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梅宜年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武三羊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武三羊表情一喜,颇有几分不可置信道,“所以你这是……同意了?那就让我们来好好地商量一下……”
闻言,梅宜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啊, 这件事情, 我当然是不同意的啊。”
武三羊激动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你不同意, 那你哦什么?”
“‘哦’就是知道的意思啊,”梅宜年疑惑地反问道,“怎么武兄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武三羊当然知道!
他只是太久没有跟梅宜年打过交道, 都快忘了这家伙就是这么一副不紧不慢又气人的样子罢了。
“哦”是知道的意思,可你“哦”了一句就没后文了,他不就当他这是默认了这回事儿了吗?!
说着说着, 武三羊反应过来, “不同意?你为什么不同意?”
别的书院的院长都“打”上门来了,这个家伙竟然还不打算应战?这也太不硬气了吧!
“啊,这个友谊赛, 听起来好像很麻烦的样子。”
梅宜年来办书院以来,别说是什么友谊赛了, 就是各大书院举办的交流会什么的, 这请帖都被其它书院的院长亲自送到他的手上了,他也是能推就推,能不去就不去。
不然开一次交流会, 就消耗一个山长,这个损失未免也太大了。
而比赛呢?不管是用什么名目举办的,为了公平, 必然是不可能在两家书院处进行的。那就意味着,他还是要离开落松山。
梅宜年只要一想到自己要为了这劳什子友谊赛离山坐马车,就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不比,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意门下的学子去比什么友谊赛的。
武三羊可太了解他的这位老朋友了,他急道,“麻烦?有什么麻烦的?你要是觉得麻烦,到时候场地的商议和布置,都由我们松落书院来解决!这总行了吧?
还有,文轩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书院的事情,也不需要事事都由你来出面了吧?
到时候就由他来负责带队督赛,你只管在落松山上等消息,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他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对这个所谓的友谊赛如此热忱?
梅宜年端起桌上的清茶,“那你们想比什么?又想怎么比?”
武三羊热情地搓了搓手,再度清了清嗓子,“咳咳,万松书院的生源,一向是杭州所有书院中最好的那一批。
你们万松书院的学子,没道理只会死读书吧?
这样吧,你们也别说我们欺负你们。我听说,你们这一届的学子里面,有不少人精通骑射?”
梅宜年纳罕地看了武三羊一眼,心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没有打断武三羊的话,武三羊激动地继续说了下去,“那我们就比马术和射箭!嗯……只比两个项目不好分胜负,不如——我们再多比一项剑术?”
武三羊不等梅宜年发表意见,就心虚地同他分析道,“你看呐,这剑乃百兵之君。除去骑射之外,文人墨客多会选择修习剑术。比剑的话,相对其它兵器,也更公平一点,对不对?”
梅宜年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茶,而后轻描淡写地道破玄机,“松落书院今年,收到了十分擅长剑术的学子吗?”
武三羊的脸色顷刻间就变得一阵红一阵白的,红红白白、好不精彩。
“是又怎么样?你们万松书院不也有十分擅长骑射的学子吗?比赛、比赛,全挑你们擅长的,我们还比什么?”
两个人都太了解对方,武三羊自觉瞒不过,索性直接坦白。
梅宜年本来不想踏进这么稍显的话术陷阱之中,他询问武三羊比赛的具体事宜,也只是为了搞清楚他的目的罢了。
可是他身前的万松书院的学子们,一听到武三羊说他们松落书院的学子都想要跟他们比什么以后,那一双双招子,亮得跟见到了主动送上门来的肥美的小羊羔的饿狼似的。
梅宜年自诩自己是一个尊重学子意见的好山长,他没有一口回绝武三羊,只是端起手里的茶盏,慢慢悠悠地又啜了一口。
武三羊从来就没指望着梅宜年会主动答应这件事情,他拿出早就跟门下学子商量好的激将法,摆出了一个嘲讽的神情,“怎么了,梅院长?外人不都传,你们万松书院是咱们杭州最好的书院吗?
万松书院的学子个个优秀,而且文治武功无一不精?只是一场小小的友谊赛罢了,梅兄却连这都不敢应战,难道梅兄门下的弟子,都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爹!”坐在武三羊另一侧的桌子的武开泰简直都要捂脸了,“您别说了。”
其实刚刚他爹提出要进行友谊赛的时候,武开泰心里就已经有点发虚了。他是山长大人的迷弟没有错,可是武三羊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爹,做儿子的,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爹跳火坑啊?
