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明原因——现在邱玉婵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眼下正在担架上躺着的那个人吧——而折返的梅文轩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医舍门前的邱玉婵。

    梅文轩利落地将今日难得穿出来的好看却累赘的雪青色衣袖折起,招呼邱玉婵道,“玉蟾,  你快过来帮我。”

    邱玉婵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撸起袖子正要上呢,  被孔书易牵制住的祝英台却红着眼睛看了过来。

    “都是你,  ”她像是从愤怒中得到了力量,突然挣开了孔书易紧扣着她的双手,蛮牛一样地冲了过来,“都是因为你!山伯才会出事的!”

    邱玉婵:“……?!”

    她这可真是人在医舍坐,锅从天上来啊!

    邱玉婵内心懵逼,  反应却不慢。她侧过身子,  猛地扑将过来的祝英台就一个猛子扎进了医舍半开的大门上。

    邱玉婵都听到医舍大门发出的凄惨的“砰砰”声了,  □□凡胎的祝英台却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直起身子,向邱玉婵抓来。

    寻常状态下,祝英台都不见得能打得过邱玉婵,  何况是现在这副失了智的样子?

    邱玉婵自然是又躲开了,她不仅躲开了,她还跟祝英台拉出了很长一段的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到邱玉婵在医舍这边的屋子参观的马文才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他顺手就将往他这个方向躲来的邱玉婵揽进怀里,面色难看地对着祝英台吼道,“祝英台,  你要干什么?”

    梅文轩也一脚踏进医舍的大门,“祝英台!这里不是你能逞凶斗狠的地方!你要是再在医舍里边胡闹,从今往后,  你再也不许踏入这里半步!”

    “师兄!”祝英台咬着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开始泛起泪光,她狠狠地一抹眼泪,倔强道,“我只是想为山伯他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好啊,你们把梁山伯放下,让他们三人好好对峙一番。”梅文轩进来以后,抬着担架的那两个学子也跟着他一起进来了。

    这会儿他们听到梅文轩的吩咐,双双对视一眼以后,就准备把梁山伯往地上放。

    梅师兄是大夫,他肯定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祝英台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梅文轩这是在偏袒邱玉婵、罔顾梁山伯的性命!

    “梅文轩!你就非得站在邱玉婵那边?甚至为此不惜牺牲书院学子的性命!”

    被迫折返,如今还被扣上一口大锅的梅文轩登时青筋直跳!

    “祝——”

    “英台!”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的梁山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梅文轩脸上文雅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此刻却还记得梁山伯的强势。他矮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止住了梁山伯将要起身的动作,“好好躺着,别乱动弹。”

    “多谢师兄。”方才梁山伯挣扎了半晌,不过也就堪堪抬起了半个脑袋,这会儿一被梅文轩压回担架上,他就虚弱地喘了好几下,然后才再度开口道,“英台,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这件事情,真的跟玉蟾兄没有关系。”

    “山伯,你怎么这么傻啊?”祝英台泪眼盈盈,“要不是她……”

    祝英台刚刚开了一个话头,梁山伯就像承受不住了一般,猛地咳嗽了两声。他越咳越痛苦、越咳越虚弱,最后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水!

    祝英台彻底慌了,她扑倒梁山伯的担架上,一会儿掏出手绢试图擦去他脸上的血水,一会儿泪眼汪汪地转头看向梅文轩,“师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您,求您出手救救山伯吧。”

    他们两个,一个凄惨,一个可怜。

    尤其是梁山伯,在书院里惯常以老好人的形象示人;祝英台虽然任性了一点,但在外人面前,的确不是一个爱哭的性子。

    更别说现在她还是一个“大男人”了,一个大男人,都为自己受伤的兄弟哭成了这个样子了。而梅师兄之所以把人放在这里不治疗,事先也只是因为祝英台想为自己的兄弟讨个公道回来而已。

    梁山伯不出事则以,现在梁山伯都吐血了,是不是应该把这些事情先放一放呢?

    虽然他们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此刻不方便站队,但是个男人,也都该先为自己吐血的同窗求个情吧?

    先开口帮忙求情的是那两个帮忙抬担架的学子,“师兄,您看这事情一时半会儿的好像也说不太清楚,要不您还是先帮梁兄看看吧?”

    “是啊,这人命关天嘛。其它的事情,要不我们还是先放放?”

