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破损的印章修复有望,南雪欣然答应了跟许赫南回美国,好像只是去旅游一样。

    小张和小方苦苦哀求,终于跟着他们俩也来到了美国。

    l市的气温跟春城差不多,也是寒冷的冬季,许赫南不顾自己的身体,却一路都把南雪护在身边,一步也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回家的路上,南雪坐在车里翘着细细的小腿,悠然自得给沈艺格打电话,身旁许赫南侧头细听听她讲电话的声音,心里是期望能听到小宝宝的声音。

    “南朋友,你不舒服?是太累了么?”讲完电话,南雪觉得身边的人不对劲,连忙抬手摸他额头。

    “嗯?没有,没有不舒服,我很好。”隐忍惯了的人,不会轻易开口讲不舒服。

    “脸色不太好,手好凉呀。”南雪还在摸他,摸着鬓角和脖子,还扭头仔细看他苍白的唇和脸,都快跟银色的头发一样白了。

    “有些紧张。”他轻声说着,承认了自己的懦弱。

    “小艺和南熙都没在家,我才是家里的老大,你在紧张什么呀?”南雪轻笑,不太理解紧张这个词,此刻对许赫南意味着什么。

    “老大,一想到快看到南熙宝宝,我紧张。”一本正经往她怀里钻,许赫南难得撒娇。

    “哈哈哈哈……”

    走进家中,许赫南的眼睛一刻也不停的给他带来惊喜。

    “雪儿,这是南熙小时候?”

    “雪儿,这是南熙画的?”

    “南熙得了好多奖啊。”

    “雪儿,雪儿,你这幅画,可以得奖了。”在家中一楼走了两圈,许赫南有了好多惊奇发现,尤其看到南熙小时候的照片,他真的爱不释手,举着手机认真拍了下来。

    “看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乖乖坐一会儿吧。”话虽是轻笑着逗他,但她知道他已经累极。南雪扶他坐在沙发里,又拿了水给他,“你好好喝点水,家里有小艺刚包好的饺子,我给你煮水饺吃好不好?”

    “饺子?”

    “嗯,她早晨特别包的,南熙吃了去上学,剩下的冻在冰箱里,嘱咐我说给你尝尝,别一直去外面吃。”

    “我来煮吧。”说着他扶着沙发又要站起来。

    “这里是我家,当然是我来。”她摇摇食指,又摇摇头,不同意他的意见。

    时差加上飞行辛苦,许赫南其实没什么胃口,南雪也吃的少,煮好了白白胖胖的饺子,他并没吃几口。

    看他一脸倦容,南雪有些心疼,却并没说什么。有心劝他多吃一点,却也知道,吃的太多,对心脏病人并不是件好事,会增加身体的负担,所以只端着小碟子多喂了他一个饺子,并没再劝。

    “饺子很好吃,有家的味道。”来自美国的中国味道,吃了令他很安心,他的女儿,是这样被温暖和爱包围着长大的。

    “鲜鲜嫩嫩,有一点味甜,是南熙喜欢的口味。”

    “我们俩,是把熙儿的餐食给吃了么?”许赫南有些后悔,想打电话叫小方给订一些不错的中餐送到家里来。

    “你别担心啦,老父亲操不完的心。”

    “唉,我还没看到熙儿。”他还不是个及格的父亲。

    “晚上放学就回来了,你去我房里睡一会儿。”

    “我不困。”

    “真的不睡?”

    “真的。”身体疲劳,可精神是极度兴奋的,他怎么可能睡的着。

    于是,看着他吃了药,南雪把人带到了唐念那里。

    时光对某些人的确是宽容的,差不多八年了,还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也还是那位年轻绅士的助理先生,唐念的这个“办公地点”,没什么改变,这位助理,样貌身材也都没有变化。

    时光,在这里停滞了?

    “师傅,是位故人。”

    没有预约,也刚好唐念今天下午没约,助理从电脑里找到南雪的“八字”,直接引着他们俩进入了唐念的房间。

    房间采光极好,但主人并未坐在阳光里,而是倚在榻上,似在饮茶。

    在南雪记忆中,唐念看起来比八年前瘦了些,头发也白了好多。不过,他虽目不能视,却仍是干干净净眉目舒朗的旧时模样,精神看起来很好。

    就连唐念腿边的银白色猫咪,都亦如当初那般安静娇气,看到南雪便直起身子看他们,乖乖的不做声,悄悄离开主人身边,身姿轻巧来到南雪脚边,求抱抱。

    “两位都是故人?”盲人的听力,使他很容易听出,走进来是三个人。

    上一次南雪来,沈艺格一直留在室外,这一次,助理并不多话,除去问了他们姓名,甚至不去多看一眼满头银发、身材高大的许赫南,直接把两个人带了进来。

    “这位许先生是第一次来。”助理把“写”着南雪八字的纸签,照例送到唐念手里,极自然的把他顺势扶坐了起来,还给他理了理衣摆,总算唐念有了些算命先生的严肃模样。

    “南小姐,今天是为许先生而来吧?”唐念摸了摸纸,已知道一言不发的故人是南雪,抬头望向她的方向,似笑非笑说道:“孩子身体会越来越好的,放心。”

