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一路把邱玉婵拉到了床上, 他取来干的布帛, 只身站在邱玉婵的身后,“你先把头发解下来。”
邱玉婵有一张小巧动人的瓜子脸,全数把头发束起来的时候,勉强可以看出一丝利落。可是女扮男装的时候, 还是难免会有一些男生女相的味道。
如果直接把头发放下, 那就更加显得精致堪怜。让古装剧里,女主一被拔下束发的发簪, 就会被人发现女子身份的狗血情节,都多了几分可信度。
现在房间里就只有她和马文才两个人, 马文才又站在她的身后, 邱玉婵就放松地把青丝散下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马文才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的呢?
说起来他和邱玉婵同床共枕、共处一室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
可是那间屋子, 是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寝室。
邱玉婵在医舍这边的屋子,他只是来过,却从来没有长时间地待在这里面过。
现在为了尽早帮这个玩人不顾己的小恶魔擦干头发,马文才是又登堂入室、又进进出出地为她准备布帛的。
现在还要待在这里, 帮她把头发擦干。
马文才颇有一种入侵了私人领地的无措感。
马公子心里有点无措, 但是马公子不说。
他就像没有分毫窘迫的心思似的,认认真真地第一次动手料理起别人的头发来。
因为他一旦表露出这样的情绪, 指不定这个爱干坏事的小恶魔又会想出什么坏主意来。
明明是这么小的一只,乖乖巧巧地坐在床上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很适合拥入怀中的感觉。
但是整人的精力却是无穷无尽,整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马文才心里有气,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从来都是小心仔细的。
邱玉婵只觉得有人将自己的一遍又一遍地、没有丝毫不耐烦地从上顺到下。
微干以后,又被人细心分开一缕一缕地擦拭、风干。
邱玉婵本应提高警惕,等头发晾干以后, 就第一时间用发簪簪好,免得让人看出破绽。
可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身体里的酒精在作祟;还是身后那个人的举动实在是太温柔,以致于迷惑了她的感官,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困倦起来。
“文才兄,”邱玉婵突然侧过小半张精致的侧脸,“我好困。”
马文才捧着邱玉婵一缕青丝的那只手,突然就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事实上,她的发丝被他细致地捧在手心里,她自然转过的小半张精致的侧脸,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印象下,其实根本就不足以勾起马文才对其性别的怀疑。
马文才只是被这样日常中还带着温馨的画面给触动到了,他们两个这样的相处,真的就好像他幼时曾想象过的……恩爱夫妻的画面。
只是场景不对,人物……也不对。
马文才突兀地垂下眼帘,“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你睡吧。”
“嗯?”邱玉婵原想小声欢呼一把,可她几乎是比当事人还快地意识到了他在情绪上的转变。
只见她素手一挽,就熟稔地给自己扎好了一个小包包。
熟悉的形象带给造作的小恶魔无比的安全感,只见邱玉婵一个虎扑,刚刚还在负面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马文才,脑门上就开始暴起的熟悉的青筋。
“邱玉婵,”他明明就下意识地伸出手,之后还调整姿势让她挂得更舒服,但是嘴上,他偏偏就不肯饶人,“你不是困了吗?”
“是啊,”邱玉婵可劲儿缠着他,生怕他像她刚刚沐浴时那般,一个害羞的功夫,就“咻”的一下逃走了,“可我们从来都是一起睡的,没有你我根本就睡不着啊,文才兄~”
马文才会信她的鬼话才怪!
他面无表情地把人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也没有入侵别人的私人领域的不适感了,动作飞快地拨开床上的被褥,把整人整到兴头上的小恶魔给裹了进去。
裹了还不够,他在邱玉婵猝不及防的一声“诶”里,把人一翻又一滚,彻底地给卷进了薄被里。
开玩笑!这小子喝醉以后,分明就是一个混不吝的!
刚刚那两个吻,是他没有防备。
而且那样亲密的动作,都分别是在人群不远处和大庭广众之下完成的。
现在没有别人了,指不定这小子会干什么、敢干什么呢!
马文才可没有忘记,他在小亭子里跟他说过什么,又是怎么锲而不舍地想要把他往石桌上推的。
他堂堂……太守之子,就是喜欢……男人,也一定不会做下面那个的好吗!
