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身攻击告一段落,帝华开始训练千叶的应变能力和适应能力。

    应变能力,以吃饭为例。

    帝华大大方方布了一桌子菜,千叶馋的口水直流三千尺。她飞快抄起筷子就夹。卡,一双白玉筷子截住了她的去路。千叶挑眉,抬头愤懑瞪眼。帝华面无表情,筷下一动,红烧肉飞到了挽清的碗里。千叶眉宇一挑,换了个方向,夹鸡腿,卡,白玉筷子捷足先登,筷下一动,鸡腿飞到挽清碗里。千叶不死心的再次尝试,只见筷子横飞,你戳我叉,你叉我拦,你拦我挡……几番轮回,都以惨败告终。

    每失败一次,桌上就减少一道菜。最后面前只剩下米饭,千叶恨得牙痒痒,啪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怒目而视对面慢条斯理吃素菜的某人:“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慢,太慢。”他语气平平,带着淡淡的嫌弃。

    “吃饭还讲究速度?你故意找茬的吧?”

    “呵。”帝华单字发音,轻蔑斜视她一眼。

    挽清坐在中间,看空气中噼里啪啦闪烁的火花,大气不敢出,她低下头,默默的和堆积如山的饭菜做奋斗。

    千叶看了看挽清堆菜如山的碗,再看看她碗里平的不能在平的饭,顿时火冒三丈。

    “你一股脑的全部塞给挽清,怎么就知道这是她想要的?”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周围的温度蹭蹭下降,挽清背脊发凉,感受到一束寒光紧锁在她身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僵硬着身子,尴尬不已。

    帝华默默放下白玉筷子,抬起头,犀利的冰眸落在僵持已久的挽清身上,半晌,道:“所以你想表达的是,这些理当给你么?”

    理当给她?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千叶古怪的看了帝华一眼,不知道他言外之意是什么,眨了眨眼,迂回回答:“不,我的意思是,应该给需要它的人。”

    “唔。”他点头应声,似乎赞同她说的话。千叶以为他要将没收的肉肉还给她,顿时喜上眉梢。只见帝华拂袖一挥,荤菜在空中画了一个美丽的弧度,然后完美的落入垃圾桶。末了,来一句,“我和小挽都不需要,那就撤了吧。”

    “啊,你个杀千刀的,暴殄天物啊!!”

    烈日当空,苍炎谷寂静无声,凉风习习在丛林中拂过,天空中扬起无数的碎花。偶有鸟鸣低语,泉水叮咚,交织在一起,演奏一曲动听的歌曲。

    千叶叼着狗尾巴草,在丛林中小心走着,玛瑙般的夜瞳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她步伐轻盈,呼吸浅浅,快速在丛林穿梭。

    不知看到什么,眼睛蹭的亮了起来。她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蹑手蹑脚朝溪水边走去。

    潺潺溪水,弯弯曲曲沿着丛林一路南下。一只小白兔在水边慢慢的喝水,雪白的长耳高高竖起,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暗风浮动的树梢上,闪烁着犀利的光芒。似乎察觉到危险逼近,小白兔咻的一下蹿进丛林。早已准备就绪的黑鹰犹如搭在弓上的利剑般弹射出去,扑向自己的猎物,它动作飞快,眨眼间捕捉到小白兔,腾空跃起,冲上云霄。

    千叶勾起嘴角,快步上前,抽出背后的弓,肩如山平,手弯如月,箭准如鹰,咻的一声,弓箭划破天空,射中天空中的黑鹰,黑鹰顿时惨叫,笔直掉落天空。

    一箭双雕。

    “千叶,你真的做到了!”挽清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欢欢喜喜捡起地上的黑鹰,“这黑鹰抓的可真紧,到死也不忘松开小白兔。”

