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收到常念来信,对常念在信中用“蓝颜知己”一词称呼程温瑜,且言语中都带着让她不要深交的意思,让楚华蓥颇为疑惑。
她原本以为,常念自幼长在深宫中,几乎没有同为男子的闺中好友,听到有程温瑜这么个人应当极为高兴才是。
可常念的反应,似乎并不如她所想。
她收到来信的时候正在楚锦风那边,楚锦风的人已经去查了那个惜柳。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商州这些事物,程太守尽数托付给了惜柳,不过这个惜柳倒是聪明,知道我们要来,提前一月便开始称病,又将自己手下的侍女送到程太守身边,防止程太守被问到的时候答不上来。”
楚锦风都要感叹一句这个惜柳的大胆,若不是楚华蓥发现了些端倪,只怕要被骗过去了。
她抬眼一看,刚刚还在心底里夸她聪明的侄女,现如今又是一副坐没坐相的样子了。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外人面前倒是装的挺像模像样的,这会儿又跟没了骨头一样。”
明明小时候就进了宫,也没跟着她母亲养在边疆,怎么性子跟她母亲就这么像呢。
楚华蓥却是强词夺理,道:“您都说了那是外人面前,现今又没外人,我放松放松。”
在外头走了一年多,楚华蓥原本那股子懒散外放的性子被她收了起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那股大家族贵女的气质还挺像模像样的。
没等楚锦风说话,又摸着下巴,道:“照您这么说,咱们只能秘密行动啊。”
提前一个月便装病,那会儿楚锦风怕是刚出京城呢,这个惜柳的消息似乎也极为灵敏。
“嗯,”楚锦风施施然道:“所以我准备过几日便启程回京,你接着游历。”
不过这次的游历就带着目的了。
楚华蓥瞬间满脸震惊,道:“您居然让我孤身犯险?”
果真是孩子大了没人疼了吗?
对上孩子幽怨的眼神,楚锦风轻抿一口茶,只觉着浑身舒畅,道:“咱们楚家大小姐不是素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吗?让你去探探路罢了,慌什么。”
有这种喜好坑自家侄女的大姨,楚华蓥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时,忽然听到有东西在啄窗棂,似乎还颇为焦急,一下又一下。
楚华蓥一打开窗子,果然是白羽,气昂昂地立在那,黑豆子似的眼睛里满是幽怨。
“哟,这不是我的白羽吗?”楚华蓥伸出手去摸它的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然后就被白羽凶狠的啄了一下,幸好她躲得快。
楚锦风看了一眼白羽瘪瘪的鸟腹,道:“你这鸟怕是饿坏了。”
“我知道,”楚华蓥解了白羽脚上绑着的信筒,然后吹了声口哨让它自己找吃的去,方才解释道:“它最近有些超重了,我特意让殿下别喂它,给它减重呢。”
凤仪宫那边伙食太好了,自打她开始游历让白羽充做信官以来,这只鸟的体重就一天比一天重,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甚至有时候吃太饱了还消极怠工,两天的路程做三天走,纯纯就是糊弄她。
一目十行看完常念的信,楚华蓥眸中显露出几分茫然。
这跟她预期的怎么不一样啊?
见她露出这副表情,楚锦风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也没看多,恰好就见到常念写蓝颜知己那一段。
瞬间就激起了她的兴趣,挑着眉道:“你在给三殿下的信中提到程家那大公子了?”
“是啊,”楚华蓥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道:“我瞧着那个程温瑜还怪聪慧的,便想把他引荐给殿下。”
楚华蓥现在十六岁,自然也知晓男女之别,不再同小时候那样张口闭口喊知知了。
楚锦风听了瞬间更想笑了,果然这母女两个的迟钝也是遗传的,她憋着笑看着这侄女,道:“你是怎么说的?”
楚华蓥老老实实地把自己信中的原话讲给楚锦风听了。
听完后,楚锦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看的楚华蓥依旧是一头雾水。
“不是大姨,您别光顾着笑啊,给我想个招啊?”
楚华蓥不满了。
却见楚锦风笑了一会儿后,终于停下来,却也没说该怎么办,开口就问道:“你这么写,怕不是对程家公子起了心思?”
