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婵理不直气也壮, “我要是不这样说,文才兄你又怎么会抬头看我?”
说完,她就双手交叠、垫在身上的桌子上, 然后轻轻地把下巴搭上去,有气无力地哀嚎道,“文才兄你不提我还没有感觉, 现在真的觉得——好饿啊。”
马文才不懂,邱玉蟾在自己面前,怎么就如此无赖?
他低头收拾好手上的工具书,没好气地说:“曹率今日下山好像带了点东西回来,就放在那个博古架上, 你自己去看看那几年有没有吃的吧。”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本来邱玉婵只是想转移话题开溜罢了。
她总觉得马文才在她的性别问题上总是过分关注了一些, 就算没有梅师兄的嘱咐,她也不打算主动告知他自己今日去找梅师兄安排独立的浴房去了。
反正就以文才兄他那容易害羞的性格, 他肯定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要约她一起去沐浴的。既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等他自己发现好了。
要是一直都发现不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邱玉婵来到博古架前,发现了一个跟雅致的多宝格格格不入的土黄色的油纸包。她兴味盎然地将油纸包打开,露出了内里层层叠叠的菱形糕点。
“文才兄, ”邱玉婵故意高呼出声, “油纸里面包着的是九层糕诶。”
九层糕又名九重糕, 这糕点取名时取得是长长久久、步步高升之意。九层糕最早只在沿海地区流行,后来流传开来,成为书院附近最流行的糕点。
每逢大试,销量必然火爆。
这糕点是曹率今日下山顺手带回来的, 邱玉婵信。万松书院坐落在山腰偏上的位置,来回一趟的时间可不短。
邱玉婵去找梅师兄在别人眼中又是临时起意,没吃晚饭也是为了堵到他,算是一个意外。
文才兄特意派曹率下山给她买糕点,这必然是不可能的。可要真说他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他没有刻意将点心留给邱玉婵,邱玉婵不信。
果不其然,马文才开始傲娇起来,“曹率这小子,办起事来真是愈发不着调了。本公子最讨厌甜口的点心,他给我带这个做什么?你要是饿了,你就直接把它吃掉吧。”
“哦——”邱玉婵似模似样地点点头,心下却觉得有些好笑。跟在文才兄身边的书童曹率办起事来有多靠谱,邱玉婵早在万松书院山脚下的客栈时就体会到了。
文才兄说这话,完全就是无中生有嘛。
不过她也不去戳穿他,免得他傲娇不成恼羞成怒,邱玉婵不客气地拈了一块糕点入口,“那我就先谢过文才兄啦。”
她轻轻地咀嚼了一下,一股清淡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九层糕的做法很简单,只需要用到米浆和糖就可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东西做法简单,想要在万千店铺中脱颖而出,就必须有其特点才行。
颜色和摆盘好看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它的口味。
曹率带回来的九层糕里面也不知是加了什么,吃起来有一股浅淡的茶香不说,口感还爽滑弹牙。
就算不喜欢这一口的人,也绝不会觉得它甜腻。
邱玉婵顿时对此惊为天糕!同时对文才兄手底下的小书童产生了深深的觊觎之心。
阿实绝对是个百分之百优秀且好用的忠仆,但文才兄手下的书童跟他真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啊!
要是同时有这两人在手,邱玉婵相信,自己绝对在哪里都能过得十分舒坦!
马文才还不知道,邱玉婵已经把主意打到自己小书童的身上了。
他把书籍安置到自己的书架上,转头就看见邱玉婵不知何时就从桌案旁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素白的双手捧着淡黄的油纸包,内里是深绿和浅绿相间的九层糕。。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和谐的颜色搭配,但马文才就是莫名地移不开视线。
“干嘛?”他强撑着冷漠的姿态问。
“文才兄,”邱玉婵笑得眉眼弯弯,“我感觉这糕点不是很甜诶,我们一起把它吃完吧。”
怎么说也是文才兄的小书童特意为他带上山的,总不好叫他连尝都没尝过。
“不要,我不想吃。”油纸包里一共才几块糕点?他一个大男人,他吃得饱吗?还惦记着要给他分一份?
“诶,尝都不尝一块吗?”邱玉婵锲而不舍,他要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曹率又怎么会特意给他带糕点上山?