    千叶摸了摸手中的弓箭,思绪万千。

    半个月前,帝华教之射箭,要求非常苛刻,姿势精确到位,百分百射中箭靶。稍有差池,重头来过,由原来的50箭变成100箭,以此类推,按倍数翻。

    苍炎谷从原来的鸟不拉屎到现在的应有尽有,把她整的荒野求生似的。

    千叶从早练到晚,累的前胸贴后背,两眼冒星,看到美食如同恶狼扑食,帝华一把提起她的后衣领,往凳子上一放,她刚要再次扑过去,帝华冷眼一瞥,她只好乖乖坐好,盯着一桌子美食两眼放光,垂涎三尺。

    后来,终于得到帝华同意可以吃饭,她飞快抄起筷子就夹红烧肉,帝华抢之,三番几次阻拦,千叶怒火中烧,因而和他大闹了一场。虽不知其中缘由,但隐约猜到是为了训练她而为之。抢食失败,一桌的菜渐渐变成了一道清汤,最后连清汤也没了,她只能吃饭,后来饭也没了,帝华就将她扫地出门,任其自生自灭,野外求生去了。挽清不忍她孤身一人,便跟着跑了出来,与她共进退。

    笑话,她可是来自21世纪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荒野求生吗,她又不是没经历过!成为黑道前经历的地狱般的训练,野外求生是其一,生吃蛇肉,手撕野鸡,百虫宴……绝地求生的画面历历在目。

    千叶闭上眼,手握成拳,幸而,她和挽清存活了下来。

    严酷的绝境,她不想让挽清再经历一次,所以,她凭着记忆砍了树木,手动做出弓箭。

    在多少次失败后,她终于做出了最满意也是与弓箭最为相似的弓箭,无论是力度,强度,还是韧性,都与真的弓箭一般。

    她忽的想起帝华问过她的话:如果你所依赖的弓箭不在手中,亦或者失去了使用的价值,你当如何?

    那时的她是如何回答的?她回过头,对他灿烂一笑,自信道,那我就重新制作一个,赋予它全新的价值。

    静态的箭靶变成了动态的活靶,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挫败了百次乃至千次,终于在今天,有所成就!

    他都猜到了吗?

    “猎物抓到了,怎会轻易松手。”

    千叶走上前迎接挽清,接过黑鹰和白兔,直接动手做晚餐。吃完后,她大摇大摆就往回走,挽清担忧的跟在身后,怕她一时兴起,憋屈太过,又要找帝华大闹一场。千叶摆摆手,笑言:他想要的成果,我做到了。他该敞开大门,迎接我回来才是。

    月上中天,皎皎月光,温柔恬静,为夜晚踱上一层平静与祥和,月光落在枝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

    夜的深处,朦胧山谷中,山影憧憧,水光溶溶,荧光点点,烛灯盏盏。

    大门前处,一人挑灯,驻足观望。

    月色朦胧,迷离灯光,竟觉深邃的眸中一片柔光。

    准备大肆炫耀,某人焦躁的心忽的就平静下来,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回来了。”

    “嗯。”他接过她手中的弓箭,引她进屋。

    斑驳树影处,紫瞳乍现,她呢喃道:动心了吗?

    风无声吹过,吹起额前的碎发,遮住忽明忽暗的紫眸,似半明不灭的光,无声消失在黑夜里。

    “帝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整个沧渊都知道你和她的事了。”风流公子摇了摇素扇,眼波流转,打趣道。

    帝华朝流辉投来森冷的目光,拜他所赐,整个沧渊都知道自己‘金屋藏娇’了。

    花衣少年正面迎上,大言不惭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的事。”

    帝华默然,他站在窗前,眺望远处花丛中一点素色的身影。

    千叶正拿着花洒给花圃浇水,察觉到视线,抬头看来,撞上冰冷的容颜,冲他灿烂一笑,挥手打招呼。

    帝华视若不见。

    千叶不满撇撇嘴,对挽清抱怨:“你瞅瞅他,整天拽的跟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看你精神恹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觉得整天对着同一片天空,同一片草地,很无趣吗?”

    “你想出苍炎谷?”

    “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出去?”

