。

    这样可有可无的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王妃都不在意,更何况他了。

    不过该有的排场还是要走的,白家虽然已经风雨飘摇,但是到底还没倒,之前准备的出阁礼也得一一拿出来。

    这就不能让他人代手了,二老爷白文华这个半辈子没管过事儿的人,这几日忙的后脚跟打后脑勺,就这,还是在几个心腹大管家的帮助下,这才勉勉强强摆平。

    老太太则是从头到尾问都没问一句,只窝在屋里养病。

    周氏怕女儿心里难受,去了淑姐儿房里安慰她。

    却只见女儿满面冷意,丝毫不见半分难过:“都到这个时节了,还在这儿摆她老太太的谱,看起来白家倒得也不冤!”

    周氏这女儿这样大胆的话吓的心惊肉跳,急忙流着泪捂住了女儿的嘴:“我的儿,母亲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只是如今眼看快出门子了,这样的话可万不能在人前提起,你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有我看顾着,可是等去了王府,却再没有旁人看顾你了,你那个小姑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被老太太惯坏了,是个骄纵的,与我关系也不睦,你去了好歹要温驯些,多奉承奉承她,好歹也要在王府站稳脚跟再说旁的。”

    谁知白淑柔听了之后只是冷笑:“我有正经的婆母,何必与她一个妾室攀亲戚,母亲用这话教我才是本末倒置!”

    周氏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道:“她再是妾,那也是王爷的妾,到底是一家人,总归不会害你的。”

    白淑柔低下头,许久才淡淡道:“这可说不准,如今老太太这样恨我,指不定和这次姑母派来的太监怎么说呢。”

    周氏一下子哽住了,是了,她都忙昏了头了,差点忘了这一遭。

    一时间,心中越发气苦,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我苦命的孩子啊!”

    但是白淑柔却看着而并不害怕,黑亮的眼中,反倒是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命苦,我怎么会命苦,我日后便是皇家儿媳,嫁的丈夫再怎么不成也有个爵位在身,这点小事儿若是都做不好,那怎好享用如此的富贵,母亲,你别担心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反倒是你,日后你便是一个人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才是。”

    周氏一愣,抬头看向女儿,似是有些不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而白淑柔也仿佛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转而道:“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母亲,你先回去吧。”

    周氏心里还有些浑浑噩噩,但是却也不好打搅女儿,只能迷迷瞪瞪的走了。

    看着母亲的背影,白淑柔眯了眯眼睛,不管怎么说,母亲对她还是很好的,如果力所能及,她自然不介意奉养母亲,可是若是自顾不暇,那也只能放任自流了,毕竟,她不过是个外嫁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三日之后,白府大小姐出阁,嫁的人家还是王府,这本该是轰动全城的一件盛事,可是却因为出阁之期提前的缘故,显得有些仓促。

    但是即便如此,许多人还是去了,甚至卫知府也去观礼了。

    不为别的,总得给睿王府几分薄面。

    而那位长史也十分长袖善舞,对来观礼的府衙官员十分热情,尤其是京里来的吴生静,他热情的都几乎有些谄媚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吴生静能作为巡按御史被派出来,本身就说明他深受皇帝信任,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不过吴生静对他却看着淡淡,只是坐下吃了杯酒水,甚至酒不到三巡,便起身借故离开了。

    如此失礼,却没人敢说一句话。

    徐中行心理大概明白他为何如此不近人情,毕竟是皇帝跟前的人,总得和人避嫌,就比如白家大小姐出阁前的这段时日,虽然吴生静早就知道王府来人在白家,却一次都没有上门拜访过。

    这就是分寸。

    而徐中行几人,跟着知府大人,也只是多坐了一会儿,酒过三巡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府衙的人一走,剩下这些士绅们也很快纷纷告辞,仿佛少走一会儿,就会有人在后面追魂夺命一样。

    如此盛事,最后却只落得个虎头蛇尾,长史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一边的白文华却不免长吁短叹,只觉得真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不过王府长史也没这个闲工夫听他长吁短叹这些,等到了吉时,便要走。