“吃吧你,话多。”马文才一边说,一边往邱玉婵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邱玉婵条件反射地嚼了两下,两口一个的糕点被马文才一股脑地塞进她嘴里,邱玉婵半是被糕点撑的、半是气的鼓起了脸。
马文才见状,非但不心虚,反而还极其恶劣地勾起了嘴角。在邱玉婵下定决心反击以前,他利落地往床上一滚,折好的被褥被他掀开、轻飘飘地覆在了他的身上,“你就慢慢吃吧,本公子不奉陪了。”
邱玉婵气得磨了磨嘴里的糕点——吃人嘴软,这次姑且就先放过你。
彻底进入睡眠状态以前,马文才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邱玉蟾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他,他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算了,他还记得回来就好。
***
第二天一早,还是梅文轩的剑术课。
邱玉婵觉得万松书院的课程安排,还真的是很随性啊!
这一届学子之中,只有马文才一个举过手的学子还没跟梅师兄打过了。
他在山门前立威的那一幕,让在场的所有学子都觉得印象深刻。比起邱玉婵的神秘莫测,马文才的强大在他们心中是有实感的,可不是被人硬捧捧出来的。
所以从昨日开始,就有不少学子兴奋地连觉都睡不着。据说有人还在私底下偷偷开了赌盘,赌马文才和梅师兄到底谁能获胜。
后一点无从考证,是交友广阔的孔书易同她分享的。
孔书易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起来,“玉蟾兄,你觉得文才兄跟梅师兄,哪个技高一筹?”
邱玉婵满脸黑线,你们怎么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
她抢答道,“不知道,但是私心里,我比较希望文才兄能赢。”
被堵了话的孔书易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跟文才兄的感情可真好啊。”
邱玉婵被他哀怨的眼神看得受不了了,“快看快看,比试要开始了。”
“哼,”孔书易难得没有马上放下话题,而是幽怨地补充道,“明明是我先来的,结果你们却成了室友,现在关系也更好了。”
“关系好不好的再说,”邱玉婵突然想起了什么,调侃道,“但你还真不是先来的那个。”
“什么?”
“别玩了别玩了,比试真的要开始了!”邱玉婵却不再细说了。
孔书易不开心地凑近了她,挽起了她的手臂。
这个动作都不如揽肩来得有压迫感,邱玉婵也就没有拒绝,只是抽着嘴角道,“孔书易,刚认识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个黏人呢?”
“哦,这个啊。活到老,学到老嘛。”孔书易抬头,示意邱玉婵去看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们两个紧紧地靠在一起,祝英台正抬头跟梁山伯说些什么,说着说着还会摆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抓着梁山伯的手臂晃来晃去。
孔书易吐槽道,“昨天我就发现了,比试比到精彩处的时候,祝兄就会伸手去抱梁兄的手臂。”
邱玉婵给了递了一个鄙视的眼神,“比试比到正精彩处,结果你却在看他们两个。”
孔书易理直气壮,“又不是我想看的!”
不少好事的学子不看武戏看好戏,调侃梁祝两个人的话都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他不就没忍住回头看了那么几眼吗?
“我不管!今天我也要这样看戏……不是,是观看比赛。”
邱玉婵知道他这也算是在帮梁祝二人解围了,只是……她看看身材娇小、抱着梁山伯手臂时尤为显得娇小可人的祝英台,再看看身旁人高马大的孔书易……
她自暴自弃道,“随便你吧。”
之前邱玉婵几次提到场上的比试,都是为了转移孔书易的注意力,可是这一次,马文才和梅文轩的比试却是真的开始了。
比试将要开始的时候,在场所有的嬉笑、哄闹、调侃声全都消失不见。揽着她手臂的孔书易也不再同她玩笑,直起身子,专注地盯着场上看了起来。
邱玉婵本觉得书院里的比试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这会儿也不由被场上的氛围感染得紧张起来。
比试正式开始前,梅文轩跟马文才手持木剑,呈对立之势。
二人四目相对,紧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
比起其他学子,他们开场算是慢的。
但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二人手中的木剑就这样交错着撞到了一起!
跟赛前还要花时间对视不同,出招以后,二人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就算学子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看,眨眼的功夫,他们的姿势就会发生变化!
“文才兄……好厉害。”不知道是谁喃喃出声。
场上却无人指责于他,因为他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的人的心声!
任谁都能看出,打遍书院无敌手的梅师兄,竟然被马文才压制住了!
“好!”孔书易不知何时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此刻正激动地以拳击掌!
因为场上的马文才竟然率先击中梅师兄的左臂,为自己赢得了一分优势!
他激动地目不转睛,只勉强把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分出来给邱玉婵,“玉蟾兄,看来文才兄真的能打赢梅师兄!”
邱玉婵却不似场上的绝大多数人那般激动,“不,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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