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殿里,一顿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媚姬无心用膳,心里装的尽是戈蓝和沈鸿煊父子。

    晨起时分,沈鸿煊依约装病,被惠帝接到宫中,戈蓝也赶去策应。

    然而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勤政殿还没有消息,媚姬不禁心慌,心想,是他们父子被抓住了?还是惠帝已经驾崩,沈鸿煊秘不发丧,想等时机稳了再通知她?

    可若是前一种,沈鸿煊真的被抓了,她在春熙殿不可能这么平静。如果是后一种,那么戈蓝很有可能被沈鸿煊干掉了,毕竟这对父子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沈鸿煊完全有可能为了地位,不择手段杀了戈蓝,甚至是她。

    当初她生下沈鸿煊,没有一时一刻的哺育之恩,她甚至还没见到儿子的笑,沈鸿煊就被惠帝安排的奶娘带走了,一直等后来开蒙读书了,她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儿子长什么样。

    如果她和戈蓝挡了沈鸿煊的路,她相信弑父弑母这种事沈鸿煊也是做得出来的。

    因为没有哪个上位者,能允许登基之路有两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只要她和戈蓝活着,沈鸿煊的位子就坐得名不正言不顺。

    总之,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媚姬想看到的。她反复思考,决定铤而走险,到她从未涉足过的勤政殿走一趟,真相究竟如何?只有看过才知道。

    至于结局好坏,左不过是个死。

    今日的宫中甚是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出过春熙殿的关系,媚姬觉得,她不管走到哪里,总是有危机四伏的感觉。

    走了近半个时辰,总算见到勤政殿的大门,两侧站了数十个守卫,比平时要多出许多。

    媚姬虽然不出门,却也知道宫中守卫的布局是有定数的,断然没有这么密集的道理。

    再看殿外的丹墀之下,内侍们井然有序,排队将奏折送到殿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媚姬越看越心焦,莫非沈鸿煊真的已经成功,所以才改了宫中守卫的布局,又急召了这么多文件进宫,想了解朝堂势力?

    不管怎样,她已经走到勤政殿门口了,如今骑虎难下,终究是要进去一遭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媚姬缓步走上丹墀,追上内侍的脚步,与大家一起进入殿内。

    然而殿内并不一人,内侍们把折子放到案上就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也没有人过来询问。

    嫁到大盛二十年,这还是媚姬第一次观察惠帝日常理政的地方。她走过一排排书架,看到上面堆的尽是各地来的奏报,按出发地分门别类。

    媚姬的手扫过所有地名,最后停留在熙州。

    熙州是大盛距离矢车最近的地方,州内生活了不少矢车人,在两国之间做贸易中转的生意。当初,她就是出来玩耍,才碰到在边境做生意的秦颖,从而结成姐妹的。

    她打开封面,看到里面是兵部呈上来的奏报,说矢车南侵,已经快打到熙州首府。

    “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媚姬吓得不轻,她慌忙回头,跪伏在地上。

    “陛下万安。”

    惠帝坐到案前,眼神似笑非笑,“爱妃怎么有时间来看朕?”

    只听声音,媚姬便知道面前之人健康无虞。

    她的儿子,显然是失败了。

    媚姬笑道:“夫妻一场,臣妾还未见过陛下理政的样子,就想过来看看。”

    惠帝不动声色,继续翻看案上的奏章,一直等看完,才道:“爱妃难道不知,此处是前朝重地,后宫不得干政?”

    戈蓝没有回来报信,媚姬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试探地问:“臣妾听人说,鸿煊得了急症,却没办法出宫去看他。又听说陛下把鸿煊接到宫里来了,就想着来找陛下问问,鸿煊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挺好的。”惠帝放下奏折,笑得意味深长,“吃喝不愁,下半辈子都不用操劳了。”

    惠帝说这句话,就意味着已经把沈鸿煊控制住了,媚姬心知肚明,当下也不再演戏。

    她浅笑出声,慢慢走向惠帝。

    “臣妾早该想到的,偌大的勤政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未免也太顺利了,只是……”

    “只是什么?”惠帝问。

    “只是想不通,陛下当真这么薄情寡义,连自己的亲身儿子也不放过?”