    白家人将王府的送嫁队伍一直送到了城外三十里这才回转。

    周氏哭的稀里哗啦,拉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松开。

    淑姐儿今儿也难免露出几分伤感来,眼圈红彤彤的,最后千言万语,却只汇聚成一句话:“您保重。”

    周氏哭的越发厉害了。

    只是吉时已到,她也无法违背,只能靠在丫鬟身上,看着载着女儿的车马远走。

    等送完了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老太太这会儿却是精神了,周氏一回来,就传了她过去。

    周氏面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洗呢,匆匆就去了萱草堂。

    进去的时候,老太太一身鸦青色的袄裙,坐在正位上,半阖着眼,手里拨动着佛珠。

    周氏看她这身打扮,有心说大喜的日子里不太吉利,可是到底也一句话都没敢说,只老老实实的走上前去,给老太太行了一礼。

    老太太眼睛都没睁,只淡淡说了一句坐吧。

    周氏内心忐忑的坐下,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老太太叫她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老太太也没让她等很久,很快就睁开了眼,拨动着佛珠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扫过周氏的面颊,周氏只觉得像是被钢刀刮过一般,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今淑姐儿也抛下你走了,如此白家,倒是只剩下我们婆媳俩个孤家寡人了。”

    老太太这话说的极冷,周氏听了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许久才强笑了一下道:“老太太言重了,如今家里不还有二叔在,而且老爷在外头的关系也没断,此事总有转圜的余地。”

    老太太却闭上了眼:“这话你也就拿来骗骗旁人,你先问问你自己信不信,我今儿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闲话,今儿府城热闹,敬哥儿也趁着这个功夫,从牢里送了信出来,他的意思是,白家只怕要不成了,他和安哥儿也很难保住,咱们婆媳俩,还是尽快回乡下老家去,低调行事,想来那位巡按大人也不好为难咱们孤儿寡母。”

    周氏再也笑不出来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怎么转眼间,原本烜赫一时的白家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的孩儿,她的丈夫,只怕都要不得活了,这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可是周氏除了哭泣,却再没有别的办法。

    老太太这回也没生气,只是任由周氏坐在边上哭,而她则是又闭上了眼,继续拨动着手里的佛珠。

    徐中行和知府离开了白家之后,就直接回了府衙,结果一回来,就看见吴生静坐在后衙正堂,仿佛是在这儿等着他们似得。

    卫知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道:“吴御史可是有什么事?”

    吴生静浅浅喝了口茶,温声道:“刚刚收到消息,皇上命我们仔细严查此事,让巡抚大人也要配合此事。”’

    卫知府一听到这消息,人都振奋了几分。

    他们这几日一直不审问白敬华,等的就是京里的消息,毕竟这件事牵扯的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一个不处理好,那连带着他们,只怕下场也不会太好,因此大家行事都格外谨慎。

    如今终于等到了皇帝的旨意,那行起事来也便宜多了。

    “不过还有件事。”吴生静打断了卫知府的欢喜:“在我们离开府衙之后,白敬华似乎通过人和外头的白家通传了什么消息。”

    听到这话卫知府忍不住凝神:“此事也是早有所料,并不出奇,只是具体传递了什么消息,御史大人可知道?”

    吴生静轻咳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个纸条,递给了卫知府:“此事出我手,入你眼,不必再让旁人知道。”

    卫知府原本要打开纸条的手顿了顿,看了身后的徐中行一眼,又看向吴生静。

    吴生静只是笑笑:“当然了,徐推官也是可以看的,毕竟可是皇上亲笔表彰过的忠义勇直之人。”

    徐中行仿佛没听出这话里的调侃,面上神色分毫不改。

    而卫知府却是松了口气,要是真不让徐中行看,那自己这处境也够尴尬的。

    卫知府很快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之后,面色微变,眼中生出怒意,他转过身,将纸条递给了徐中行。

