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宁青放下包，回到房间，拿出手机准备充电，插上充电线，屏幕亮起，她看了一眼，显示微信有未读消息。
她点了进去。
欧潇潇：【宝贝到家发个消息。】
【熊猫头脸红jpg】
宁青弯唇笑了一下，打字发送过去。
【我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熊猫头比心jpg】
刚发完。
傅又钧的消息跳了出来，宁青点进去查看。
是一条语音。
傅又钧的音色偏少年，听着有些奶，他说，"青青姐我到家了，你到了跟我说一声。"
宁青晃了神。
莫名想起刚才许砚那句："我不喜欢他——"
他甚至不屑于解释，眉眼间不加掩饰的嫌弃似乎也历历在目。
"——不是很正常？"
想起高中时候到的许砚，性格狂妄直率，不喜欢的人，他连装都懒得装，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也依然没收敛。
唉。
宁青轻叹了口气，打字回复傅又钧：
【我也到了，你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身上的酒味烟味还没消散，闻着呛鼻，宁青又慢吞吞的找了套睡衣，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想起快要交的设计图还有点收尾工作没完成，她有当天工作当天完成的习惯。她把电脑搬上床，专心完成了工作后，已经是快一点了。
她伸了伸腰，把电脑放好，关上灯，开始酝酿睡意。
最近这两年，工作关系，她经常熬夜甚至通宵，睡眠质量直线下滑，不容易睡着，睡着了也总是做梦。
今晚也不例外，依然做了一场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许砚说的他高考后去复读了的事情，她情绪起伏太大。
她梦回了高中的时候。
-
八班学风不像尖子班，娱乐活动远比尖子班多得多，课赶得不紧的时候，音乐课和美术课不会被其他科老师调走，这两科老师要教的内容早早教完，大部分时间会选择给学生们放电影。
有一次刚好是音乐课，老师也是给他们班放电影，名字叫作《谁的青春不迷茫》。
大概没有人会拒绝课堂上老师放的电影，沉闷的学习生活里，任何一点娱乐都会被无限放大。几乎所有同学的眼睛都看向屏幕。
许砚尤其格外热衷，每次放电影，他都会看得很认真，时不时还要吐槽几句一些不合理的片段。
下周要月考了，宁青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备考，她低头安静的写数学题，自动隔绝大部分的声响。偶尔同学们因为电影内容而惊呼时，她会好奇抬头看一眼。
她写完一道题正要往下继续写的时候，班级里忽然哄堂大笑起来，被气氛所感染，她抬眼望向屏幕。
画面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说话的场景，说了没两句，女生忽然一脚把男生踹进了游泳池里。
没意会到同学们的笑点在哪，宁青偏头看了一眼许砚。
少年靠着窗边，穿着蓝白色的短袖校服，懒洋洋的抱着手臂，看着屏幕，弯起眼睛在笑，意气飞扬。
宁青脑子里卡壳了两秒。
有风轻轻吹起了窗帘，天很蓝，白云堆积在一起像一朵巨大的棉花糖。耀眼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的眸子是清透的浅褐色，薄薄的眼皮在阳光下似乎是透的。
随着笑意，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怎么这样看我？"
像是揉杂了午后的慵懒，掺着变声期过后特有的低沉声音，穿过炙热的阳光再传到她的耳朵里，眼前少年的画面像是忽然失去了焦距又重新清晰。
"……"
宁青的头脑像是刚重启，缓冲的时间似乎只是短短几秒，但感觉起来却像是过了很久。
她不说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自己，许砚眉毛一挑，扯起嘴角。
"被我帅死了？"
"……我是在思考。"宁青说得有几分底气不足，"你们刚刚在笑什么？"
"啊。"许砚拖长尾音，忽而笑了笑，淡淡解释道："女主恼羞成怒把男主踹进游泳池了。"
被剧情吸引到，但还是不明白其中的笑点。
宁青望向大屏幕，"为什么她会恼羞成怒？"
——此时，电影画面是穿着泳裤的男生拿着喇叭喊："不是林天骄喜欢我，是我喜欢林天骄。"
许砚："不知道。"
宁青："你刚刚不是在看吗？"
许砚："没怎么注意听台词呢。"
"……"
觉得有些不理解，没听台词他怎么也跟着笑了，宁青的求知欲这会儿格外强烈，她看了眼许砚，温声问："那你怎么也笑了？"
"我笑是因为，"许砚慢悠悠的说，"男主旁边那个戴黄泳帽的男的。"
宁青又看了眼，电影画面已经过去了，其实也没必要追问了，她都没怎么看，但她还是有点想知道许砚的答案，她问："他怎么了？"
"有点惨，"许砚说，"刚爬上来又被男主拽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那还挺可怜的。"宁青点点头，好奇心得到满足，又开始低头写数学题。
许砚看了她一眼，抿抿唇，继续看电影。
过了一会儿。
许砚忽然戳了戳她的手臂。
他很喜欢这个小动作，在她耳边说一堆话前就要这样弄弄她，不理会他是不会罢休的。同桌半年，宁青从开始的莫名厌烦到渐渐习惯，她从数学卷子里分出一点精力，没抬头，问："怎么了？"
许砚："宁学霸这么努力是有了明确的大学目标吗？"
宁青："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天骄想考清华大学的金融专业，"许砚问，"你呢。"
宁青茫然抬头："林天骄是谁？"
许砚："电影女主角。"
"哦。"
许砚还是第一次问她这种正正经经的问题，宁青稍稍抬眼，认真思考了两秒，淡声说，"清华有点难，我想去平川s大。"
他顿了一下。
"能考上？"许砚问。
他语气轻飘飘的，但没有贬低看轻的意味，宁青抿抿唇，"不出意外，一定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亮。
许砚挑眉："我知道了。"
许砚鲜少有这么正经又积极的时候，宁青忽然来了点兴致，她淡淡问了一句，"你呢。"