    “唐先生好,您居然还记得我。我正是带着孩子爸爸来的,想问问他的身体。”

    “唐先生您好,我叫许赫南。”一旁默默跟随着的许赫南听了唐念的话,已经意外又惊喜,原来当年这位唐先生给南雪算命,是劝她留下孩子,这件事,他听懂了。又听南雪说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而来,他更加动容,虽对神学、玄学都不太有兴趣,但他在乎的是南雪的心里有他,确实又真实的被感动了。

    师傅未开口,助理已经面露不悦,朗声说道:“算命有两不看,一是姻缘,二是生死。会伤先生身体。”

    瘦的骨节突出、遍布青筋的手轻轻敲了一下茶台,唐念低声问道,“许先生,是不是相貌雌雄莫辨,身材高大清瘦?”

    “是。”助理立刻乖乖回答,一点也没有面对外人时的冷漠态度。

    “许先生的生死可以看,因为他已经死了。”语气清幽,但十分肯定。

    助理还没说话,南雪不高兴了,“唐先生这话,不大好听。”许赫南握了握她的手,意思是他不介意。

    “你正是他的续命人,许先生的命,因为你,已经改变。你们俩在一起,他便能活的长长久久,度过难关险境。”双目失明,却好似能看透世间轮回般,唐念目光清澈,气定神闲说着人间玄机。

    “唐念,都不要他的八字么?你猜,你说这些我信不信?”不太高兴的南雪,原本就是个直性子的人。

    “而且,他就是你的大福大贵啊,好好珍惜吧。”跟过去一样,他不会顺着南雪的话去讲,也从不介意她的直接。

    唐念说完,撑着卧榻,慢慢伸手去摸那个一直冒着气儿的小茶炉,小助理看了急忙握住他的手,抢着给他倒了一盏茶。他手落了空也不气,又慢慢说道,“许先生是你的真命天子,也是要给我很多很多钱的人,你和我,都要好好珍惜他。”

    呵呵,南雪被气乐了,“要不是我自己想过来,我几乎要以为唐先生是被人收买了,今天一直在热衷做媒人?”

    “雪儿,不要责难唐先生。”默默无语的许赫南知道南雪一直是古灵精怪的,怕她太淘气老先生会接受不了,又何况,这位唐先生的确一直在给他们俩的感情祝福加鼓励,说的句句令他安心啊。

    “我待你,不需要旁人说什么,谁也不可以干预。”她抱着猫咪,连人带喵依在许赫南怀里呢喃着,他只好紧紧抱着一大一小,心里暖如一池春水,再也没有担忧。

    “你们俩是‘天作之合’,我说的这几句,不算撮合。”唐念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我会给你一个保命符,保他三个月,平安无虞。”

    茶香四溢的空间里,阳光温柔,没人说话的时候能听到极小的茶沸腾的声音,可惜岁月静好只停留了几秒钟,被南雪腾的站起来给打破。

    “诶,雪儿……”她从他怀抱里站起来,许赫南吓了一跳,怕她跟唐念发小脾气,连忙伸手搂着她,试图安抚。

    “保他三个月,需要多少钱?”猫咪吓到了,“喵”了一声,南雪亦是嘤语娇声,十足小女人的嗲嗲语气,其实她在咬牙瞪唐念。

    “我买了个独栋的房子,空气比这边好很多,装修也大概差不多了,还差——一百万。”像在聊家常,唐念开口就是一百万。

    “哼哼,一年四百万,十年四千万,你没用算盘已经计划的很好啦。”她过去怎么没发现,唐念如此贪财?

    “雪儿,乖,”紧紧抱着她,许赫南生怕她走过去拍唐念的桌子,眼睛看不见的人是很怕突然而来的声音和动作的,他担心南雪任性会吓着这位看着干净斯文,却又不知道多大年纪的老神仙。必竟对于许赫南来说,唐念八年前乃至八年后,所作的事儿,无一不是于他有利。“唐先生,这个保命符,可以买多少次?”

    “一次。”

    “原来是一锤子买卖。”面上还咬牙切齿奶凶奶凶的,南雪虽抢白着,不过心思已经动了又动,只保三个月,是不是太少了?

    “师傅,保命符,我找不到。”小助理弯着腰卷了袖子,在唐念的书架前找了好一会儿,垂头丧气的来找他师傅,握着他的手,一脸不开心。

    “第三个格子里,没有么?”唐念侧头思索着问他,被握着的右手动了动,意思是他书架的右手边第三个格子。

    “没有。”

    “我去找找,找不到再做一个吧。”

    “不能再做,那东西……”

    “没事。”捏了捏手,不要他再说,唐念撑着身子向榻边挪了挪,小助理弯下腰,熟练的拢着他双腿,把人抱起转身朝书架走去。

    师徒二人的互动,看呆了一旁的一对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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