    徐中行倒是神情平静,便是看了纸上内容也不见分毫波动。

    等纸条再次回到吴生静手中,他也收回了面前两人身上的视线,垂眸道:“此时事关重大,我会和巡抚大人商议的,若有可能,也会与都指挥使大人通情,你们不必担忧。”

    卫知府顿时松了口气。

    要知道,虽然每省都有三司,可是都指挥使司却一直游离于两司之外,一方面是因为文武之防,一方面也是因为都指挥使是直接听命与兵部的,哪怕是巡抚等闲也是调动不了他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本省其实是又两个都司的,一个位于省城的都司,一个位于沿海的行都司,而距离延宁府最近的,反而是那个行都司。

    如此,其中调动越发显得尴尬和复杂,不过如今这事儿既然有大人物操心,他一个知府也就闭嘴了。

    之后三人又商议了一下事情的具体操作,吴生静这才离开。

    而等到吴生静离开之后,卫知府这才忍不住和徐中行道:“这个白敬华倒是大胆,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险恶之事。”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儿,他却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徐中行却很淡定:“地处边陲,不沐王化,自然胆子大些,只是却有些想当然了,几个贼寇,翻不起什么风浪。”

    卫知府听着这话叹了口气,他们刚刚看的那个字条上,白敬华叮嘱了家里人一件事,要家里尽快与海外联系,解决碍眼之人。

    至于这碍眼之人是谁,卫知府不问都知道。

    幸好他们留了一手,将这字条掉包了,否则只怕此时还得出些波折。

    毕竟他们如今已经查到了实打实的证据,白家人勾结海寇,打劫过往商船,却独独放过白家,这才使得白家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在海贸上称雄。

    现在抓住了白家,若是海寇们狗急跳墙,此事还真有些麻烦。

    蒋明菀自然是不知道这番风波的,她如今在家里,正在于杨静姝说话。

    眼看着出嫁的时日一日近似一日,蒋明菀也开始领着杨静姝理嫁妆。

    在打理内务这种事上,杨静姝自然不要人教,但是对于她具体有什么嫁妆,杨静姝还不大清楚,得蒋明菀一点一点的与她交接。

    杨静姝看着那单子上的一长串东西,虽然不及自己初嫁时丰厚,可是却也是杨如珪在能力范围内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杨静姝若说心里没有感怀那是假的。

    在原来的杨家,大哥杨如瑾最受父亲的重视自不必说,她与大哥的年级相差也甚大,因此两人关系算不得亲厚。

    几位姐姐也是早早就出嫁了,最后只剩她孤孤单单的。

    后来终于又有了小弟,这个小弟年纪比她小几岁,在家里的时候也默默无闻,没什么关注,她便总是带着小弟玩耍。

    等到小弟长大了,她也出嫁了,本以为日后见面的时日不多了,没成想又会有如此风波,他们姐弟到底是相依为命的又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而如今,他们各自的人生,又再一次走到了分岔路口。

    杨静姝心里有些激动,放下嫁妆册子,看向蒋明菀,轻声道:“夫人,我们杨家能有今日,多赖夫人和徐大人的照料,静姝感激不尽。”

    蒋明菀听着这话一愣,继而又是一笑:“当年杨老大人在外子年幼时多般照料,悉心教导,使得外子能有今日成就,如有善果必有善因。”

    杨静姝听着这话忍不住便想要流泪,父亲当年,爱才惜才,教导过扶助过的仕子书生不知凡几,可是如今能回馈这份善意的,也就只有徐中行了。

    她忍住眼中酸楚,低垂眼眸,轻声道:“夫人如此谦逊,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了。”

    蒋明菀轻轻一笑:“那就不必言说,日后好生过日子便是了,只要你与杨兄弟都好好的,我与外子便也心安了。”

    杨静姝忍住泪,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杨静姝如此,蒋明菀心中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若是没有当年之事,也不知杨家姐弟如今又该是什么情形呢?

