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邱玉婵的错觉, 她总觉得自从自己提了一句和她娘有关的事物以后,文才兄的情绪就一直都不是很高涨。
可她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也不好去安慰文才兄。
邱玉婵灵秀的桃花眼一眨, 就决定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就只给我买了一个香包啊?说好的一起过端午, 走,我去给你也挑一个!”说完就拉着人走了。
马文才被她超强的行动力打断心绪, 一路被她拉到了刚刚的那个摊位上。
端午佳节, 落松镇的街景变得和平时很不一样。
镇上的屋顶和屋檐处都被挂上了蛇、粽子、龙舟等形状的和端午有关的装饰品, 也就是落松镇的水流不大适合赛龙舟,不然镇上的人绝对不会错过这个热闹的活动的。
邱玉婵总觉得落松镇上的端午节过得还是挺特别的, 至少在她们那里,她最多也就是见过家家户户话菖蒲, 哪有在自家屋顶上安置了那么大的一条假蛇的?
倒是有点像她在现代时见到过的主题公园或是特色旅游城镇了。
除去这些装饰品, 街上的摊位也变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
变化比较少的, 像是一些小吃摊,他们大多会在自家摊位上多悬挂一串粽子,来进行售卖。
变化比较大的,像是卖饰品的小摊位。荷包变香包、红绳变五彩绳,摊子的侧面还插着已经打理包装好的菖蒲。
马文才刚刚选择的、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卖香包的小摊位, 心思还要格外灵巧一些。
他展示货品的木板上,还被画上了一个很可爱的孩童吃粽子的图像。
邱玉婵拉着马文才过去的时候,摊位老板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刚刚从他们摊子上买了东西离开的、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公子,您又回来啦!”
摊位先是同马文才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才把视线放到走在最前边的邱玉婵身上,“这位公子,您是方才这位公子的朋友吧?
到我这您就随便看, 有看上的东西您直接拿走就好,刚刚这位公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都够买下他这一整个小摊了。
老板也没打算占人便宜,正找着零钱准备追出去呢,马文才就匆匆丢下一句,“不用找了,剩下的银子就当是赏你的了。”然后就快步走远了。
这会儿人又带着朋友回来了,摊位老板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要是他们看得上,把摊子上的东西全都挑走也成。
邱玉婵笑看马文才一眼,这还真是他会做得出来的事情,幸好人家没有把他当冤大头看。
马文才被她这意味不明的一眼看得红了脸,转头就朝摊位老板说了一句,“啰嗦。”
摊位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了,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趁着这个机会,邱玉婵开始打量摊子上的货品。
这个木制的小摊被人制作得相当精致,货板上绘着应景的图画,没有画上图案的地方,漆上得也很均匀。
不管是挂着东西的木横杆,还是平铺着商品的木板,上面的木刺都被人削平了。
再挂上香包、五彩绳,摆上胭脂水粉、木头簪子,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也就是这会儿不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不然这家摊位的生意一定很好。
也幸好她们来得早,摊位上的货品还很全,邱玉婵一眼就相中了一个明黄色的香包,上面用紫色的绣线绣了一个威猛的老虎头。
也不知道是做工还是底色的缘故,单看这个老虎头的时候,简直是栩栩如生、威风凛凛,但是配合着这个香包的形状和底色,威猛的老虎就瞬间变得呆萌了起来。
邱玉婵把它从木头杆子上解下来,“文才兄,你看这个香包,你喜不喜欢?”
马文才一眼就看出,她究竟是被这个香包上的哪个特点吸引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
他这语气一出,邱玉婵就瞬间明白了,他这一定是也看出来了。
不过她非凡不心虚,反而还兴致勃勃地道,“那我给你系上?”
马文才不回应她了,却配合地腾出了一点儿空间,方便她帮他把香包给系上。
摊位老板见状,笑眯眯地说道,“两位公子的感情可真好!”
活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风浪没见过,不就是两个男人关系好点吗?正常正常。
蔺知秋却不是这么想的,邱玉婵只当她带着那些小姑娘离开了,殊不知最后她又偷偷摸摸地带着她们折回来了。
她也不紧跟着他们两个,只是站在方才送香包的地方,远眺着观察他们。
这一观察,她就忍不住咬紧了手上的绣帕,“这两个人,难不成真是那种关系?”
有不明所以的小姑娘学着她做远眺状,闻言便问道,“什么关系啊?”
蔺知秋白了她一眼,“就是那种关系啊,两个男人之间的那种!”
