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鹤野点完五星好评,  才那一串自吹自擂评语。

    他觉得好笑,但一看眼前这一地残渣,倒也觉得舒心——

    自己想把更多精力留付蓝羊,  而不是还没碰真正敌人,  自己就被大海一样多杂鱼冲垮了。

    此时,易鹤野房间,  正认认真真盯着屏幕小云朵抬头,看向一旁简云闲:“咩?”

    简云闲刚睁开眼,回头看着小云朵:“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帮他清场,还要多此一举,  他送确认消息?”

    小云朵点头:“咩。”

    “因为他说过,  不喜欢别人动他猎物。”简云闲笑道,“以就算是做好事,  也必须要经过他同意才行。”

    小云朵翻了个眼,  嫌他屁事太多:“咩咩。”

    此时,  然不知自己被大肥羊嫌弃了易鹤野,刚刚重整好状态。

    他在地上搜寻了一圈,捡了一堆弹匣,又挑了几把顺手枪,塞进了四维为他紧急开无限收纳箱里。

    终于干了件正经事儿,  易鹤野毫不客气地把东西装好,  心里默默劝着四维,求他们赶紧放弃武器制造业这条不归路。

    扫『荡』了一番之后,  易鹤野心里踏实太多,便朝着车站外走去。

    刚一走出车站,一股浓浓、刺鼻气味就让易鹤野皱紧眉。

    他用领口捂住口鼻,这才勉强睁开眼——

    眼前街道上,  弥漫大雾将街道笼罩,能见度甚至不超过五米,只能隐约看见路口叮当红绿灯。

    只是睁眼功夫,易鹤野就觉得眼睛也刺痛起来,生理『性』眼泪克制不住地往外流淌,肺也燃起了浅浅灼烧感。

    毒雾。

    这个概念响起,一瞬间打消了易鹤野享受痛觉念头,他甚至觉得脑袋有些昏,自己脑门上血条也开始快速降。

    易鹤野回头,想躲回车站大厅,却身后门已经关死了。

    他不敢呼吸,却又耐不住氧气在一点点耗尽,他看着自己一步步『逼』近危险数值血条,仿佛看见自己被活生生按进水中,呼不呼吸都得死。

    主动屏气缺氧感让他心跳开始加速,很快,脑子也嗡嗡响了起来,眼前开始花,他烦躁地蹲身,手指用力拉扯衣角,却毫无办法——

    他只是个擅长受伤、爱好自虐猎人,他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他感觉心脏快要炸裂前一秒,面前忽然出了一个羊头防毒面具。

    易鹤野拼劲力气将面具戴好,那一瞬间,新鲜空气宛如甘泉一般,顺着他肺流淌进来,将他面前雪花点抹去,将他浑身打结血管顺开。

    “咳……咳……”

    几口气喘过来,易鹤野脑子嗡嗡地响,坐在地上缓了半天,那来自呼吸道轻微刺痛又让他有些兴奋起来,头顶血条居然在一瞬间回满了——

    他来说,疼痛往往比『药』物有效。

    等他在原地完完好起来,四维支援才姗姗来迟——易鹤野手里多了一把带着四维标志手电,一打开,光束在厚重浓雾前打开一条通路来。

    一把拥有透视效果强光手电……

    看着如此分不清轻重缓急道具,易鹤野沉默了——好险还有sheep在,要不然等四维手电做好,自己命也差不多玩完了。

    不过说底,这东西虽然不能救命用,但实用『性』也很强。

    易鹤野拿着手电扫过面前,才勉勉强强看清眼前b区景象。

    此时,他面前这个城镇,和他认知中b区有着比较明显差别——

    标志『性』巨型雕塑“城市之光”还在市中心广场中央,但近些年来新盖商品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是相当有年代感超高住宅区和老旧巨型工厂。

    尽管易鹤野没有经历过,但他看得出来,这里差不多是多年前b区模样。

    此时,中心广场上方投屏亮了起来,非常具有时代气息声音随之响起——

    “近,持续半年之久毒『性』雾霾依旧没有消散迹象,空气中氧化硫浓度已达安值9倍,因支气管炎、肺结核、冠心病等疾病死亡人数,也攀升至往期数值7倍之高,然而记者了解,疑似造成污染几家化工厂方面并没有关停,并且坚决否认本次污染事件有关,拒绝患者家庭进行赔偿……”

    易鹤野皱起眉,隐约想起曾经看过这样报道,大约也是在年前,b区生了这样大面积污染事件,造成了很多人伤病。

    就在他皱着眉,继续向前赶路时,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慌『乱』零碎脚步声。

    一扭头,一个约莫七八岁孩童正捂着口鼻,面『色』痛苦地朝他跑来。

    就在易鹤野意识弯腰,准备伸手扶一把时,小孩子“咚”地一声,扑倒在自己面前。

    易鹤野一把孩子从地上捞起来,他摘了自己防毒面具,刚想小孩戴脸上,就看孩子一阵剧烈抽搐。

    “咳咳……咳!!”

