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僵在原地,低垂着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可能。
“你……”
然而陶温浮的话还没说完,之前的羽林卫首领就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显得很是惊慌,在侍卫的压制下只能轻微地挣扎着。
在这个女人出现的一瞬间,秦芷直接站了起来,看起来很是震惊。
这个人与浓浓,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龄要比她离京时大上三五岁,五官长开了,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陛下,这人是在太妃居住的常慈宫发现的,是个洒扫婢女。”
见着陶温浮的注意力全被这女人吸引了,方筝浓默默后退几步,融进了婢女群中。
她其实也惊讶得很,若不是正主就是她,还真以为崇德皇后还魂了呢。
在她盯着那女人看的时候,不经意和陶温浮黑沉的眸子对上一瞬,她赶忙把头低下。
好在他似乎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更多地还是审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把人带过来。”
陶温浮说完这句话,大步走在了前面,看上去并不为她还魂感到惊喜什么的,这反倒让方筝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几天她从方筑的枕头里竟然翻出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了先皇后的性格爱好,言行举止,事无巨细。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把木兰种格屋前的,又几时长过痘痘的都写的清清楚楚,简直把她吓坏了。
这帮人难不成那会儿天天睡她床底下打听,怎么还能私密事也知道。
更恐怖的是,她发现这玩意儿还不是个孤本,光屋子里这几个就曾经不经常露出这东西被她看见。
再细一打听,简直觉得匪夷所思,世家大族发现皇帝心系崇德,不愿意选妃的时候,他们就出了这个馊主意。
这些年,冒充先皇后还魂投胎的,长得眼睛像鼻子像的,大大小小得有上百个了。甚至直接有人上去抱着皇帝大腿哭诉,自己是多么多么思念他。
把陶温浮激得有段时间听见有人说她是先皇后,先一脚上去。
她打听清楚这些,被打板子这事一下子就释怀了。她之前的行为,很容易直接被理解为仿冒品又在作妖。
放在小说里,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炮灰啊。
这也是她为什么现在不敢轻易揭开自己的身份,别的不说,陶温浮未必会信。
不对,他一定不会信。
所以,这个女子虽然已经极像了,他第一反应也是怀疑。
睡得时辰特别晚了,导致第二天小婢子们爬起来的时候都格外困难。
方筝浓今天活计不多,把分内事做完,特意去找了趟花姑姑。
“你想换个地方?”
花姑姑听了她的话,皱起了眉,似乎是觉得她的动机不单纯:“怎么好端端的,要离开这儿?”
方筝浓左右环顾,压低了声音:“不瞒姑姑,前几日是有人给我放了蛇,我实在害怕得紧,怀疑得罪了人。”
她捂着胸口,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倒叫人浑忘了是她一刀把蛇砍成两截的:“所以求求姑姑,给我想想办法。”
“这贵妃和太妃那儿可都用久的人,也没什么空缺啊。”
“太妃宫里洒扫的那位宫女不是刚被调走吗?”
虽说她并不是想调太妃那儿,她只是想打问打问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她啊,陛下昨夜就给她安置了个地方,又派了人去太妃那儿,那空缺已经顶起来了,你也就不用想了。”
“是吗?”她讪讪地回到。
方筝浓突然想到原本的女主了,算算也该是这会儿入宫的,那个跟她十分相似,得到了陶温浮真心,携手一生的女子。
“这宫里,不需要两个像的人。”花姑姑柔和些语气,“你可明白?”
方筝浓没有答话。
“行了,我去给你问问,若能换,我便帮你一把。”花姑姑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苛责。
刚差点被当刺客逮了,小命在鬼门关悬了一圈,她这几日也不敢有大动作,就安安稳稳扫了几天地。
每天都生怕有封妃的旨意下来。
“你们说,陛下是不是准备纳那姑娘为妃了?”
“那我们不是没有就会了?”
听了她这话,有人嗤笑:“本来你也没有机会,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气的说那话的婢女涨红了脸。
方筝浓只默默做活,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要我说,真正难过的应该是那位,还得意自己有几分像呢,这不更像的来了,她那点子指望啊,落空了。”
“哈哈哈哈。”她们叽叽喳喳笑起来,像是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怨怼发泄出去。
哪怕她们也是这落空的一员。
高公公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有人注意到了,推推挤挤的,这院子里的人一下子都不敢说话了,站的跟鹌鹑似的。
他眯着眼睛,左右打量一圈,拿拂尘一点:“就她,派去雍和殿管木兰。”
“啥?”方筝浓都懵了。
雍和殿是陶温浮的住所,但不是说连母蚊子都不让有吗?难道他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不对,如果看出来,还让她去养什么树?
院里的婢女们更是炸开了锅,窃窃私语的,满眼都是嫉妒。
“行了!”高公公露出几分不悦,冷哼一声,“院里木兰近来不好,天星阁算了,要名中带竹的女子养护。”
“你们若有什么小心思,就给咱家揣好了,别连上面的意思都敢置喙。”
方筝浓突然想起让花姑姑帮忙换个地方的事情,心下了然,这花姑姑似乎跟高公公很有交情,指不定是她的帮扶。
跟着高公公一路走到雍和殿,宫前整整站了两队羽林卫,透着肃杀。
打开宫门,里面少有花卉,都是冷色调的,来来往往的全是太监侍卫,没有一个女子。
令行禁止,没有人敢说笑打闹,宫人都形色匆匆,训练有素。
“你啊,也无需多做什么,时不时浇浇水,关键是人要一直在树旁。”
高公公拿拂尘一指,那树有点歪斜,但是长得不错,在院子的正中间。
或许在开花的时候,还能挑出一支,伸进小轩窗。
“一直在?”方筝浓有点不理解。
高公公点点头:“每日巳时到亥时,你到这里守着,天星使说了,要人气养树。”
合着朝九晚九的,起的也忒晚。
不过这正和她心意,早起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难题,晚睡可不是,何况也不晚。
“行了,若是明白了,现在就过去守着吧。”
高公公摆摆手,去忙着了。
她只好默默地站到树旁,脸对着树干,半晌就觉得无聊极了。
还不如回去跟那帮姑娘斗嘴,怎么会有这种无聊的工作,感觉跟罚站一样,一天还得站六个时辰,那她可能会得静脉曲张。
她偷偷去瞥靠近木兰的小窗子,才发现那儿被打开了,陶温浮正在窗边塌上小憩。
他闭着眼睛,用手支撑着头,乌墨似的的长发垂在肩头,削弱了他身上的凛冽,看起来柔和又干净。
把方筝浓都一时看呆了,盯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儿人来人往,不规矩很容易被赶出去,连忙扭回头,眼观鼻鼻观心。
阿弥陀佛,佛祖,男色误人啊。
她的脚尖用力在地上踩来踩去的。
只是她也没看见,等她扭过头去时,装作睡着的人轻轻睁开了眼睛,嘴角扬起和煦的笑意。
她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又想偷偷看他,却看见昨晚上的女子,伸出手来,默默把窗子合上了。
合上的瞬间,陶温浮就睁开眼睛看着那女子:“你在做什么?”
她连忙跪下:“陛下,外面有风,奴婢是怕您被吹着了。”
“谁让你进来的?”他的语气里混着冰碴子一般,听的人浑身哆嗦,“来人,拖出去,送回太妃所。”
树下的方筝浓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
十分像的已经登堂入室了,三分像的只能在树下吹冷风,真是世风日下。
左右他又不会喜欢那女人,她才不嫉妒,一点儿也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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