    媚姬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惠帝,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舐犊之情。

    然而她失策了,听到问话,惠帝的情感没有任何动摇,反而还生出了嘲笑。

    “鸿煊的大婚爱妃没有到场,你让他来时,就没有问问,朕送他的新婚礼物是什么?你做母亲的,不是一样的绝情吗?”

    皇子大婚,做皇帝的能赏赐的就那么几样,全都得按礼部的规矩办事,媚姬想不通,惠帝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会对沈鸿煊偏爱,多送出其他的东西吗?

    惠帝亦不多言,转而问起别的:“爱妃觉得朕新的立的太子如何?算起来,今年也有十二岁了。”

    “你,你把缠枝如意玉佩给了鸿煊?”媚姬大为震惊,“难怪你对我处处防备,打造了宫中最严密的牢笼,你好狠的心呐!”

    缠枝如意玉佩是戈蓝的得意之作,用的是上好的血玉,只要佩戴之人不离身,佩中毒物便会缠住主人,使其终生不能再有子嗣。

    当初媚姬把玉佩送给惠帝,就是想让惠帝生不出新的儿子,然后再一步步弄死其他的皇子,让惠帝只能传位给沈鸿煊。

    玉佩被送出去后的几年,惠帝都没有子嗣降世,所以听说五皇子沈元风出生的时候,媚姬十分震惊,以为惠帝怀疑到她头上,为此还专门让戈蓝跟踪了惠帝一段时间。

    然而惠帝佩不离身,他们找不到答案,只能猜测是玉佩失去了毒性。

    想不到千算万算,他们低估了惠帝。

    此人早就发现了玉佩有毒的事,还做了一枚以假乱真的假玉佩带在身上,骗过了戈蓝。

    媚姬看着惠帝,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竟然这样可怕。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惠帝反问,“你想让朕断子绝孙,朕就把缠枝如意玉佩送给鸿煊,鸿煊也是朕的儿子,他这一支断子绝孙,不是跟朕断子绝孙一样吗?”

    事到如今,已然没有选择,媚姬摸到头上的簪子,想拼个鱼死网破。

    “能放你进来,你当真以为朕没有防备吗?”惠帝盯着簪子,没有丁点惧怕,“顽抗的下场只能是血溅五步,不若束手就擒,兴许还有回矢车的希望!”

    “我不信!”媚姬取下簪子,牢牢握在手中,“我的族人已经快占领熙州了,大盛就快亡了,你还有什么好横的!”

    惠帝走到书架前,取了熙州那一摞最上面的奏本,扔到媚姬面前。

    “你说的是这个吗?那你再好好看看。”

    媚姬一边戒备,一边蹲下捡起奏章。

    第一页还是之前的内容,说矢车大军已经快占领熙州首府,日期是半个月前。再往后翻,她又看了几页,直到最新的一条,发自昨日的战报,秦颂已经率大军夺回熙州,矢车全军溃败,被追出去三百余里。

    “你还不降吗?难道就不想见你父王最后一眼?”

    族人的败落,加上朝中的颓势,媚姬自知无力回天,唯有黯然倒地,簪子顺着磨镜的石砖清脆滚远。

    呼啦啦,簪子落地的同时,屋顶、殿外涌出数不清的黑衣暗卫,将媚姬团团围住。

    “带下去……”惠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人出去前说了句,“把她们一家关在一起吧,好歹夫妻一场。”

    听到此言,媚姬的眼中早就没有情绪,因为不管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再博得眼前之人的片刻同情。

    “臣妾谢主隆恩。”媚姬晃晃悠悠站起,由着暗卫把她带下去,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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