可是现在邱玉蟾他喝醉了,马文才是教训又舍不得教训,抵抗也没办法抵抗。索性就用被子把人裹起来,限制住他的行动好了。
邱玉婵可不知道,自己在石亭处信口接上的一句土味情话,竟然会引起马文才这样的警惕。
她的一双桃花眼都要被她给生生瞪圆了,“你放开我!”
刚刚她可是好心地在安慰他!
虽然安慰方法确实是有些不太对头,纯属以毒攻毒,让更加刺激的情绪覆盖掉他的负面情绪。
这可能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醉了的小恶魔最喜欢用的方法。
他可以招架不住,可以把她推开,可他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把她困进了被子里!
今日终于得以成功地反将一军的马文才得意地勾起了嘴角,“不是困了吗?快睡吧你。”
“我不,”邱玉婵倔强道,“没有你我睡不着!”
——然后你再把我放开,你看我不报复回去!
她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这两行字,就像邱玉婵了解马文才一样,马文才对邱玉婵的了解也不遑多让。
只是醉酒的她不按常理出牌,他才会把她麻了又麻。
现在好容易将人困住了,又略微领教了醉酒以后的她是怎么样的性格和路数,马文才会把人放出来才怪呢。
其实凭借着邱玉婵的本事,这一床薄被定然是困不住她的。只是她一喝酒就犯倔,非得让马文才亲手将她放出来不可。
马文才不肯放她,可他也不离开,只静静地站在床前,大概是想确认这个小恶魔的睡眠情况。
邱玉婵也不再开口喊他放她出去了,只是蚕宝宝一样地卷在被子里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倔强地盯着他看。
这样的角逐还没进行多久——邱玉婵甚至不觉得眼酸,马文才就深吸一口气,妥协了。
他随手抄起邱玉婵床边的一本《神农百草经》,然后就身姿利索地翻身上床。
邱玉婵还没来得及抗议:你不会就要让我这么休息吧?
他就一手抖开那本百草经,然后随意地伸出另一只手,扯住裹住邱玉婵的被子的边缘处,只轻轻那么一用力,邱玉婵就不由自主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把自己从被子里滚了出来。
她正准备像自己刚刚想的那样,抓住时机报复回去。可是她刚刚翻身坐起,就听到马文才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上半身支起,靠在床头的床屏上,手里拿着邱玉婵的那本百草经,五官精致的侧脸呈现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艳绝感。
“哼!”喝醉了以后、极其遵从于自己本心的邱玉婵,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给顺了毛。
她只傲娇地哼哼了一声,就诚实地躺回床上,极为安心地睡了起来。
等到她呼吸平缓,手持半天书卷、却没有翻过一次页的马文才,才心情复杂地转过头来。
他用心描摹她在他眼里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容颜,然后着重在今日莫名地就亲密地接触了好久的樱色的唇瓣上打了个转,最后终于忍不住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她醒来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
邱玉婵这一睡就是一个半时辰,夜幕将晚霞最后的一丝余晖也吞尽了。
期间,马文才一直守在她的床边。
她醒着时候那样闹腾,睡着的时候,却异样的乖巧。
虽然是小巧精致的瓜子脸,可是脸上却是满满的胶原蛋白,是让人看着就想要下手捏一捏的婴儿肥。
惑人的桃花眼阖上了,浓密但却秀气的眉毛就有了存在感,还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樱桃一样饱满的红唇……
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像是一个精致又秀丽的女孩子。
……又来了。
马文才及时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只专注地等着邱玉婵醒过来。
躺在床上的邱玉婵好似心有所感,她睫毛轻颤,忍不住发出一声头疼的□□。
马文才闻声,立即下床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邱玉婵醉酒以后,不头晕目眩、不头疼脑热,只会在刚刚酒醒的时候,感觉脑子有些发胀。
然后,醉酒时的记忆,就会被她如数接收。
长这么大以来,她多多少少,也算是喝过不少回的酒了。虽然酒量一般,但是酒品却还不错。所以有需要的时候,她也会放任自己一把。
可是今天……邱玉婵痛苦地将自己闷进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
她到底都对文才兄做了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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