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 写了拜帖依旧不得入魏府的郡王爷灰溜溜的离开,此前预想中的言语交锋、踩着小王爷立威等等一概没有发生。
他们主仆连门槛都没摸着,又没那个胆子在都城里动刀动枪, 带着一肚子闷气离开。
而千里之外, 还有个和魏九天的气闷不相上下的人——正是显露身份后力压明月城城主, 声名鹊起的魔教教主萧凡!
他的手下查探情况,这些日子以来总算打听出美人的几个疑似去向,其中一条路就是涿郡。
关心则乱,萧凡练武方面日进千里, 但是推敲思考美人身处何方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他只能每个地方都跑一趟, 愣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最终只剩下朝廷最戒严的都城没去实地探查过。
那条路,美人疑似和一书生日夜同行!
“阿乔……阿乔,等我!”
等我找到你、等我把蛊惑你离开的人碎尸万段!
萧凡在月色下喃喃自语, 手里攥着一方鹅黄帕子睹物思人,俊朗的脸在屋檐下染上一层阴翳,唯独一双眼睛精光湛湛。
那帕子还是容檀当日意图带美人离开时用来遮面的物件,因美人承受不住教主的内力威压, 这帕子染了血,浆洗数次仍留有痕迹, 倒是成了他唯一拥有的和美人有关的物件。
“教主,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魔教左护法勤秋凭轻功翩然而落,从院外老老实实地走着进来汇报。
一应的身份验传与财物等俱收在行李中, 还有一匹上好的骏马栓在院外, 出远门入都城所需的东西通通准备就绪。
“我知道了。”
萧凡打断了护法的赘述,语气毫无波澜地吩咐道:“近日关闭山门,让教众安分点, 有事等我回来再处理。”
“等不及的事你和勤冬看着办,别辜负了我的信任。”
最后几个字说的轻飘飘,似乎他并不在意。
勤秋听后瞬间跪地领命,不敢有一丝懈怠——上一个有私心的护法,已经被挫骨扬灰了!毕竟春夏秋冬是四人,如今可只剩下他和勤冬。
待教主萧凡星夜驾马离开后,两个送行的护法久久没有言语,站在原地遥观星月。
“勤秋,教主能找到乔公子吗?”
“不可妄议。”
“你不想乔公子吗?”
“……”
谁能不想?
当日在教主身后的一众魔教之人,但凡眼睛没瞎,俱沦陷在了美人那与日月争辉的绝色无双之下。那般仙姿佚貌的美人,他们看一眼便觉心神通达,看两眼延年益寿,看眼更是快活得要原地飞升!
即使明知会被教主惩戒甚至丢了性命,大家也忍不住偷偷沉溺于那板上钉钉的教主夫人的容华中。
“希望……教主能把乔公子找回来。”
浓眉大眼的勤冬畅想着自己能为美人包办生活的方方面面的场景,日子久了,他说不定还能凭借几分姿色帮美人暖个床。
“别做梦了。”
眉清目秀的勤秋冷笑一声,他们若胆敢在教主面前泄露一丝对美人的妄念,都会瞬间被送到西天。
……
魔教中人心怀鬼胎,另一边,明月城的少城主容檀也跟着动身。
她日夜不眠追着萧凡的踪迹而去,小脸雪白突显眼下青紫,累的够呛也不停,深信一定能找到美人的踪迹。
天后。
都城里仍是一派繁华景象,百姓们安安稳稳地生活,坊市里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进城后路边最高大的那颗行道树枝繁叶茂,其上挂满了祈求姻缘的红绳。
这树荫下有个小茶摊,年迈的摊主卖着清香的苦荞茶,一杯一文,只赚个辛苦钱,来往的行人常常在这坐一会儿歇个脚。
孤身一人的萧凡便坐在这茶摊的矮木桌上,端着豁口陶杯端详纹路。品貌非凡的男人借此耳听八方,低调探寻消息的模样却因通身气质而惹人注意。
不少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多看几眼,估摸着又是哪家的公子出来“体验生活”。
在他身后的另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五毒派的几名弟子。这几个面容做了伪装的江湖中人说起话来也拐弯抹角,唯恐被人知道谋划。
“大哥,阿虫怎么说?”
蛊虫指示的位置在哪里?
面容老实可靠的男人咧嘴一笑,憨厚地问道,皮肤黝黑,完全就是个最普通的农夫。
“它最近读书有些累,费脑子,要歇息半天才肯出来耍。”
大师兄皱眉,因为追踪子蛊,母蛊的活力明显降低,恐怕撑不了两天,到时必须被人吞下,否则白白死了反而浪费。
不过这同心母蛊到底怎么自然而然地由自己独吞,还是个问题——谁都想要那吞了子蛊的美人的心,母蛊自然抢手!
若不是他没把握一个人带走美人……
“好吧,我都准备好——”
“谁不是呢?”