    “恐怕难,没听说他要让你出谷的消息。”

    “对了,你师傅之前让你带给帝华的信笺,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吗?这几日我看他忧心忡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让你入天晟学院的学籍。”

    “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出去呼吸外面的空气了!”

    “恩,我不打算隐瞒她的存在。”

    风情万种的眸子掠过白衣胜雪的背影,摆放整齐的书架,干净整洁的书桌,摆放有律的笔墨纸砚。最后定格在微微窜出的信笺上。信?谁的信让他心神不宁,乃至忘记了收起来。流辉上前,从书中抽出信笺,细读里面的内容。

    “哈哈哈,帝华,你真有能耐,竟然惊动了师傅和青龙王。”流辉趴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你和千叶是好事,他们都同意了,你还怕什么。”

    “虎丘。”帝华没有在意流辉的大笑,压低了声音,说出担忧所在。

    “什么意思?”听出话中有话,流辉瞬间收起玩世不恭,正色起来。

    “小千近日才化成人形,妖力不济,此时不方便抛头露面。”

    流辉对千叶的妖力早有耳闻,也难免帝华担忧。

    “你怕琅晟他们报复在千叶身上,故意找她麻烦,对她不利?”

    “正是。”

    “千叶若是入了天晟学院的学籍,到时与挽清同进同出,碍于她的身份,琅晟也当忌惮三分,不会太过放肆。”

    “但愿如此。”

    地处沧渊,凌府。

    呯的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随后房间内传来某人愤怒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吓得附近鸟儿簌簌飞起。

    “什么?臭女人要入天晟学院的学籍?我不同意!”凌默气的一拳砸在桌上,瞬间碎了一地的茶杯,茶水溅了一身。

    “混小子,你不同意?我看你欠收拾!”身材矮小的凌霄,拄着拐仗一棍子打在凌默的腿上,气的胡须一颤一颤的,“帝华这小子,好不容易找个钟意的,你别跟着瞎掺合!还有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带个女娃娃回来结婚生子,给我添重孙儿了!”

    “哼!别说我瞧不起帝华!就他那眼光,真是差到离谱!那丑八怪千叶,腰粗肤黑貌丑小短腿,要脸蛋没脸蛋,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也不知道帝华看上她哪点!”凌默评头论足千叶的不是,越说越不满,越说越愤懑,“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臭女人要是把帝华给勾去了,我和谁打架去?”

    “帝华和千叶结姻缘和打架什么关系?”

    “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吗?男人不就是负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负的零的!你都听谁说的?”

    “臭女人自己说的!”

    “别臭女人臭女人的叫,我有名字,叫千叶!千、叶!听见了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不大不小,响亮清脆,正好落入凌霄和凌默的耳。

    听到千叶的声音,凌默第一反应,炸毛!他跳起来冲到门前,跑的动作有点慢,甚至有点颠簸,膝盖处被拐杖打的地方隐隐作痛,凌默强忍痛意,反手将门关上。奇怪的是,门外没反应。他不解的伸头去看,忽的眼前戳进来两只手指,准确无误直戳他双眼,凌默一惊,忘记了动作,耳畔传来千叶魔性般的笑声,随即她卯足了劲,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呯的一声,凌默被门狠狠拍在墙上,脑袋一阵眩晕。千叶就当没看见,直挺挺走了进来,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房间,房内的装饰简单低调的不能在低调,光线昏暗,明灭可见,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嗯,看得出来,这是个男人的房间,而且是个没有趣味的古板男人房间。四个字评价,无趣的很。和帝华截然相反,那个如神袛一般的存在,果然无人能及,连万分之一都不及,真真没得比。千叶顿觉索然无味,转身就要走。

    忽的余光瞥见一人,身材矮小,但目光炯炯有神。身穿灰袍衣裳,和凌默一样的蛇眼,但比之更犀利精明。眼角处一道道鱼尾纹,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坚定的鼻下,是紧抿成线的唇,勾着不满与怒火的弧度,可见刚刚发怒过,怒火未消。他正握着木制拐杖,正打量着朝她看来。