    她记得清楚,杨静姝出嫁那日,她也是和徐中行上门去送过贺礼的,那时候杨家显贵,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上门道贺。

    哪怕以徐中行和杨言正的关系,他们夫妻也只捞得一个偏座。

    那时候她坐在一堆贵妇人群中,甚至连杨静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给他们这一桌招呼敬酒的,更是杨家一个出了五服,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

    即便是这样,能进了杨家门,那也是各个与有荣焉。

    可是如今那些荣华富贵,却如同过往云烟,尽数消散了。

    晚上徐中行回来之后,蒋明菀和他说了今日杨静姝那些感激的话。

    徐中行听了只是顿了顿,便道:“相比老师对我的深恩,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蒋明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没有多言。

    夫妻俩等用完饭,蒋明菀正说要去小书房看书,徐中行突然道:“有件事要和你说,我在账上支取了一千两银子。”

    只这么一句话,却没有说用途,这对徐中行来说十分罕见。

    但是蒋明菀却很习惯他这样的行为,因为自打他被贬官之后,他几乎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每个月都会无原因的支取银子。

    有时候是几十两,有时候多些,就上千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补贴杨家,可是后来这一世仔细观察了杨家情形,她却发现,徐中行应该并没有给他们这么多银子。

    否则以杨夫人的排场,怎么可能还住着一进的院子,跟前就两个使唤的奴仆。

    就徐中行支取的那些,早就足够在省城买个大宅子了。

    因此她确信徐中行肯定是将这些钱挪作他用了,可是到底是什么用,她却说不上来。

    只是她却也不多问,在这种事上,她还是相信徐中行的,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老爷既然有用,那就取吧,反正家里如今情境也算殷实,不急着用银子。”

    徐中行见她没多问,心中不由一缓,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小声道:“你放心,是有正经用途的。”

    蒋明菀又是一笑:“这个我自然是信老爷的。”

    徐中行见她笑了,心里这才彻底放下。

    夫妻俩一同去了小书房,又是各自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的看书,在静谧的夜里,倒是显得格外的清净安宁。

    白敬华自打把信送出去,就一直在牢里等消息。

    可是他等啊等,却只等来了自己案子要开堂审理的信儿,丝毫没有任何他想听到的消息传来,那个和他相熟的狱卒也消失了。

    白敬华的心里一沉,知道事情只怕有变,如此他心中越发惶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怕自己的事情露了馅,到时候,只怕就是倾家灭门的大罪了!

    白敬华吓的浑身颤抖。

    一直熬到了开堂前夜,仿佛预示到了什么,白敬华反而是平静了。

    他这一夜,坐在牢门口,透过一扇小小的气窗看着外头的夜色。

    月亮很亮,夜色宁静,也不知这样好的夜色,他还能看几晚。

    他能听到不远处儿子监牢里哼哼唧唧的声音,昨个儿子耍无赖不想吃牢里的东西,被狱卒给揍了一顿,他对这一幕几乎毫不关心,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若非这个祸害,他又如何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惨笑。

    或许他一开始就选错了,早知道卫知府和徐中行这样厉害,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对知府阳奉阴违。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白敬华等待着自己的最终结局。

    第二天一大早,府衙开堂审案,传白敬华上堂。

    白敬华整理了一下衣冠,似乎还想要保持他读书人的风度,可惜在这种情境下,只显得有些可笑。

    他被狱卒推搡着往大堂而去,身后还有儿子的大呼小叫。

    “我要申辩,我要招供,罗家人并未我囚禁,罗娘子也并非我威胁,这都是我父亲做的!也是他逼我招认的!”

    白安业在这个时候喊冤,白敬华几乎没有丝毫的惊讶,毕竟他如今已经不能给儿子提供庇护了,哪怕是白安业这样愚蠢的人,也早就能够审时度势,知道其中轻重了,这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倒是那个狱卒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道:“这真是你亲儿子?”

    白敬华愣了愣,许久道:“亲的,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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