小姑娘没反应过来,蔺知秋恨铁不成钢地甩了甩帕子,“就是那种关系!龙阳之好!你没听说书先生说过吗?”
小姑娘终于懂了,她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不能吧?”
蔺知秋也不想承认,但是,“你是没看见刚刚那个高个子男人看我的眼神,那是恨不得把我推开,把那位漂亮公子扒拉到他自个儿怀里呢!
还有那个香包,摆明了是宣示主权来的!就是不知道那位漂亮公子对他是怎么想的……”所以她才会带着她们折回来观察的嘛。
谁知道竟然这么快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蔺知秋不甘心地收好手帕,“我看那位漂亮公子,对那个家伙好像也不是没有那个意思啊。”
其实一开始就能从他们两个看向彼此的眼神中感受出来了,但谁让邱玉婵生了一双风流又多情的桃花眼呢?看谁都似有情人。
这才给了蔺知秋丁点希望,带着小姐妹们重新观察起来。
可是现在……他们都毫不顾忌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彼此佩戴香包了,她们真的还会有希望吗?
蔺知秋就不指望着邱玉婵对马文才没感情,只是这年头,断袖之癖可不是什么能被光明正大地拿来摆在台面上的事情。
万一那位漂亮公子不敢回应另一位公子的感情呢?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她还会有机会?男人对男人的感情和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应该是不一样的?
有没有可能,她可以成为他心目中最爱的那个女人呢?
蔺知秋怀抱着这样的希望折返回来,谁知道希望竟然当场就破碎给她看!那位漂亮公子,他竟然也是不在乎这种事情、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的吗?
自觉自己开口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小姑娘担心道,“那知秋姐姐,七夕的时候,你还要给那位漂亮公子送荷包吗?”
彼时蔺知秋的心情还是有些跌宕,但是她听了小姑娘问她的问题以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咬唇答道,“送!为什么不送?收不收是他的事儿,送不送是我的事儿。万一呢……”
“好了,”整理好心情的蔺知秋带领大家道。“我们先回去吧。”
再跟下去估计也看不到更多东西了,只会让自己失去最后的勇气。
这一回,蔺知秋是真的带着这些小姑娘离开了。
那厢,邱玉婵和马文才却一无所知。
邱玉婵继续跟马文才腰间的系带作战,她发现,文才兄腰部的位置好像有些敏感。
她们的私服不同于万松书院的院服,尤其是马文才的这一身,简直是把他腰间的腰线完美地勾勒出来了。
这也就导致,他腰间的这条腰带与他的腰部有些贴合。
邱玉婵刚刚打算帮他系上香包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邱玉婵是女扮男装,自然会在着装上多加注意。而且刚刚有那些姑娘在,急着帮邱玉婵系上香包的马文才,自然也不会去关注这些问题。
所以要面临这个难题的,只有邱玉婵一个人。
她本来是想把香包交给他,让他自己戴上的。
可是傲娇的马公子一下子就不开心了,这种问题邱玉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特意拿出来解释,还不如速战速决、马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她重新拿起手上这个没能送出去的香包,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一会儿你可千万不要后悔。”然后动手堪称粗鲁地扯过马文才的腰带。
这些小装饰品有两种挂法,一种是直接系在腰带上,一种则是系在某种款式的腰带特意为其设计留出的可以用来悬挂的地方。
可惜马文才的腰带是前一种设计,彼时他腰间的系带一紧,他就明白过来邱玉婵刚刚到底是在为难什么了。
“要不——”马文才刚想反口说要自己来,转眼就看到了邱玉婵戏谑的眼神。
他是何等要强的一个人,登时就摊开双手、故作不在意道,“那就麻烦玉蟾兄了。”总之就是要倔下去。
彼时邱玉婵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不介意继续帮他把香包给系上去,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敏感。
除了邱玉婵以外,就是从小跟马文才一起长大的曹率,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帮他做过什么事。
马文才也就不会知道,原来被别人碰和被自己触碰的差别,竟然会有这么大!
几乎是邱玉婵的手一贴合腰带触碰到他的腰际,马文才就敏感地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他不动还好,偏偏是这样细微又明显的动作,让自以为做好心理准备的邱玉婵都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起来。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想要尽快地香包系好。
可是她越是着急,动作就越大;动作越大,马文才就愈发敏感。
只是系了一个香包的功夫,马文才的脸都红了。
偏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摊位老板还多嘴地夸了一句,“两位公子的感情可真好!”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