虽然他只上任了半天,测试了万松书院学子的几项成绩。可是随手挑出来的项目,哪个领域里都有拔尖的人才。
其中邱玉婵和马文才,更是堪称顶尖的全才。
这比赛总不能全书院的人一起上吧?除非是团体赛,否则光是邱玉婵和马文才两个,所有三局两胜的赛制,他们松落书院都得完!
再一听他爹提出的比赛项目,好家伙,更是全撞枪口上了!
这要是比其它的,武开泰还能安慰自己,说不定他爹那也收拢了不少武学奇才。
可是骑射和剑术?这个时代要是还能再出几个像邱玉婵和马文才这般的人,那他们这些前浪,可真是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而且这样的人,每个领域出现一个,就已经让人穷极想象了。再来?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反正武开泰是倾向于,他爹这是找茬找到铁板上来了。
本来是想饭后拉着他好好说道说道,反正就以他们山长的个性,肯定是不会这么快就松口同意这么麻烦的事情的。
谁知道武三羊竟然直接在饭桌上开了嘲讽?武开泰长这么大以来,就没见过像他爹这样上赶着让人打脸来的。
出于最后一点儿真诚的父子情谊,他愿意冒着被人怀疑通敌卖院的风险,勉为其难地提醒他一句。
谁知道武三羊听到他出声以后,先是鄙夷地看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小子一眼,然后就警惕地同梅宜年说道,“咱们可得事先说好了啊,虽然是两个书院的友谊赛,但是却没有叫结业出去的学子回来参赛的道理。
这小兔崽子,你拐就拐了吧。但是拐回去最多也就只能让他帮着训练,咱们这里,可没有夫子亲自下场参赛的规矩啊!”
武三羊怎么说也是武开泰的亲爹,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小子了,自身实力可能就还不错,但是教导起别人来呢,那就一塌糊涂了。
他教了他表弟那么多年,说什么小瑾天赋出众,根本不需要用到什么常规的教学方法,只需要用实战让他来突破。
结果用这个借口借机欺负了他表弟那么多年,还不如小瑾一次中途夭折的外出游历突破的快。
梅宜年既然想招他做武夫子,那就招好了。
一开始他确实是很生气,但是现在他想通了。他一定要好好地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地把万松书院给踩在脚下。让世人知道,他武三羊,不比他梅宜年差!
武开泰看着他爹脸上那忌惮又安心的神色,眼下是彻底地放弃挣扎了。如果他爹真的招揽了什么武术奇才,何必还要担心他会违反规则下场呢?
如果松落书院的学子连跟他比都不够格,又要拿什么来对抗那两个小怪物呢?
武开泰还想尝试最后一次拯救他爹和他爹辛苦经营起来的书院,可惜武三羊不愿意领情,在一旁憋了半晌的万松书院的学子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山长!”有人高声起哄道,“既然松落书院的院长都这么说了,那您就答应他呗。让学生们跟他门下的学子比比,让谁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对啊,对啊!”
“郑兄说得有道理,山长大人您就同意了吧。麻烦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帮忙处理的。”
梅宜年在心里默数,等到恳请他同意的学子超过十个了,他才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应下了武三羊的要求。
比就比吧,反正这武院长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要是一直不同意,他可能要一直在这里跟他纠缠下去。
万一比试比输了,给万松书院日渐被神化的名声泼泼冷水也好。
他都已经那么佛系,尽量不去参与让书院更加出名的活动了。结果流言竟然传成了杭州其它书院的院长,连和万松书院的山长平等交流的资格都没有。
世人非但没有不信,反而更加热衷于报考他们书院了。
梅宜年真的要忍不住叹气了,要知道他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开办书院,完全是为了工作自由和打发时间去的啊!
结果现在,朝廷也注意到了,世人也关注到了,还有很多书院的院长,更是摩肩擦踵想要来跟他交流或者准备挑战他的书院。
如果武兄此举,能让他们稍稍消停一点,那他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不负责任的、完全不了解本届学子的真正实力、还以为武开泰口中的因为输了比试而请客吃饭的解释其实是在找个借口跟他耍宝、也是想找个理由亲近一下这些他将要教导的学子的梅山长,如是乐观地想着。
甚至黑心地计划着——到时候,如果他们书院连参加比赛的队员凑不够,那就把今天在现场起哄的这些学子拿出去凑数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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