这话问的楚华蓥恨不得一跳三丈高,赶紧否认道:“我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他挺聪明的,适合跟殿下做个朋友。”
这可就关乎到她的清白了,做不得假的。
“你信里可没说是为殿下引荐。”楚锦风提醒道。
这对小儿女着实有些意思,或许当真是男子比较敏感,殿下那头早已知晓了自己的感情,可自家这个虎侄女,还当两人跟小时候一样呢。
这就导致了楚华蓥有些无心之言,放在殿下那头,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得年轻人自己来,她也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这话对楚华蓥来说无异于是个惊天霹雳。
对啊!!!!
瞥了一眼傻愣在原地的侄女儿,楚锦风还有些嫌弃,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殿下回信吧。”
这封回信的内容一直纠结到快要出发了也没想出来。
楚锦风原本是奉了皇命来这边巡查,再加上也确实呆了段日子了,该查的东西都查的差不多了,于是前两日便与程太守说了要离去。
对于两个人要走,程太守心中高兴着呢,她这些天跟做孙子似的,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她想把儿子塞过来的计划终究没成,那双小眼睛转了转,便假惺惺道:“说起来,我家温瑜也许久未去拜见过白学士了,不知楚大人是否方便捎上一程,带温瑜一同去京中。”
程太守不知道楚华蓥在外游历已久,以为这姑侄两个应当是一起回京的,便想着把程温瑜也塞到这队伍中。
楚华蓥是要去宣州,因此对于程温瑜跟不跟着一起她无所谓,她这几日一直在想要怎么给常念回信才好。
直接写对程温瑜没意思,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怕常念又误会,可若是将此事掀过,留下这么个误会不解释,她又觉得不妥。
要不隐晦地提一提?但要如何隐晦呢?楚华蓥有些头疼。
程温瑜不知为何也同意了去京城,不过依着楚华蓥看,他绝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这队伍刚刚出城,天色一黑,程温瑜便微笑着看楚华蓥道:“楚小姐还不出发吗?”
楚华蓥:“……”
讲真,有时候她真的不喜欢这种又聪明说话又直白的男子。
楚锦风难得见到自己这侄女在男子面前吃瘪,立刻毫不客气地嘲笑了起来。
“我入夜便走。”楚华蓥就纳闷了,她待在这是碍了谁的眼吗?
因着天色黑了些的缘故,队伍找了个地方就停了,楚锦风带出来的官兵在空地生了处火,现下三人便是围着火坐着。
程温瑜侧头看着火光,道:“那就请楚小姐多保重了。”
他既然说起了这个,楚锦风伸了下懒腰,也想起来个事,随口道:“对了,陛下说会派个人过去助你,必要时候可以调动宣州驻军。”
与商州不同,宣州是女帝的妹妹宣州王的封地,一切政务都是交由宣州王府管的,行起事来自然没有在商州方便。
对于女帝那边派不派人来,楚华蓥其实并不在意,不过楚锦风既然说了,她顺口问道:“派谁啊?不会是宣州王世女吧?”
宣州王世女四岁时便奉诏入宫,平日里也住在宫中,并且同样是在上书房学习,与楚华蓥还算是同窗。
不过楚华蓥与她的交情并不深,女帝让她进宫也不过为了遏制宣州王罢了。
“应当不是,”楚锦风道:“陛下只说到了你便知道了。”
两人说话并没有避讳这程温瑜,这对程温瑜来说也是个新奇的体会,按照他受的教诲,女人们谈论要事的时候,往往都是不会让男人在场的。
可楚家姑侄两个就没这种避讳。
楚华蓥也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想着女帝真会派宣州王世女来,这世女一旦回去了,可就很难在回到京城了。
她嘟囔道:“陛下怎么还跟我玩神秘啊。”
天色再晚些,楚华蓥就差不多该走了,她牵着自己那匹枣红色的马飞驰而去,还不忘朝着楚锦风挥手。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楚锦风看了一眼身披青竹色披风的程温瑜,客气道:“这事还请程公子保密。”
她这边带出来的全是自己的心腹,口风紧的很,唯一的变数就是程温瑜。
夜晚冷,一阵凉风吹过去,程温瑜偏了下头,裹紧自己的披风,看着很是无辜道:“温瑜可什么事都不知道。”
而另一边,凤仪宫内,帝君得知那母子两个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后,惊得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又看着站在下面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的常念,总算是体会到了当年他背着母亲行事时,母亲的那种无奈。
想了想,终究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再气也只能憋着,于是冷着一张脸,道:“你都要出发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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