    一口鲜血喷涌在易鹤野面前,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小孩子抽动着四肢就渐渐没了动静。

    死了。

    易鹤野有些震惊地半跪在尸体面前,动作凝固住了。

    大约是游戏缘故,小孩子体温冷却非常快,易鹤野怔怔地看了这软来小身子,直被他冰凉触感惊,这才一口闷咳出声,赶忙把呼吸面罩戴了回去。

    易鹤野自认为是个情感寡淡人,此时他也没有多少悲伤,只是觉得脑子嗡嗡。

    人类死在自己面前画面,他还是不太能习惯。

    就算他知道眼前孩子只是游戏里一个虚拟角『色』,但这不妨碍他还是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没有能够埋葬土壤,只能把那孩子身体靠在墙边,帮他把衣服理好,便起身匆匆离开。

    他抿了抿嘴,想叼一根不点燃烟。只是这是在游戏里,他不能这样做。

    他起身一瞬间,不知是幻听还是确有其事,易鹤野仿佛听四周传来此起彼伏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像是在互相竞赛,比一比谁先咳出血来,争一争谁先能把肺咳出个打洞。

    这样声音让他又一次想小孩唇角边鲜血,那鲜红一片像是一片火海,将年轻身体火化。

    在这样咳嗽声中,易鹤野觉得自己肺也像是藏了一只猫爪子,拼命地挠着,『逼』着他咳嗽,一直咳出血来。

    可怕联想让易鹤野情绪产生了剧烈波动,他狂奔着从那街道间穿梭。

    他打着透视手电,看见一排排无人驾驶汽车喷涌着和烟雾一样颜『色』尾气,看见远处天空中,烟囱顶端连着漆黑乌云。

    这和d区状没什么两样——无法阻止污染,带着酸味雨,和永远呛人空气。

    在扰人心神咳嗽声中,易鹤野打着手电、头也不回地朝前跑,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就是雾团尽头,他眼睛亮了起来。

    一步、两步……易鹤野冲出雾团一瞬间,也摘了防毒面具,

    正当他打算毫无顾忌地享受着眼前新鲜空气时,面前画面,让他不禁一阵作呕——

    易鹤野记得很清楚,这里是曾经b区最大人工河,后来因为各种复杂原因,被填平成为了商业街。

    而眼前,没有被填平人工河内,流淌着不是澄清水流,而是一团团翻涌着粉『色』泡沫粘稠『液』体。

    这条人工河曾经是b区市唯一饮水来源,此时正翻涌着难闻异味,让易鹤野又一次戴上了仿佛面具。

    水流污染,好像曾经也爆过,那时候易鹤野年纪还小,这件事情印象也紧紧停留在文字叙述上。

    此时,一只头上长了巨大瘤子乌鸦,正重心不稳地低着头,喝着那粉『色』水,一边,一只长了两个脑袋猫,正趴在排污管道口睡觉,在水源不远处,一窝粉『色』老鼠各有各模样,他们似乎共享了器官,但是被打『乱』了随机放,有有三只眼睛没有嘴,有鼻孔长满了一整个背。

    这里奇形怪状畸形生物,让易鹤野觉得反胃不已——这些皮肉变异黏腻质感,比靠着想象力张牙舞爪机器人恶心太多,他扭过头,不愿再看那水源一眼。

    此时,身后新闻再一次响起:

    “严重水污染事件,造成了生态严重失衡,大量新生儿出畸形……”

    “近期,大量市出眩晕、反胃、视力降、情绪波动等症状,据研究,该症状集中爆,可能和近期存在严重光污染有关……”

    “如今,噪音污染已经成为城市居『自杀』首要元凶,噪声也成为导致精神衰弱、躁狂症状重要原因……”