似是苦恼，他叹了口气。
"随随便便吧，平川s大留不住我，"许砚吊儿郎当的——
"复读几年上清华。"
"……"
-
次日清晨。
宁青照常起床上班，收拾整理好东西后，但起晚了一会儿，她出门有点急。
说巧也不巧。
许砚搬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可能因为他是暴风雪老板的缘故，他的工作时间和普通社畜的他们不太一样。
今天是第一次，在早上七点四十分和许砚正正碰上面。
他嘴里叼着一块吐司，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还有一撮呆毛在头顶上立着，眉眼间透着困倦与不耐烦，脸色冷淡。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宽松的卫衣，透着一股冷漠的距离感。
视线撞上。
宁青觉得有必要打声招呼，她温声道："早上好。"
"早。"许砚看了她一眼。
接着无言。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出了一楼上大门，宁青暗暗吐了口气。
"你在哪上班？"许砚冷不丁的忽然问了一句。
宁青客套的回答："我在上安那边。"
他们不顺路。
"不顺路呢。"许砚懒洋洋的说。
又有点欠。
"……"
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那我先走了。"宁青说。
"等会儿。"许砚叫住她。
摸不透他还要问什么，宁青表情有点僵，"怎么了？"
"天气预报说晚点可能会下雨，"许砚说，"我今晚不回来。"
宁青没听明白："？"
安静了两秒。
所以，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下雨和他不回来的联系是什么？
思考间，又听到许砚不以为然的语调。
"我的伞拿去吧。"
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在说，我用不着勉勉强强给你吧。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但好像她重新回去一趟拿雨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是麻烦，她有点赶时间，宁青不想浪费时间，她接过伞，客气又礼貌说道："那谢谢你了。"
许砚懒懒瞥她。
"记得还我。"
宁青神色匆忙，"谢谢，我会还给你的。"
公司的工作最近越来越多了，宁青忙起来简直焦头烂额。午休的时候，她疲惫的倒在椅子里，仰起头，轻轻的按搓着手指。
键盘敲多了，她拇指又开始疼。
欧潇潇走了过来，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妆容精致，桃花眼轻轻上扬，明艳动人，属于一眼让人惊艳的类型。她鲜少上班的时候这样打扮。
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宁青一杯热饮。
宁青抬眼，笑笑，"你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认真谈恋爱，"欧潇潇喝了一口咖啡，"算吗。"
欧潇潇和谢新浩，一个恋爱高手，一个花花公子，宁青眉心蹙了蹙，但同时也为她感到高兴，她没什么好说的，"那也挺不错的。"
梅颖是新来的实习生，小姑娘长相清纯，话说起就停不下来，听见她们说话，她双手托腮，望着欧潇潇，眼冒星星，"潇潇姐你真的好漂亮，我都觉得没人配得上你。"
欧潇潇笑了笑，"你这么会说话，不来我那组可惜了。"
她顿了顿，"我一定给你排多点工作。"
欧潇潇是销售组的，平时工作也不少。
知道她是开玩笑，梅颖也愿意配合，她愁着脸摇摇头，声音脆脆的，"我错了，张组长给我的工作还没完成，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
宁青收回目光，笑了笑，想起她的车钥匙还在包里，她拿出来还给欧潇潇，"我把你车停在公司停车场了。"
欧潇潇盯着那串钥匙，眼眸动了动，声音低了点，"昨晚傅又钧和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宁青觉得奇怪，"他要和我说什么吗？"
欧潇潇叹气，直白道："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吗？他和我说能不能帮个忙，他想和你表白。"
宁青皱起眉头，诚实道："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
好像身边认识的人都在替她担心恋爱的问题，但她却觉得没有什么，她的生活很充实，恋爱对象不是生活里的必需品，如果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她觉得一辈子一个人也不是未尝不可。
可能天生骨子里带点叛逆，她不愿意将就。
"我知道，我一向不干涉别人的感情，你知道的，"欧潇潇说，"所以我让你送他回家，趁独处的机会早点简单明了的拒绝解决了好。"
欧潇潇面露歉意："宝贝抱歉，没提前和你说这件事情。"
宁青怔了一下，这件事情其实她做的没什么不对的，别人的感情过多的干涉无论是对谁都显得不尊重。
"没事，不用感到抱歉，"宁青笑笑，又接着回忆，"昨晚傅又钧没和我说什么。"
欧潇潇："他那么能忍？"
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宁青淡声说："许砚也在车上。"
欧潇潇扼住。
她诧异道："你那个高中同学？他怎么也在？"
宁青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欧潇潇皱眉，若有所思对许砚的行为评价了一句："心机男。"
被她逗笑，宁青笑出了声，她认真道："他用不着对我心机的。"
偷偷喜欢一个人，创造机会独处，谋得好感，那样才叫耍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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