    这事情是祝英台先挑的头,如今倒成了他们先不肯放了,邱玉婵的脸色着实是不好看,她冤不冤呐?

    梅文轩同样能理得清个中的逻辑,只是他是大夫,对他来说,救助病人才是最重最急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把理论的事情往后捎,面色称不上多好看地对着两个学子说道,“你们先帮忙把人抬进来。”

    “诶!好!”两个学子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帮助弱小的成就感,让他们下意识地将自己划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阵营中。

    路过邱玉婵的时候,梅文轩不容置喙地说:“玉蟾,进来帮我。”

    他本意是想表达自己对邱玉婵的信任,也免得邱玉婵一个人待在外面被祝英台为难。万一梁山伯出事真的跟邱玉婵有一丝一缕的联系,她帮忙救他一命,也好在舆论上抢占一席之地,不会一边倒地被人诟病。

    可是马文才轻而坚定地握了一下邱玉婵的手,然后就主动向梅文轩请缨道,“师兄,还是我来帮你吧。

    我看祝英台好像很不放心玉蟾进去帮忙的样子,别到时候玉蟾他出了力,还要被人构陷,说他想要害山伯。”

    “是啊,师兄。我也想留在外面,同祝英台问个清楚,我到底是怎么害得梁山伯?”邱玉婵明白马文才的意思。

    甭管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们把话题断在这里,只会引起大家的无限猜测。

    事情若是不早做澄清,消息的时效性就会大打折扣。别到时候他们想东想西,先在心里给她扣上几口大锅。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大概是梅文轩和马文才都想不到的。

    祝英台她的脑回路,着实不是一般二般的清奇。

    别到时候她们再在人前理论,别人反而不相信祝英台是根据什么推测出邱玉婵要害梁山伯的。结果一个个的,反倒更相信起自己脑补出的答案来了。

    还是实时澄清,顺便让他们见识一下祝英台的神逻辑来得好。

    三人在顷刻间目光相接,梅文轩率先出声道,“好,你跟我进来。”

    两个抬担架的学子反倒不那么着急了,他们的目光在邱玉婵和祝英台身上来回穿梭,像是十分好奇邱祝梁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梁山伯又虚弱地在担架上挣扎起来,这回换马文才面色冰冷地伸手压制住他了。

    他伸手点在梁山伯身上的力道,比方才梅文轩使的力还要轻,眼神里却充满了冰冷的威胁,“梁兄,受伤了,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别再给人添麻烦了好吗?”全然不复刚刚一口一个别耽误了山伯伤势的热情。

    梁山伯闻言,躺在担架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文才兄,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把这个给玉蟾兄而已。”

    说着,他抬起了手。

    众人这才将视线如数投入到他手上的一株像花又像叶子的药材上,祝英台一见到它,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邱玉婵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但她大概也能够猜到了,梁山伯受伤,恐怕跟这株草药脱不开关系。

    梅文轩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又没有没有中毒,你给她这个干嘛?”

    他先是对梁山伯这么说,然后才取下他一路紧攥在手里的药草,带着点耐心耗尽的意思,“好了,你先把草药寄在这里。等我看好了你的伤,随便你要把它给谁。”

    然后抬手,示意两个学子不要耽搁,赶紧把梁山伯抬进房里。

    梁山伯没想到梅文轩会横插一手,他略带惊慌地喊了一声,“英台——”

    祝英台下意识地就想要跟进去,却被邱玉婵死死地攥住了手腕,“不准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放手!”祝英台用力地想要抠开邱玉婵的手指。

    终于安置好病人的梅文轩开始赶人,“除了马文才,其他人全都出去!尤其是你,祝英台,你要是再在医舍里边胡闹,你这就另请高明来救你的山伯兄吧!”

    祝英台气得胸口都在发颤,但是碍于梅文轩的威胁,还是不得不含泪咬牙出去了。

    邱玉婵自然也要跟着走,就在此时,梅文轩在她身后语速飞快地补充道,“梁山伯捏在手里的药材是七叶一枝花,这药对蛇毒和疮疡肿毒的治疗有奇效。下山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从陡坡上摔落,估计就是为了采摘这株药材。”

    他说话的时候,邱玉婵一直紧盯着祝英台的背影没回头。他说完这番话以后,也不待邱玉婵回应,就没事人似的回头治疗梁山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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