另一人及时打断道,已经看到萧凡的他认出了这位魔教的教主,更确认蛊虫的指示没错了:美人就在这城里!
正面上,他们比不过如此高手。但是暗中盘算,最后还不一定鹿死谁手呢。也是这魔教不中用,到手的美人都能给人跑了。
“大哥,我,我突然闹肚子了,快快快,快带我去那五谷轮回的地!”
个子最矮的那人痛苦地捂着肚子,不停给其他人使眼色:为了稳妥,他们还是避开萧凡再商讨为好。
往日配合默契的师兄弟们心领神会,很快背着他离开,达成共识。
日落前,五毒派的这几人迫不及待跟着蛊虫的指示转悠到了魏府附近。
谁知,他们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刚转了一圈半就被巡逻的御林军拿下,连个能钻的狗洞都没找到就被扭送到了京兆府。
别动!别动!
大师兄警告着师弟们,唯恐大家泄露出武功后一个不落地入了狱:
武林中人隐瞒身份入都城可是重罪!你是不是想行刺?!或者“为民除害”杀几个官员?不然怎么不大大方方留下验传?
他们目的只是安安稳稳带走美人,可不能节外生枝,越狱以后的追兵他们可顶不住,此刻朝廷势大,宗门也只会选择“大义灭亲”。
还不如如今乖乖被拿下,顶多被讯问几句,还能不放人?
自信满满。
而等到他们都被关进牢狱后,五毒派的大师兄也还是没想通:到底哪里漏了痕迹?!他们的伪装明明很完美,连魔教第一人都没看出端倪。
“漏洞?”
审讯的官员呵呵一笑:“普通农夫根本不会进长乐坊!你们伪装的农夫不仅进了,还敢在小王爷的府外转悠——”
我路过都不敢多停一步,你们这还不叫显眼?!正常情况下,那里可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连夜审讯!赶紧的。
鸡鸣时分,面色一言难尽的陆之昂洗洗手,拿着那几页武林人士招供的纸,只觉得他们踩点魏府的理由可笑得像是流艳俗话本里才有的一样。
瞧瞧,正常人会因为一面之缘就爱人爱的死去活来,甚至不惜千里追寻、隐藏身份、踩点妄图掳人?!还用了什么同心蛊这等邪门的玩意。
再者,那美人还是和所谓魔教教主差点成婚的人……啧,这些江湖中人的情情爱爱可真是乱。
陆之昂不觉得在自己的手段下那几个五毒派的人还能撒谎,心里十分无语。
他壮着胆子拿着这有些可笑的供状前去魏府拜访,想着和小王爷讨个主意:是否允许御林军驻守几日,防备那什么魔教教主侵扰。
小王爷武功盖世肯定不怕,但是明□□会,小王爷的那个运气好到极点的友人恐怕还是需要保护的。
羡慕。
我怎么就没有那姓乔的运气呢?夜里搭车都能搭上朝廷最粗的大腿!这是一步登天啊。
魏府,堂屋。
陆之昂整个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供状已经转移到了魏泽筠旁边的魏府管家手里,他此刻正事无巨细地详细说着捉拿五毒派那些人的经历。
说完,他便顺势提出了派士卒来驻守几日的建议。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看小王爷的决断了。
陆之昂正襟危坐地等着贵人的吩咐。
“驻守便不用了。”
谁保护都没有自己来得放心,魏泽筠可不想有追悔莫及的那天。
陆之昂认真地记着,忽然听到一轻灵的脚步声,
“魏公子,猜猜我今日寻摸到了什么花?”
一道人影从后堂兴冲冲地走出来,怀里还捧着一颗开得热闹至极的粉紫绣球花,重重叠叠的花瓣繁复华丽,似乎是当真抱着一颗精雕细琢的绣球一般。
他看到陌生人的身影时踌躇地停下脚步:“魏大哥,我是不是打扰您会客了?”
“当然没有,只是府中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魏泽筠第一时间循声伸手迎向美人,被美人手拉着手放到花束上轻轻触摸,和往常一样恰到好处地猜道:“瑜瑜,是五色梅吗?”
“是绣球花!”
陆之昂没有眼色地出声道,激动地脸红脖子粗,已然看美人看直了眼。
他现在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如同一具刚刚开机的傀儡,在抱着花的美人露面的那一刻,他瞬间坠入了汹涌澎湃的无望爱恋中!
国色天香,白璧无瑕,任由世间万千繁花盛放,也抵不过这欺霜赛雪的美人一个淡淡的回眸,千百年来最神乎其技的画师,也描摹不出这绝色容华的一二分灵动。
怎么能不动心呢?
幸运。
果真幸运。
陆之昂满心酸涩:小王爷好端端走个夜路,竟能得如此美人的垂青!这是前世烧了多少香啊?祖坟都冒青烟了吧!
我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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