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笑了……”

    白锂半坐在椅子上,陪着笑脸。

    “……我的权限只限丁区,就算去了甲区,也什么都干不了啊。”

    虽然不知道这位寺正什么意思,不过白锂还是决定保守说话。

    “也就是说去过了?”

    陈小二也不在意这家伙的车轱辘话,直接道:

    “甲区有个扫地的女人知道吗?”

    原来是打听事…心中一松,白锂身体微微坐直了几分,笑道:

    “……知道,她叫龙慕容。家住东城里坊的猪笼寨,那是片贫民窟。”

    “平日里也跟我们一样,

    ……都在大理寺食堂用餐,回家的时候还喜欢拿点,就是太孤僻了。”

    “东城、里坊、猪笼寨、贫民窟…”陈小二轻轻捏着下巴。

    “吃完还喜欢拿点?有意思!”

    一个拥能听到他人心声的人,生活竟然还能过的如此窘迫?

    显然她这种能力无人知晓。

    啧!也就是说……她不是专门被安排在甲区,看守卷宗的了。

    ……呵!是我多想了。

    陈小二心头苦笑一声,笑自己关心则乱。

    他注意力全在甲区的卷宗之上。心虚之下,自然会往深了想……

    一个普通人……

    还拥有这种逆天能力,如果被周鸿禹知道,除非这位大理寺卿傻了。

    才会让这种人才去扫地。她的生活更不会过的这么的……拮据?

    “那啥……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白锂陪着笑脸,起身。

    陈小二瞥了这小子一眼,心中一动,掏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

    “拿着!”

    一把接住银子,白锂一愣,继而慌忙道:

    “大人,不可,我这……”

    “给你就拿着,工作之外的闲聊,打听事,自然要给赏了。”

    见陈小二语气不容置疑,白锂也不多说。

    陈小二是京兆府尹家的公子,又是儒道大才,也是个富家子。

    这点银钱作赏,那他就收着了。

    “……谢大人,小的告退。”在陈小二的挥手下,白锂转身出了寺正殿。

    “不是专门安排……”

    “……有这种能力,还生活窘迫……在食堂吃饭,吃完还要拿点……”

    大殿之上,

    陈小二坐在椅子上,身体绷直,脖子杵着靠椅。

    双眼盯着大殿正上方。

    关于龙慕容的信息,以及刚才短暂接触的画面一点点交织……

    汇总后得出以下结论:

    1、大理寺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知道有她这种可以听到别人心声的人)。

    2、一个重情之人!

    3、生活条件不好,家里还有亲人要养。要么是病重之人、要么是幼小孩童。

    4、她是故意在我面前暴露的!

    5、目前的处境不好。

    ……

    “……踏!”

    “踏踏!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响起,江川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今晚不回家?”江川道。

    陈小二伸了个拦腰,起身看向大殿外投进来的大片金色暮光,道:

    “嗯。今晚去教坊司。”

    “……帮我告诉父亲和母亲,公务在身,就不回去吃饭了。”

    说着,陈小二脱下官服,道:

    “……对了,明日把二货龙带来,帮它办理户籍和妖宠证明。”

    说完,见江川不说话,陈小二转身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只见江川一张小脸紧绷着,严肃无比的看着陈小二,道:

    “你先过来!”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小大人模样,

    陈小二不由感到好笑,把官服放在一旁后,来到大殿中间,道:

    “怎么了?这么严肃。”

    话音刚落,就见江川突然躬身一礼,道:“我想借你的腰牌一用。”

    “希望你可以成全!”

    ……借我的腰牌?陈小二先是一愣,而后恍然,道:

    “你是要去卷宗室?”

    他想起来了,江川说过自己进大理寺也是为了查阅卷宗。

    “我刚才已经去过卷宗室了……”

    “……卷宗台显示,司直的腰牌最多只能查阅丁区间内的卷宗。”

    “我要查的东西没有。”

    陈小二点点头,略一沉吟,也没有多问,点点头道:

    “腰牌可以给你。不过要宵禁了,就算现在给你,时间也来不及……”

    “明日我回来后你再去,如何?”

    “……谢谢!”很拽的甩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啧!这小鬼……

    摇摇头,陈小二也不管江川,前后脚出了大殿。

    重新来到了卷宗室外。

    ……找了个休息用的亭子,坐着等待起来。

    虽然到了申时点卯回家的时间,

    不过大理寺内的捕头捕快们,却依旧行色匆匆的忙碌个不停。

    ……啧!这就是打工人的常态啊。陈小二喃喃自语道。

    “踏!踏踏!”脚步声响起。

    一身粗布灰衣长袍,手里提着扫帚的龙慕容从卷宗室出来。

    明明容貌不俗,却因为身上那种没存在感的怪异气质,让她很难被人注意。

    龙慕容出了大殿,穿过圆形广场,路过陈小二所在的亭子时,身形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若无其事的走开。

    “果然如此!”

    陈小二起身跟了上去。

    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的确是故意暴露给自己的。

    ……

    大理寺的食堂很大。

    一栋圆柱形的建筑,总共有六层。

    正是“下班”的饭点,一众大理寺的官员,捕头、捕快,狱卒等等齐聚。

    ……挨个在窗口前排队打饭。

    看着窗口后面,拿着马勺不停的抖啊抖,就是抖不掉那块肉的大娘,

    陈小二一阵咂舌,自语道:“仿佛回到了大学食堂……”

    “……大娘,要不你放下重新掏一勺?”陈小二眨了眨眼,道。

    闻言,大娘动作一停,然后真的重新放下,又掏了一勺。

    嘶!那块肉又给她掏到了……大娘惊奇的眨了眨黑豆大的眼,似乎没想到。

    然后又是一轮抖啊抖开了……

    伙食不错,标准的六荤三素,外加一碗热腾腾的‘牛肉羹’,一份大米饭。

    一处靠墙根的角落,二人面对而坐。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果然跟白锂说的一样,吃饭的时候,还多带一份。”陈小二瞥了眼桌子旁放着的那份用木盒装好的饭菜。

    心中所想,也并不避讳龙慕容。

    这点,他在来时就考虑过了,对自己来说最大的秘密就是小号跟李麒麟。

    只要不去想这些就不必在意!

    “……现在能说了吧?”饭吃的差不多以后,陈小二放下筷子,看向女人。

    “不行。”

    淡淡的两个字。

    ……啧!陈小二眉头不由蹙起。

    不过转念一想,之后或许用得着对方,关系还是不要处僵了。

    ……

    出了大理寺,

    陈小二嫌慢,便直接雇了一辆马车,这次龙慕容没有拒绝。

    一路直奔东城里坊而去……

    “哒!哒哒!哒哒哒!”

    车厢内,二人面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就见龙慕容英挺的眉头,微微一皱,像是松了口气,道:

    “好了,可以说了。”

    ……呵!陈小二被女人这怪异的毛病逗笑了,不由道:

    “说话也带规定时间的?”

    “……不是。”龙慕容不在意陈小二的调侃,只是抿抿嘴,道:

    “因为在大理寺有人看着你。”

    “如果事情暴露了,会牵连到我。”说着,又道: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她指的,自然就是她能听到他人心声的能力了。

    然而此刻陈小二却是顾不上这些了,心中微微一沉,盯着她,道:

    “看着我?”

    “……你说清楚点,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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