    “前不久,一起生化『药』剂泄『露』事件备受关注,据悉,该事故已经影响了周边居生存质量,本台记者没有采访愿意出镜受害人,据了解,有受影响居已自愿搬离b区……”

    一声又一声报道,让易鹤野仿佛看了一遍走马灯,这些新闻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影响,都是真实生过。

    就在他惶『惑』之时,面前画面突然切换,他像是被卷进了一个『色』漩涡,接着,他面前出了一条笔直长廊,长廊尽头是一扇关着大门,而他两侧则是一张张病床——

    第一张病床上,一个戴着氧气面罩男人看着他说:“我在稀土矿干了两年,得了尘肺病,没有要赔偿。”

    紧邻着他另一张病床上,一个没有头少女伸着枯槁手:“家里井水被化工厂污染了,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我得了血病,也活不了多久了。”

    易鹤野只觉得头皮麻,快步朝前走去,又被一个顶着奇怪大脑袋男孩子拉住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爸爸妈妈都养不起我了……”

    易鹤野有些慌『乱』地剥开他手,再往前,失聪、智力障碍、畸形……一个个,一排排,叫人喘不过气来。

    再往前,是一群咳嗽小学生,他们有哇哇大哭,有已经没有了呼吸力气。

    易鹤野匆匆走过,却看见病床前一个熟悉字:“裴向锦。”

    “咳咳……”病床上,还是小学生裴向锦正蔫蔫地躺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蜷缩在母亲怀里,“妈妈……今天是不是又有同学死了……”

    一边母亲抚『摸』着他脑袋:“宝贝先睡觉好不好?睡一觉醒来,雾就散了……”

    易鹤野忽然觉得憋闷得很,在看见裴向锦之前,他一直把病床上人当作蓝羊为了影响他心态、故意捏造假病人,直看了裴向锦,他才意识,这些病痛很可能都是真。

    再往前,他看见了穿着病号服方春阳,他坐在心理医生面前,大声而崩溃地哭喊着:“我活不去了,在连呼吸我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他看见方春阳被人五花大绑送进身后病房,接着就看见最前面一张病床上,一个小小自己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眼前,一头黑小易鹤野正着高烧,攥着手边床单,面『色』痛苦地张口呼吸,却没有几分怯懦和害怕。

    他睁着赤红『色』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易鹤野顺着他方向,他在看被妈妈好生照顾着裴向锦。

    此时,护士走过来,小易鹤野抬头,主动攥着护士大褂:“我妈妈不能来,让我回家吧。”

    “什么家长啊这是。”护士抱怨了一句,拉起小易鹤野手,他扎了一针。

    易鹤野皱起眉,看着年幼自己眼角渗出泪花,没哭出声,但是看得出来很疼了。

    易鹤野记得这一针。

    自己五岁时候莫得了肺炎住院,妈妈不在,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生病和疼痛,是这么没有意义事情。

    他看了一眼病历单——吸入过量污染『性』粉尘。

    原来也是因为污染啊。

    这一条长廊内,哀嚎声、抽泣声、呻|『吟』声此起彼伏,易鹤野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被生生丢进了那冒着泡沫粉水中、丢进刺鼻烟雾里,恶心得快要吐了。

    就在这时,长廊内病人们突然起身,齐刷刷地朝易鹤野看过来,那整齐划一动作,让易鹤野想了候车厅里机器人海。

    他意识扶起枪,却又上了面前一双双属于人类眼睛,手指几不可闻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有人问。

    “为什么偏偏是我?”另一个人问道。

    “好疼,好难受……”

    “我喘不过气来了……”

    “咳咳咳……”

    一声声问几乎要将易鹤野喉头收紧,他举起枪又犹豫着放。

    即使是这样也做不,易鹤野看着朝自己拥挤过来病人们,看着自己含着泪花研究,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细汗。

    “救救我!!杀了我——!!!”

    一声尖锐嚎叫中,易鹤野只觉得脑颅都要开成两半,他看见病人们疯了一般朝自己扑过来,就在他定决心要还击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开门响。

    一瞬间,一道光将他笼罩起来,易鹤野来不及多想,直直朝着身后世界仰去……

    再次睁开眼时,易鹤野身已经被冷汗湿了透。

    缓了好久,糟糕耳鸣声消失,自己视野才逐渐恢复清明。

    面前,青葱草坪,碧蓝天空,清脆鸟鸣,悠然花香……

    一只蓝『色』羊出在了他面前:

    “欢迎来‘理想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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