    看来凌默膝盖的痛是拐杖所致,以他那个暴脾气,被打还不还手,只能咬牙吞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是天晟学院的院长,也是帝华他们的师傅,凌霄。与其装模作样,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好落个诚实的口碑。

    即将转身的动作一顿,千叶小小转了个圈,两手抱拳,恭恭敬敬给凌霄作揖,“晚辈不是,在前辈面前放肆了。”

    说的恭敬,却听不出一点胆怯。可见女娃娃心性硬朗。凌霄摸了摸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女娃娃不简单,竟然在短短几秒内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在他面前胆大妄为做了事,没有怯弱撇清,直接大大方方承认了,诚实的很,他喜欢。帝华的眼光,果然不错。

    “臭女人,你竟然……”凌默从墙上起来,摸了摸被门挤扁的脸,不满叫嚣。

    “混小子,你给我闭嘴!”凌霄恶狠狠的瞪了凌默一眼,凌默气的咬牙,站在一边,也没敢在多言。凌霄回头笑眯眯问千叶,“女娃娃叫千叶是吧,来凌府有什么事吗?”

    “嗯,是千叶,我专程是来找爷爷您的。”千叶亲昵的扶着凌霄,笑容甜美,声音温柔,道,“听说是您建议帝华让我入学妖界最负盛名的天晟学院,我特地来谢谢您,聊表我对您的感激之情。爷爷,您站着累了吧,来,坐会儿,歇歇。”

    一口一个爷爷,直叫的凌霄软了心,将天晟学院捧的老高,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虽然知道女娃娃来的动机不纯,想借他之手在天晟学院立威,日后沧渊的妖见到她,都要礼让她三分。毕竟她来自苍炎谷,还从凌府出去过。若说她和凌霄帝华没关系,打死都不会有人信。所以说,这女娃娃有心机啊,不过他喜欢,谁让她聪明果敢,有想法。性子爽朗,不做作,直接表明来意,总比利用别人迂回的好。

    “女娃娃,来来来,什么也不说了,今天就在这住下吧,爷爷有好多事想同你说说。”凌霄亲亲热热的拉着千叶问东问西,不过问的是她和帝华的事,比如她住哪?是不是住苍炎谷?听说苍炎谷无妖,所以就她和帝华一个屋檐下?啊?不是啊?那两个人的房间离得有多远?吃饭睡觉芸芸。总之一句话,就是长辈对晚辈操碎了心,恨不得能抱上重孙儿……

    “老夫要是能在有生之年见到重孙儿,死也瞑目了……”凌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徒孙们的不孝。

    千叶扶额,各种安抚,她好言相劝让凌霄看的开一点,婚姻大事不同儿戏,不是不婚,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等到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别说是一个,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到时候膝下成群,莫要烦了就好。

    几句话把凌霄逗乐了。女娃娃果然不简单,他本想借此机会让她承认和帝华的关系,顺便早早促成他们的姻缘,好给青龙王交差来着,现在看来,还早的很呐。

    从这件事,侧面看出,她不是个爱慕虚荣之女,换作其他女妖,早就应承下来,来个麻雀变凤凰了,毕竟未来沧渊女主人的位置,不是想做就做的。

    凌霄对于千叶的表现非常满意,越看越欢喜。

    “女娃娃啊,帝华那小子,你要是瞧着不欢喜,我家默儿也不错……”凌霄借机试探千叶,世上好的女娃娃鲜有,或许他家凌默也有机会夺得芳心呢?

    “师傅,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小千瞧着我还很顺心。”不知何时,高冷之花现身千叶身后,拖着她的手就走,凌霄拦也拦不住。

    “哎,帝华你也来了,正好一起吃个饭……”话还没说完,千叶和帝华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

    “帝华,在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凌默见帝华来了,激动的摩拳擦掌,刚要出手,帝华拂袖一闪,直接将门带上,他又直挺挺的被门挤到了墙上,头晕了又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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