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王氏虽然出身王家,但并不擅长管家之事,更别提筹办夏宴这等大事,因而只得将这等露脸的好差事交给韶仪来办。

    而这林妙娘虽是妾室,但若是能在夏宴之事上办出点文章,在外人看来无异于说明她这个妾室并非寻常姨娘,于面子上可好看不少。

    林妙娘见韶仪不吭声,心里头着急起来,便继续道:“如今离夏宴不剩多少时间,这个摊子丢过来,听说如今京里都在等着瞧咱们府的笑话,姐姐若是忙不过来,妙娘可以尽些微薄之力。”

    “我虽不是有过身孕的妇人,却也知道怀孕之人最是累不得,你方才也说了自己如今是处处小心着,我又怎好麻烦你呢。”韶仪抬眼看她,神情体面端庄,全然是为林妙娘好的样子,“夏宴虽然麻烦,但前头的事宜温大姑娘那头已经备了个七八,我不过是做些收尾的事情罢了,用不了什么心力。”

    林妙娘一时间竟是被自己的话堵了个无话可说,便不好再提起操办夏宴之事,只得作罢。

    两人再坐着寒暄了小会儿,林妙娘心下不爽利,草草寻了个由头便离开了惜芍院。

    待林妙娘走后,韶仪的双手已经都染好了。她抬起双手背着光在看,那一双白玉般的手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近乎于透明的美丽,指尖嫣丽如秋日红枫,又如花蝶飞舞。

    “殿下,这林小娘的意思,难不成她一个妾室也想掺和进这夏宴筹备不成?”鹧鸪实在是忍不住道。

    大梁的夏宴历来便是由被钦定的那家的家中主事负责,今年虽不知道为何临时到了肃国公府这里,但若是被一个妾室掺和进来,韶仪这正室夫人还有何颜面。

    “她说的其实也没错,今年温家弄了一半的摊子到了咱们手里,时间上已是很紧,办不成都大有可能,京中确实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呢。”韶仪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一双手,继续道,“若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婆母又怎会塞到我的手里。”

    “那殿下……”鹧鸪听了这话,心里替自家主子担心起来。

    没等她说完,韶仪便打断了鹧鸪的话垂下眸子看她,“鹧鸪,去把府中管事的们都请来用个茶。”

    只见她盈盈一双眼中,哪里有半点的担忧,反而是连鹧鸪都可看出的心情极好。

    韶仪这个正房夫人在府中一贯被老夫人压了一头,这事儿府里头的丫鬟管事们自然也是清楚的,因而众人在被唤去惜芍院的时候大有不屑之感。

    剪霞领着一贯人在院子里候着的时候,便见鹧鸪难得心情不错地站在一旁,不由得掩面上前。

    “今日是太阳打西边上来了,怎么不见咱们鹧鸪姑娘给殿下‘打抱不平’了。”剪霞促狭道。

    鹧鸪俏脸微红,一手将剪霞推开,挺胸叉腰地与她说笑:“你就可着劲在这打趣我好了,平日里就你聪明,还不让我这个虎头楞脑的也聪明一回?”

    两人话还没说几句,果然便有不耐烦地开了口。

    “哎我说二位姑娘,咱大伙儿都是忙人,手里头事情多着呢,若是有事还请夫人从屋里出来赶紧吩咐了,完了咱们也好回去忙活。”说话的是个婆子,她这一张口便有人忍不住跟着附和上了。

    “是啊,咱们都忙的很,便是老夫人也不会让咱们这么没个由头地候着。”

    剪霞目光瞥了眼说话这人,倒是个年轻些做妇人打扮的,手腕上还带着个油绿的翡翠镯子,看起来水头不错,想来平日在这府里头可捞了不少油水。

    而此时的屋内,韶仪伏案正在不急不恼地书写着什么,陆庭知坐了不消一会儿听着外头的动静便坐不住了,将手里的公文搁在一边对韶仪道:“你这外头是怎么了,怎么还眼瞧着要闹起来似的。”

    “天气热火气大,让他们多站会儿凉快了便好了。”韶仪淡声道,连抬个头的意思都不见有。

    屋里有冰搁着不觉着,陆庭知听罢便瞧了眼窗外的日头,看起来便火烧火燎的,院子里好些人已经禁不住地频频抹起汗来。

    陆庭知皱起眉头,在他眼中韶仪如此待下未免有些过于严苛,“听说母亲将夏宴的事情都交予韶儿你来操办了?”

    韶仪笔下微顿,颔首道:“不错。”

    “若是有不懂之处可以寻求母亲,妙娘以前在家中经手过这些,也可以问问她的。”陆庭知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当下道,“你平日里只管外头的账务,这治家管事是要做实事的,与看账上是不同的。”

    韶仪恰好写完,将手中毛笔放回笔架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陆庭知:“夫君说的是,可既然婆母将夏宴之事统统交予我,那便是婆母信任我能办好此事。”

    看起来林妙娘还是不甘心,竟是说动了陆庭知来为她做说客。

    不过那又如何。

    韶仪将桌案上的纸张捏着两角提起,有微光透过,晕染成柔和的一页暖黄。

    “鹧鸪。”她轻唤一声,将门外候了许久的鹧鸪唤了进来。

    鹧鸪提裙掀帘而入,一重重热浪从屋外一窝蜂似的闯进来,熏得陆庭知顿时头晕脑胀起来。

    只见她从韶仪手里领了这几页纸,便出了门去。

    陆庭知的位置正在对着院子的窗边,便正正好能看见听清鹧鸪的话。

    只听鹧鸪捏着那几张纸冲众人道:“想必诸位都知道夏宴之事,今日殿下叫来各位也正是为此。这里有几张纸,由府中几位管事的拿去,上头已经为大家写明了需要负责的事项,请各自安排下去,若是夏宴之日出了岔子,殿下便按这纸上所写来找各位。”

    几人面面相觑,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方才那先说话的鲍婆子开了腔,语气不善地道:“不知奶奶可问过老夫人的意思?夏宴之事重大,怎好交给我们这些粗手粗脚的人,万一出了岔子我们可担不起。”

    鹧鸪也不恼,脑袋一歪满脸认真地瞧着这人道,“嬷嬷年纪大,既管不得事了,便回家养老去罢。”竟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要将人赶走的意思。

    肃国公府中管事大多都是家生子亦或者老仆,虽说是仆役,但一个个吃香喝辣过得比寻常人家可舒坦太多了,若当真被赶出府去,这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呵——”鲍婆子冷笑一声,她本就热得满身大汗,衣衫都湿透了,正一脑门子怒火。当下也就不再唯唯诺诺了,上前大声嚷嚷道:“让老夫人来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府中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不过是个陪嫁的丫鬟也敢在这大放厥词,还真以为你家奶奶在这府里头真能管什么事不成?”

    她说得声音极大,连屋子里也听得明明白白。

    陆庭知眉头紧皱,这些个婆子们往日见到他何曾不是低头哈腰的,没想到对韶仪竟是如此无礼。他心中想着便看向韶仪,却见她仍是一脸的漫不经心,显然是平日见惯听惯了。

    陆庭知正心疼着,想着自己该说什么安慰韶儿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她轻袍缓带地一拂衣袖,起身推开了屋门。

    韶仪的目光自一众人中扫过,继而莞尔一笑:“这府中有没有王法我不知道,但是府印在此,本宫说的话,是否还算得上数、管得了事呢?”

    只见她手中放着一只八角流苏的锦盒,里头正正好好地摆着肃国公的府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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